紅龍只是隨口一問，本擬楚天一定會答應，卻遲遲未給迴應，不由詫異望去，卻是見到，楚天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楚天小友，楚天小友？”

喚醒了發呆的楚天，他露出不解的神色：“你剛剛怎麼了？”

“我沒…沒什麼？”

楚天回道，臉上冷汗淋漓而下。

他宛如溺水的人重回岸上一般，深深的呼吸了好幾下，臉色才漸漸恢復鎮。

雖說剛纔的感覺莫名其妙，但輪迴天心訣從未騙過他，甚至幾度救他性命。

他相信那死亡的感覺是真實的。

如果他隨衆進入黑暗深淵第十八層，恐怕會死。

以他如今媲美一般因果的戰力，都有這種感覺，其中的危險程度可想而知，對絕大多數人來說一定是危險的。

他沉吟一番，便向乾人龍道：“伯父？”

自楚天那次和雨晨比試後，乾人龍便對他多了一份賞識，又因爲他與楚楚的關係，便讓他如此稱呼了。

“嗯。”

“雖然會有點莫名其妙，但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雖然覺得很難說出口，但事關大多數人性命，他猶豫再三，依然說出口。

“你說。”

“就在剛纔，我忽然感受到大凶之兆，若進入第十八層，恐怕會有致命危險，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進入了？”

楚天遲疑的問道。

“大凶之兆，楚天，你可曾修煉過推演之術？”乾人龍疑惑的問道。

“沒有…”

輪迴天心訣的事，連他自己都說不準，不過他也覺得這剛纔的要求有些過分，便解釋道：“我天生便對危險有一份本能的感知，在此間征戰，這個感知曾幾度救我性命，就在剛纔，我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不詳預感，感覺，只要此行必然會有性命之憂。”

雖然依舊牽強，卻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乾人龍終究沒忍住心中的不悅，淡淡問道：“剛纔一役，西門劍聖建下奇功，是以各族振奮，欲滅魔族於今夜，若我乾神族置身事外，事後天下各族又會以何等眼光看到我族？”

語氣雖然淡淡，卻依然有了幾分責備之意。

這還是看在楚楚的面上，否則以他的爲人，面對這種征戰魔族畏首畏尾的行爲，必然會勃然大怒。

“這…”

楚天一時詞窮，但他委實不願看乾神族置身險地，只得硬着頭皮強行解釋：“我想，比起名聲之類的，還是性命重要吧，只要活着，就還有機會，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要留，便留下吧，不必再多說，本王先前已然說過，今夜的征戰，去留自願，並不強求。”

話語落下，乾人龍不願在多看楚天一眼。

原本楚天因強大的實力給他留下的印象極爲不錯。

但今日看來，對方天資雖高，實力雖強，卻是缺乏膽魄。

他就是想不明白，天魔聖都滅了兩個，我方優勢佔盡，明明就是必勝之局，此子還在擔心什麼？

莫非黑暗深淵第十八層，真的給其留下太過嚴重的心裏陰影嗎？

如果他真如對方所說，在此按兵不動，事後乾神族也要淪爲全天下的笑柄。

西門劍聖已經憑藉一己之力，殲滅了兩大主要戰力滅和燼，對付剩下的嘍囉，乾神族如果不出手，就沒資格屹立於四神族之列了。

見到這一幕，韓楓眼前一亮。

原本他已經漸漸放棄了追求楚楚。

畢竟楚天的實力和天分太強，他根本看不到希望。

然而，現在，就在他即將徹底放棄希望時，卻再度看到了希望。

只見他出列，溫柔一笑，挺身而立，雙手一拱，向乾人龍慨然道：“師尊，今夜覆滅魔族，弟子願爲先鋒，赴湯蹈火，百死不悔。”

“說得好。”

乾人龍點頭，面露欣慰之色，心情好了一些。

神族諸多強者、驕子也都是欽佩的看向韓楓。

韓楓，無論實力，還是膽魄，都有足夠資格做神族年輕一代的領袖。

楚天實力固強，與他們不在同一次元，但膽魄卻不太行。

尤其在這種衆志成城，覆滅魔族的時候，怯弱退縮，委實讓人心寒。

他們先前還羨慕楚天年紀輕輕就能超凡入聖，現在這份羨慕都在無形中少了許多。

有些性格極端的強者、驕子甚至露出了不屑之色。

若在這征戰魔族的最關鍵時刻都能退縮，那實力修煉的再強，也與廢物沒什麼區別，無疑是人類陣營的恥辱。

獲得這些讚譽，韓楓臉上慷慨激昂，心中卻甚是滿意。

不着痕跡的看了在夜裏曲線婀娜，容顏更顯俏麗的楚楚一眼，心中一片火熱。

原本他已放棄了希望，不料楚天空有修爲，卻是如此的愚蠢，竟然看不清形勢。

兩大天魔聖既隕，這就註定了魔族逃不過今夜覆亡的結局。

他韓楓所爲，也無需什麼赴湯蹈火，無須雪中送炭，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黑暗魔淵損失慘重，五大天魔聖已隕其三，剩下兩位也有妖族那兩位糾纏，況且自始至終，人類一方的三具祖棺都還沒有啓動。

更何況，有西門劍聖這位連天魔聖都能誅殺兩位的狠人在前衝鋒陷陣，哪裏用的到他韓楓赴湯蹈火啊。

此行，不過打打醬油，劃劃水，毫無風險的錦上添花罷了，還能在師尊，神族衆強者，師妹面前大大露臉，將楚天比下去，何樂而不爲呢？

“師妹心底善良，卻也不是死心眼，雖然眼下不會有什麼，但心中必然會對楚天有所芥蒂。”

“女生都希望頂天立地、意氣凌雲的英雄，沒人喜歡連錦上添花都不會做的懦夫的。”

“這件事後，師妹早晚都會舍你而去，我韓楓纔是她真正的歸宿，桀桀。”

雨晨、紅龍、風老、天老等神族諸聖，也是感到失望。

楚天此子，好驚才絕豔的天賦和實力，好懦弱的膽魄。

先前他們都以爲楚天前途無量，在天下年輕一代當執牛耳。

現在看來，實力天賦的確可以，可膽魄差太遠了。

“畢竟出身東域這個偏僻之地，實力縱強，膽魄還是差了點。”

乾神族諸聖都是不約而同，頗爲遺憾的想到。

“諸位，覆滅魔族就在今夜，緊隨本王，戰。”

乾人龍一振衣袖，意氣凌雲，聲若雷震，響徹在每個乾神族族人的心中。

宛如將每位族人心目中的那面鼓敲響。

每個人胸腔內氣血上涌，心臟有力跳動，瞬間就熱血沸騰，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呼和聲響徹而起。

“願隨吾王，戰！”

“戰！”

一股股戰破蒼穹，也要將魔族斬盡殺絕的豪邁氣概沖天而起。

一聲聲呼喝如此響亮，響亮的呼喝聲中，他們的身影都彷彿變得偉岸起來，個個都似化身頂天立地的英雄，人人如龍。

在他們偉岸身形的對比下，怯弱不戰的楚天在此時竟是顯得格外的醜陋和渺小。

乾神族的征戰隊伍，便在乾人龍，雨晨等神族諸聖的帶領下，通過通道進入第十八層。

黑暗魔淵真正的核心。

那片剛纔還人影戳戳的地帶很快就變得空曠。

只有楚天，以及因擔心他，願意陪他留下的楚楚。

人羣離去的風聲，依舊在浮動着這對璧人的衣袂。

衣袂拂動停止。

楚天勉強將心中那塊大石暫且眼下，看向楚楚，眼神有些暗淡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不隨他們去？”

“小天，你這麼說，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你。”

楚楚答道，俏臉在月色下顯得如此清麗。

雖然她不明白原因是什麼，但她就是本能的相信楚天。

楚天聞言，心下也是感動，卻看向第十八層通道。

在他的注視下，他十八層通道似是化作一個張嘴欲噬的怪獸，彷彿能將進入其中的一切都吞噬消化了一般。

他悚然一驚，再度仔細去看時，見只是正常的通道，能隱約看到後面十八層的景色，天地間依然不斷有着征戰隊伍，如蝗蟲過境一般，浩浩蕩蕩開去，接連不斷涌入其中。

“哪怕被誤解也好，但我真希望我剛纔不過是錯覺。否則，今夜恐怕不是魔族的浩劫，而是我方一場萬年以來的空前浩劫。”

如幕夜色下，亭亭玉立的小姐姐楚楚的身畔，楚天臉色略顯蒼白，憂心忡忡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