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回到被他通過身份徽章憑空造出的樓閣住宿。

在入睡之前，他仔細翻看了新人須知那本小冊子，將上面所列款項逐一記在心中。

雖說先前已聽熱心的孟寶，以及其他師兄師姐的談話中探知了些許，但小冊子上所列更加全面一些，新人該知道的東西，大部分被列入其中。

不過，論生動性，還是孟寶等人現場講解強些的。

瞭解了大致情況後。

楚天躺在牀上。

這樓閣雖是平地拔起，卻是與實物並無區別，睡的牀也做工精緻，反正他躺上去感覺挺舒服。

“明天，要先去玉蟾山之巔用身份徽章完成化龍戰註冊，明日就可進行化龍戰，新前輩說過，這可是最適合天擇殿弟子的實力提升方式，也是接下來我修煉的重中之重。”

“這種戰鬥頗爲詭異，看孟師兄他們就知道失敗了懲罰巨大，萬萬不可輕視，哪怕連一場也不可疏忽，否則，一旦輸了就可能敗上加敗，長此以往，後果不可設想。”

楚天暗道，旋即他莫名就想起那位北域霸武學院曾經威名赫赫的驕子婁剛師兄在剛纔宴席上，酒過三巡後突然嚎啕大哭的樣子，以及憤怒仰望蒼天的樣子，心中莫名就一寒。

對即將到來的化龍戰更加如臨大敵。

同時，他不由感到唏噓。

他在星堂所見情形，只不過是這天擇殿殘酷的冰山一角罷了，要知道天擇殿麾下，可是整整有着十萬之衆，度過生死化龍戰階段的龍靈以上弟子只是極少數，除此之外絕大多數，都在這個階段奮戰。

這些人中，如婁師兄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少？

然而，他從周泰堂主的態度上，從席間閒談中也可知道，天擇殿應該從不阻止麾下弟子的去留，即便如此，還有這麼多混的如斯悽慘的人留下。

即便三年內，修爲不退反進，自覺對不起家人的婁剛師兄，雖然在酒醉後嚎啕大哭，卻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

婁剛師兄，他在堅持什麼，在不捨什麼，在期待着什麼？

而和他一樣過的並不如意，甚至還不如在外修業的人們，又在堅持什麼，在不捨什麼，在期待着什麼？

楚天在宴席間，見了諸位師兄師姐的情形，本來還覺得化龍戰太過殘酷，並非正途，現在他卻隱隱有些理解了。

最起碼，無論是幻靈宮，還是天擇殿都從未強迫任何人蔘與化龍戰。

這都是夢想着一飛沖天的弟子們自己的選擇。

在做出這個選擇的同時，他們就應該有夢想破碎，跌落深淵的覺悟。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憑空得來的力量，在迅速提升實力的背後，自然就隱藏着這種殘酷的真相。

說白了，天擇殿只不過是爲衆多心懷夢想的驕子，提供一個同臺競技的舞臺罷了。

舞臺本身，並沒有對錯之分。

“這天擇殿的化龍戰雖然邪門，但也不能算是邪惡的，因爲弟子們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懷着這種念頭，楚天漸漸的心安理得，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但也見他卻做了一個夢。

有十萬之衆的年輕人們，宛如屍體一般高高的堆積成山。

站在諸多身體之上，領略高處風景的，唯有極少數人。

而“屍山”之中，有無數手臂從裏面伸出來，掙扎着舞動，而其中的人也在擠壓之下艱難求生，重重的壓力，使他們流出了鮮血和汗水，甚至都喘不過氣來。

無數的嚎哭聲響徹空間，蒼涼而悲壯。

而最底層的人們，幾乎個個氣息虛浮，底蘊不穩，膚色呈現出不健康的慘白，有一副大約是婁剛師兄的面孔，雙目怒視蒼天，歇斯底里的大叫。

“只不過是個人吃人的地方，人吃人，人吃人。”

而在他身邊，有一個面目慈善，相貌宛若孟寶的胖子，一手壓着他的身體，雖然也在底層，但身形比婁剛稍低一些，在上方重重壓力下的喘息之機，見到下面一點的婁剛，似滿足似同情的嘆息了一聲。

“這也是個可憐人。”

而這十萬之衆的屍山，突然就擴大了開來，將楚天本人也籠罩其中，幾十萬，百萬，幾百萬，千萬…

近乎無限的擴大，直到將整座聖武大陸的芸芸衆生都囊括其中。

下面芸芸衆生互相傾軋，掙扎，哀哭，嚎叫。

而由於是在夢境中，楚天雖然也在屍山之中，卻也可冷靜的旁觀屍山的情形，以及屍山之巔的情形。

只見高的足以超越大陸上任何山脈的恢宏的屍山之巔，只有不到一指之數的強者存在。

個個都是無比的恐怖，毋庸置疑，個個都是聖者之上的存在。

其中一道身影灰不溜秋，看不清楚模樣，不過當楚天將視線投射過去時，卻有陰森森笑聲傳出，其笑聲非男非女，讓人辨認不出身份，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他身邊是一位氣息恐怖，和楚天一樣的銀髮中年男人，相貌清癯，雙目中泛着狠辣獨斷的目光，高高在山，不屑一顧的俯視着在很下面很下面的楚天。

而起身邊一道，是一道宛如有透明空氣形成的影子，嘴角裂開，弧度漸漸誇張，宛如在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似乎在楚天進行無盡的嘲諷，不過卻又不太像。

當他仔細看去，只見那道透明怪影漸漸消失，一道纖幼窈窕，容貌傾城的倩影出現在楚天面前，青絲如綢，素面如蓮，宛若將天下美貌集於一身，其實力也是完全不在其美貌之下。

黑裙宛若撕裂的蝴蝶般在高處的勁風中獵獵起舞。

宛如靜默一切磁場般的威壓蔓延開來，籠罩之下，似有分身在虛空中觀望的楚天感到絕望，連一根小指都動彈不得。

然而，讓楚天更絕望的是那絕美少女美目凝視着她，嘴角微揚，動人的弧度浮現。

露出無比恬靜，無比幸福的笑容。

好像在他身邊，就找到了漂泊無依的小船停靠的港灣一般。

少女微笑着說：“哥哥，請你喜歡我，請你讓我們永遠幸福，永遠在一起吧。”

楚天心臟突然就感到撕裂的疼痛。

大叫一聲，醒了過來，醒過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臥室中有窗櫺，聽過窗櫺，可隱約看出外面依舊深沉入墨的天色。

時間還是半夜。

明天還有要緊事，楚天又沉沉睡去。

似是前面的夢境太過慘烈，把他折磨到筋疲力盡，是以很快睡去，而且睡的較安穩，沒有什麼風波，到天亮才醒來。

楚天洗漱罷，第一時間走出樓閣，和途遇進行晨練的幾位昨夜見過的師兄師姐打過招呼，走下所居住的山峯，將身法施展，化作道金光向玉蟾山方向趕去。

所謂玉蟾山，就是他隨周泰在天擇殿辦理手續完時，對方在離開之前指給他看的那座造型奇特的矮山。

原來今天就要在此處辦理化龍戰的註冊，難怪周泰會特意指給他看。

昨天他從新生須知中，簡單瞭解了身份徽章的用法，徽章用途衆多，其玄妙之處，並不在靈武院的學員徽章之下。

他將幻靈宮範圍的地圖調出來，對註冊化龍戰所在的玉蟾山辨認了一下，就認出了是周泰指給他的那座矮山。

這座矮小山，其實只是視覺上矮，主要是因爲佔地更大，就顯得矮而寬大了，實際上，並不比周遭的山峯矮多少，比楚天居住的那座山峯還要高出許多。

楚天來到玉蟾山之巔，中間山巔之上，有非常寬廣的廣場。

廣場之上，共分爲三片區域，每片區域，都有一道道看不出身份的光影，閃爍不止。

而廣場邊緣處，三片區域的邊緣處，各有一道如同玉石雕塑的蟾蜍。

楚天視線裏，從左到右，依次變大。

最小的是藍玉蟾蜍，中間的黑玉蟾蜍大一些，最右邊的銀玉蟾蜍就更大了。

廣場上看不出身份的光影，只有同片區域的光影能互相配對，當配對成功時，便化作一道流光進入其區域邊緣處的蟾蜍中。

讀過新人須知的楚天，知道三尊蟾蜍內自成無數空間。

藍玉蟾蜍內，是進行豹靈弟子間的化龍戰的。

黑玉蟾蜍，對應虎靈弟子。

銀玉蟾蜍便是通靈七重天到九重天的獅靈弟子的交戰處。

楚天是豹靈弟子。

自明日之後，要先在藍玉蟾蜍內，無窮空間中的一處進行化龍戰。

自然，今天的註冊也要在彼處進行。

匹配好的無數流光，有相當一部分飛向藍玉蟾蜍，並融入其中。

畢竟與其對應的豹靈弟子的樹木是最多的。

一道道流光與楚天彷彿不屬於一個空間，即便與其撞上，也是毫無阻礙將其穿過。

一道道流光穿梭間，楚天懷着敬畏的心情緩緩走向他該去的藍玉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