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裏，夜空中有精緻小巧的初雪紛揚着落下。

因雲氣不是十分濃郁，天空依然有淡淡的皎潔月光揮灑而下。

潔白的雪花和皎潔的月光籠罩找地，自然也會眷顧學院浮空山山腳下霍門駐紮地楚天小小的院落。

修煉室內，楚天已是將他對溯源瞳的初步理解盡數梳理清楚。

他微閉雙目，構築他理解的簡化版溯源瞳所必須的每道瞳紋的形成方式，所處的位置，以及作用，還有其他必要的相關細節，電光石火般從他心底劃過。

反覆確認無誤後，他睜開銀瞳，右手一握，打傷楚楚真兇留下的線索，那根透明毛髮出現在其掌中。

透明毛髮折射着異樣的色彩。

此刻拿着這真兇的重要線索，楚天右手都是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

已經這麼久了，困惑他已久的謎題，終於要解開了嗎？

但他知道越是這種關鍵時候，越是絕對不能出亂子，他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艱難地平復了心情，旋即心神一動，增幅精神力的祕術的名字從其心底悄然劃過。

“血脈祕術，空靈狀態。”

他心臟內的金血嗡鳴振動，在體內血脈的激發下，一股其他的波動從他身上蔓延開來。

這波動中似是含有讓回切都寧靜下來的力量。

與此同時，他銀瞳中所有情緒都消除，變得空無一物，由銀色漸漸化作晶瑩剔透的琉璃色澤。

那般色澤，就好像是純潔少女美目中最純淨的珍珠般的淚珠一般。

他心裏也變得空無一物。

但他的精神感知卻是一場敏銳起來，泥丸宮的精神波動也遠比平時更加敏銳。

可想而知，在這種狀態下，無論是參悟精神法門，還是將其施展，都是更加的得心應手，即便等級高到原先不可能施展出來的祕術，在這種奇特狀態下，也有將其順利施展的可能。

此時楚天施展此術的狀態，就是將原本施展不出的溯源瞳，藉助此狀態的力量，嘗試着施展出來。

這種嘗試，他勢在必得，一次不成，無論嘗試多少次總要嘗試成功。

他，絕對不會放棄。

強烈的執念升騰而起，與空靈狀態交響迴應。

原本空靈狀態講究的就是心若止水，空無一物，按理說絕對不可能和執念這類念頭並存。

這兩種狀態，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天無二日，一山不容二虎，本不應該同時出現。

正常的情況，當這麼深的執念出現時，空靈狀態會被打破。

但奇特的是，在此時楚天身上竟是不可思議的共存了。

或許是他心中雖有強烈的執念，但內心深處也絕不願意退出有助於施展溯源瞳的空靈狀態，亦或者是其他緣故，總歸兩種狀態就是共存了。

宛如兩輪大日交相輝映，更加輝煌似的，機緣巧合下，楚天進入了一種更玄妙，更有利的精神狀態中。

這種狀態中，他將額前血妖瞳浮現而出，心神一動，精神力便如得了號令似的，在他血妖瞳中凝聚出一道道雖然微小，卻猶如精密零件般的瞳紋。

期間他也有嘗試過，但沒有一次，做的如這次一般精準，他對每一道瞳紋的凝聚，都像是他參悟到的一樣，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失真。

當然，這也是他凝聚出的瞳紋，都是他自己按照簡化版的思路，專門挑選出的，沒有一道超過他能力範圍的緣故。

今夜楚天原本還想着施展十次八次，乃至更多次，但事實上，在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奇特狀態下，他竟然一次就將自己的理解完美重現了。

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差池。

參悟起來複雜，但施展起來，不過數息間，所有瞳紋便被不差絲毫的重現在他額前的血妖瞳內。

當所有瞳紋都凝聚，其中相鄰的瞳紋，或三五成組，或者更多的組合，形成更高一級的工件，工件組成更大的工件，分別組成溯源瞳不可缺少的幾大部分。

而幾大部分又形成一個完美的整體，宛如一個運轉良好的複雜機器一般。

當然，比起原始版本的溯源瞳，楚天施展的不知要簡單多少倍。

但這個簡單，只是相對原始的溯源瞳來說的，看上去也是複雜無比。

雖說比原版簡單許多，但是各級瞳紋層層組裝，依然形成一個完美的機器。

若將原始版本比作恐龍，那楚天施展的就是麻雀。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運行機理卻是蘊含着相同的道理。

“我終於，修成溯源瞳了。”

楚天心下狂喜，但他知道不是狂喜的時候，連用右手將透明毛髮湊到自個兒眼前去看。

他便是見到一道透明怪影出現在他的感知下，構造奇特，渾身都似由透明空氣凝聚而成，嘴巴咧開，如彎月一般在虛空中裂開痕跡。

老祖曾說過，這道透明怪影做了很大的掩飾，只能用溯源瞳去參破。

他便將剛施展成功的溯源瞳投向那根透明毛髮。

他感知中那道怪影似是起了奇妙變化。

就好像一件凡俗武器被回爐重造一般，先是熔化成滾燙的鐵液，然後鐵液在鑄造師的操控下，纔會漸漸凝聚出新的形體。

在溯源瞳的窺探下，那道怪影似炎日下的雪糕一般漸漸融化，化作一團模糊而透明的影子，影子瘋狂旋轉起來，一剎那就不知旋轉多少次。

越旋轉越小，當縮小許多倍時，化作氣流四散開來。

楚天神經緊繃，心臟都不受控制砰砰亂跳起來。

因爲兇手的掩飾就將失效，其真正氣息就要出現在他的窺探之下。

“我要冷靜，即便知道兇手是誰，但這等聖者，又豈是現在的我所能抗衡，我只能將此仇記在心底，將這道氣息永遠記在心底，臥薪嚐膽，不到擁有足夠的實力絕對不能衝動，現在衝動就是找死。”

楚天強壓心頭滔天怒火，暗暗告誡自己。

原本他已做好足夠的心裏準備，起碼他自己認爲是足夠了，但是當其中的東西真正出現在他的窺探下時，他依然感到天地翻轉，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氣流逐漸散開，一點點光亮出現，在楚天殷切的注視下，當氣流徹底散去時，一道由劍氣凝聚成的月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那般月光之上，有着令人心疼的清冷和落寞。

在楚天目瞪口呆時，月光閃爍後，連成一片清冷的月華。

如此月華，清冷而落寞，猶如斬不斷的水流，極盡溫柔，又無孔不入的蔓延，將楚天的感知深深包裹其中，猶如深深的思念，強大到足以令人動容的思念。

這思念那麼韌性，又那麼溫柔，猶如在漫漫長夜裏，也始終在淡淡照射的月光一般。

這道月光，還有月化，楚天再熟悉不過了，可以說在學院內應該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三年來，他曾在無數個清晨見過的，在他和靜雪溫柔旖旎的劍術對練中。

這道月光劍氣和靜雪施展的一模一樣，即便楚天已經足夠努力去分辨，卻也分辨不出有絲毫的察覺。

楚天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銀瞳中也控制不住一滴滴晶瑩淚珠從中涌出。

就在這時，他血妖瞳中精密紋路消失。

他這個等級施展溯源瞳，時間本就不能持久。

他眼神呆滯，泥雕木塑一般呆坐。

與此同時，震驚之意絲毫不在他之下的還有老狐狸。

他感受到的，老狐狸自也感同身受。

“這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十五六歲入聖？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這種人存在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老狐狸依然不可置信地對楚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