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那個使者,你們可都知道?」
在遼國都城的一處大宅中正在舉辦一場宴會,宴會的主人是遼國北府宰相耶律傾,他雖然是佛寶奴登基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但其實他是遼國最大的保守派,對所有的改革都持反對意見,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掌握著遼國的鹽土和漕運買賣,跟宋國的貿易他自然是支持的,因為這樣的話他的生意就能進一步的擴大。
但可些日子以來遼皇陛下進行了一系列的改制,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釜底抽薪,許多產業都在無形中受到了衝擊,有的甚至直接腰斬。
如今那宋國使臣前來,若換成一個人他並不會如此關注,但來的人是宋北雲,這個人是誰不用多說,雖然名聲不太好但卻堪稱為名士,一系列的舉措讓宋國短短几年時間內從偏安一隅的積弱朝廷變成了雄霸一方的強大王朝。
大家私下裏討論那天下英雄時,都會將這個男子比作是宋國的管仲,斷不可掉以輕心。
「那自然是知曉,宋北雲嘛。宋國名士,素來行事毒辣陰狠卻又不失精準穩重,市井中還有諸多傳言,此處便不好敘述了。」
耶律傾坐在那聽着屬下的話,手上捻著鬍鬚,眼睛眯著,像一隻老耗子似的。
「那你們說,此子前來遼國又與陛下聊了許久,意欲何為?」
「這……」
周圍的人眾說紛紜,但其實他們誰都沒說到點子上,因為這個人雖然似是個神話一般,能一日破襄陽、能五百襲長沙,但關於他的一切都其實是暗仄不明的,大部分的信息內容都是坊間流傳而已,唯一能確信的就是他真切的是個改革派。
可大遼最不需要的就是改革派,至少在北院是這樣,因為這改革就是改了他們、革了他們,這不能忍。
「是否要夜請一番?」耶律傾輕輕敲了敲桌子:「既是名士,見見也無妨?」
「那下官這就為相國大人去將他請來。」
一名下官連忙起身自告奮勇的去請宋北雲,可是他一直來到鴻臚寺之後才被告知宋國天使宋北雲在黃昏時已被陛下邀請入宮秉燭夜談去了。
一聽這個消息,這名官員立刻急匆匆的把這件事告知了耶律傾,當眾人都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變了神色,因為這無形中就釋放出了一個信號……
陛下真的要徹底改革了!
而此刻的宋北雲正在銅盆里洗手,他一邊對着鏡子來回照着一邊說:「陛下身體真好,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要注意,以後如果沒洗手的話,不要隨便摳那個地方。」
「去死!」佛寶奴將枕頭扔到了他的頭上,緩緩將長裙放下:「就知道說些怪話。」
「這可不是什麼怪話,如果不洗手亂摳的話,容易得病。特別是像陛下這樣日理萬機,每天摸過的奏章數以百計,誰知道寫奏章的人有什麼臟病,如果陛下不洗手就亂摳……」
「誰會不洗手去摳那裏啊!」佛寶奴怒不可遏:「你不要總說些禽獸之語。」
「你得遵醫囑。」小宋一邊擦手一邊認真的囑咐道:「現在咱們兩個是醫患關係,你不要跟我耍橫。」
懶得搭理這個滿口污言穢語的混蛋,佛寶奴往旁邊一坐:「晚上別回去了,就住這裏吧。」
「你不怕惹來閑言碎語?」
「朕是皇帝,與一國名士秉燭夜談有何閑話?」
小宋哦了一聲,順勢讓宮女換了一盆水來,他一邊洗臉一邊說道:「恐怕陛下的目的不是這麼單純吧?」
佛寶奴沒有說話,而是宋北雲繼續說道:「高調的請我入宮,其實就是為了擺個樣子給外人看的。我宋北雲是誰?是宋國最大的改革派是宋國最強的保皇黨是宋國最年輕的夜天子,人送外號九千歲。你邀請我的秉燭夜談,其實就是敲山震虎,讓北院耶律家的人知道你遼國的心中有扭轉乾坤之意,讓他們緊張起來然後給南院創造機會。」
小宋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對吧,我猜的沒錯吧陛下。」
佛寶奴愕然,她一貫知道這狗男人聰明,但卻沒想到他如此絕頂,自己只是順着他的話邀他入宮,他就能將自己心裏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妖物!他就是個妖物!
「算計到老公頭上來了。」小宋走上前攬住佛寶奴的腰:「要不是看在你肚子裏有貨,我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一頓。」
佛寶奴側着頭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宋狗的眼睛:「要不讓朕的皇兒提前見見父親?」
小宋愣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他鬆開手哈哈大笑起來:「那可不行,三四個月還比較危險。」
「哦……」
坐在皇帝寢宮的窗口下,不得不承認這皇帝的待遇就是好,小宋第一次坐在皇帝寢宮中看着外頭名燦燦的月亮。
「怎樣,月色明媚是么。」
佛寶奴來到他身後:「在宋國沒見過這樣的景色吧,你與趙性再是萬般情誼,他也不會讓你睡在他的床上。」
「我特么睡在男人床上幹什麼玩意。」小宋拿起桌上的小零食吃了一口:「唔,油炸的你得少吃。」
「嘁」
佛寶奴拂袖轉身走到床榻旁邊:「不解風情。」
而就在這時,妙言擦著頭髮從外頭走了進來:「誰下一個洗澡?」
「我吧,先帶我去你廚房裏,我做點宵夜,晚上你們宮裏的飯也是給人吃的?那就是餵豬的!」
佛寶奴一聽,連忙打點心腹讓宋北雲換了一套內官的裝束,然後便帶他去了宮中的膳房。
而她則留在寢宮之中跟妙言聊了起來,大概也就是關於宋北雲剛才一眼便看穿他的事情。
「講道理,他其實在你請他過來的時候就猜到了。這個鬼東西,他這大半輩子都在琢磨人,別看他整日裏沒個正經樣子,其實他無時無刻都在琢磨。」
「為何?為何會這樣?」佛寶奴不太明白:「以他的身份地位,加上少年心性,怎會如此老練?」
「天下哪有什麼計謀不計謀呢,無非就是一個有心算無心。他每日都提心弔膽的活着,自會是這般樣子。」
佛寶奴還是不理解,她是在紈絝堆里長大的,自是見過與宋北雲差不多年級的人一旦有了地位有了財富會是怎樣一種張揚跋扈。
但這個狗東西,他可以說是顛覆了佛寶奴的認知,說他權勢滔天有錯嗎?在宋國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遼國他雖然也是一人之下,但大部分時候是在上面。要說財富,就佛寶奴知道的,這個傢伙手中的掌握的財富何止千萬,可他都是得到多少花去多少,但即便是如此他每年收穫的財富仍是旁人一世許是都花不完的,但他始終低調、沉穩,不呼朋喚友、不興風作浪,甚至都可以說是卑微。
這不是怪人是什麼?聽妙言說,他連朋友都沒有幾個,平時別說面見門客了,就連出門都懶得出門。
「妙言。」
「嗯?」正在梳頭的妙言回過頭來:「怎麼了?」
「他是不是只有你一個朋友?」
「朋友?你覺得他其實是把我當朋友嗎?」妙言也愣了:「不至於吧……」
「至於。」佛寶奴認真的點點頭:「不論你與誰在一起,他的眼中只有你。」
「這哪是朋友嘛。」妙言長出一口氣:「這是靈魂伴侶啊。」
佛寶奴嘴巴一癟,頓時委屈了起來……
等小宋把自己弄得四菜一湯讓佛寶奴的親信端進來之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佛寶奴坐在床頭委屈巴巴的,而妙言則在那修指甲。
「吵架了?」
「沒有。」妙言探頭過去看了看:「什麼好吃的呀?」
「蒜炒肉、蒸排骨、紅燒鱖魚、蔥爆羊肉和胡辣湯。」
「好唉!」妙言高興的跳了起來,還不忘回頭喊道:「唉,過來吃。」
佛寶奴哼哼唧唧的走了上前,滿臉不高興的坐在了那裏,小宋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我家陛下。」
「你問她!」佛寶奴哼了一聲:「你好好問問她!」
「行啦行啦。」小宋哎呀了一聲:「你沒事非要跟她鬥嘴,自尋死路。」
「就是。」妙言給自己盛湯之後站在窗戶旁邊看着月色:「她之前問我,你是不是沒朋友,就我一個。我說我不算,我是靈魂伴侶,她就這德行了。」
小宋的腦袋頓時就炸了,小虎牙那麼愛吃醋的一個人,她哪扛得住這種刺激……
「啊這個,其實也不是沒有朋友,我跟晏殊啊趙性啊玩的都挺好的,還有個叫羊妞兒的,是我小弟來的。」
「就這幾個?」佛寶奴仰起頭:「沒了?」
「還有誰配?」小宋一邊給她整了一大碗上好的排骨和羊肉:「天下幾人配與我稱兄道弟?」
小虎牙聽完,沉默了半晌,心中默默推翻自己認定這廝低調沉穩的論調,這個人哪裏是低調沉穩,他單純只是因為看別人不起才不惹是生非的好吧!
「明日,朕帶你到處逛逛。不過你可要小心,遼國可不比那弱宋,我大遼的勇士看你不順眼便會一把擰掉你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