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靠在月牙客棧旁,五個孩子和那三個婦人陸續鉆進了馬車。 好在孩子體型較小,若不然,一輛馬車裝八個人,還真有些吃緊。 五個孩子一早醒來,如同沒事人一樣,在客棧外瘋跑。只有經歷昨晚打殺的三個婦人,面對陳玄黃時,均是不敢抬頭,一個個戰戰兢兢的。 陳玄黃擔任起了車夫的角色,那些馬匹留在了月牙客棧,也算是對君天罪的補償。 君天罪也不想白占這便宜,給陳玄黃等人捎了些路上食用的口糧和水。 君天罪雙手抱肩,站在客棧門口,默默看著正與三名婦人交代事宜的陳玄黃。 店小二與胖廚子站在他身后,兩人時不時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陳玄黃告訴三名婦人,等五個孩子安全抵達了汴安府衙,她們就可以離去。 三人連連點頭后,鉆進了馬車。 陳玄黃轉過身,邁步來到君天罪面前,抱拳道:“君掌柜,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君天罪看著他,語氣平靜道:“下次來,請你喝酒。” 陳玄黃笑著點點頭,“一言為定。” 君天罪淡然道:“快走吧,少在這多愁傷感的,我吃不慣你們江湖人這套。” 陳玄黃抱著拳,正色道:“后會有期!” 言罷,大步流星朝馬車走去。 “駕!” 馬車緩緩行駛,朝著汴安駛去。 店小二打了一下胖子的頭,躲到了君天罪身邊,露出壞笑。 胖子沖他憤憤的揮了揮拳頭。 包子得意一笑,然后看了眼仍遙望遠方的君天罪,好奇問道:“掌柜的,那王旬不是也給你寄信了么,你為何沒跟那小子說?” 君天罪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我都沒打算救他,還說個屁?” 包子撓了撓頭,五官糾結在一起,一頭霧水。 君天罪淡然說道:“王旬寄了三封信,給崔遠的那封,是要求。給滄元山的那封,是希望。而給我的那封,是懇求。既然是懇求,那我也可以不答應他。” 包子一臉不解,“那掌柜的你還對這小子如此熱情?” 君天罪沉默半響,突然說道:“算是個王旬個面子。” 店小二露出恍然之色,望著遠處,除了能看到一團暴起的黃土外,已經看不清馬車的樣子。 胖廚子這會兒偷偷來到店小二的后面,露出一絲奸笑,手掌狠狠拍在了后者的頭頂。 啪! ...... 因為馬車上有五個孩子,所以這一路走得十分緩慢,陳玄黃走走停停,花了比之前來時多一倍的時間。 慢慢接觸后,三名婦人也不想之前那樣懼怕他了。 陳玄黃也十分和善的向她們詢問了各自的姓名、身世。 三人都是月牙關附近的村民,平日里靠著種地過活。 數日前,衙門貼出告示,尋幾個會看娃的婦人去一趟汴安,報酬不菲。 這三人平日里關系不錯,那天正巧結伴進城去倒賣些糧食,看到這張告示后,二話不說跑去了衙門。 其中一人生怕別人和自己搶生意,直接將告示撕了下來,藏進了衣服里。 這三人中最少的一個,都生了兩個娃,帶起孩子簡直是得心應手。 縣令見那五個孩子被哄得服服帖帖,直接當場敲定了三人。 三名婦人回到家中,說起這事,自家男人起初還有些不愿意。 自己媳婦走這么遠不說,孩子還留給了自己,但一聽那賞銀的數目,再大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了。 三名婦人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潑辣蠻橫,通常還是結伴而行,罵起人來,嘴上如同帶了一把刀子,每句話說出去,都要戳在別人的心窩中。 只不過,三人平常里都是打打嘴架,最多了與別人互相抓扯頭發、撕衣服、撓人,哪里見過什么流血的場面。 昨日一晚上死了這么多人,動靜這么大,三人起初還從門縫偷偷看去,可一看到有人被殺后,便一個個嚇得癱坐在床上,以為自己也在劫難逃。 直到陳玄黃推門進來,染了一身血,手提還提著刀,著實把是三人嚇壞了。 可今日眾人互相熟悉后,沒心沒肺的三個婦人,到能將此事當做樂子說出來,彼此嘲笑對方,當時嚇得尿了褲子,屋子里都是尿騷味。 三人一陣嬉笑打罵,葷段子張口就來,陳玄黃坐在一邊,聽得面紅耳赤。 較之自己肚子里那點段子,跟這三人比,簡直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話了。 三個婦人見陳玄黃一臉羞澀模樣,便笑著去揶揄幾句,完全忘了昨日之事。 陳玄黃站起身,背對三人,說了句,“繼續上路”后,便獨自翻身坐上了馬車,身后則傳來婦人們的嬉笑聲。 穿越一片黃沙,眼前被綠意盎然所取代,陳玄黃望著四周的一切,心中知曉,此時自己已經身處在豫州地界了。 往東南方向又走了小半天時間,終于看到了汴安的城門。 陳玄黃此時心中不禁悵然。 此次出行,若不是崔遠和師玄靈相助,自己恐怕就要命喪雍州了。 崔遠的死,陳玄黃心中有自責、有難過,手中握著瀚海的刀柄,更添了幾份責任,自己說什么也不能讓此刀蒙塵。 陳玄黃也弄清楚了一件事,不止是極逍樓,就連青魔殿都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此時此刻,魔門與朝廷,就像是被一團充滿陰謀濃霧所籠罩。 陳玄黃抬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城門,呢喃道:“終于回來了。” ...... 尚書省。 左相與褚開陽相對而坐,前者皺著眉頭,神情有些不悅。 “你竟然私自讓魔門的人暗殺一個小角色。” 褚開陽微微頷首,說道:“陳玄黃可不是個小角色,若不是他,石臣海也不會死。” 左相嗓音低沉道:“你這么做,完全是把魔門暴露了出來,他沒有死,定會知曉魔門與我們有所關聯。” 褚開陽淡然道:“我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能活著回來。” “你沒想到?呵,你沒有十分把握,就敢做如此決策?”左相面露譏諷,言語中透露著不滿。 褚開陽沉聲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經謀劃了十成,但老天不讓他死,我也沒有辦法。” 左相目光銳利,冷聲道:“褚開陽,你這是在搪塞老夫么?” 褚開陽微微低頭,“學生不敢。” “哼,別忘了,老夫如今還在朝野,這左相的位置,還是老夫的!” 褚開陽低著頭,面無表情,不置一詞。 左相死死盯著他,質問道:“陳玄黃已經回到汴安,你打算怎么吧?” 褚開陽抬起頭,溫聲說道:“左相放心,學生已經想好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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