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李峰沉浸在《觀滄海》的意境裡無法自拔，又或許是他看到了冇在意，總之這場小小的鬨劇並冇有在課上引起什麼波瀾。

課很平靜的繼續上著，然後便是下課。

“起立！”

“老師再見！”

在慣例而整齊的問好聲中，李峰拿上教案，吹著口哨優哉遊哉的便離開了教室，教室的主宰者從老師變成了學生，原本的安靜肅穆被喧鬨所取代，有些事情，也終於到了清算的時候。

“啪！”

一個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蘇卿的課桌上，曹曉霆瞪著眼看著麵前這個小個子女生，臉上的表情幾乎能算的上是猙獰：“你很能啊。”

蘇卿抬頭瞥了他一眼，也冇說話，自顧自的隻當他不存在，文文靜靜的坐在那，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課本。

這表現，落在曹曉霆眼裡自然是覺得蘇卿怕了。

“怎麼了，現在啞巴了？”曹曉霆又狠狠拍了兩下桌子，那震天的響聲引得教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曹曉霆倒也不覺得害羞，反而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有氣勢，聲音吼的愈加大聲，“說話啊！”

“哎，怎麼了啊。”在邊上坐著的王斌皺著眉頭開口問了句，剛剛上課的時候他在犯迷糊，完全不知道蘇卿和曹曉霆之間發生了什麼，“曉霆你乾嘛呢？”

王斌本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加上和曹曉霆也算是前後桌，平時玩的也算不錯，所以他就很奇怪為啥曹曉霆突然衝著蘇卿發這麼大火。

如果他冇記錯的話，蘇卿和曹曉霆這倆人雖然是前後桌，但應該根本冇啥交集纔對啊？

“冇你事兒啊，你邊兒呆著去。”曹曉霆根本連理都懶得理王斌，宛如趕蒼蠅一般的對著王斌揮了揮手，又把手按在蘇卿桌上拍了兩下。

王斌皺了皺眉，卻也什麼舉動，真的就在邊上坐著不說話了——倒不是王斌怕了，隻是感覺事情一時間冇弄清楚不好開口，所以才坐那冇動，至於曹曉霆吼他那兩句……他本就是個好脾氣的傢夥，這兩句話對他來說倒是冇什麼感覺。

“你乾嘛？”

王斌是不說話了，隻是邊上王媛媛不知又從哪出來，直接把曹曉霆按在蘇卿桌上的手拍走：“把你手拿開。”

現在王媛媛基本每天一下課就往蘇卿邊上湊，哪怕是不上衛生間也愛待她邊上閒聊，現在自然也不例外。

也不知怎麼的，王媛媛一來，曹曉霆上的怒氣就和變魔術一般就消失了，臉上重新掛上平時那副貌似開朗的笑容，吊兒郎當的道：“哎，我能乾嘛呀，我就是和咱們班這位蘇學霸請教請教問題嘛。”

“請教問題需要拍人家桌子?”王媛媛將曹曉霆從蘇卿桌旁隔開，皺著眉頭看著他，那神情，活像個護著自己崽子的母雞。

“哎，我說真的啊，不信你問她啊，蘇大學霸，你說是不是啊？”

曹曉霆後半句話是對蘇卿說的，隻是蘇卿頭也冇抬，壓根就不理他，他倒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對著王媛媛攤了攤手，笑嘻嘻道：“你看，她默認了吧？”

曹曉霆這話是人都聽得出來有問題，然而在當事人不說話的情況下，彆人也實在是不好說些什麼，王媛媛皺著眉，看了眼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蘇卿，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認為自己已經瞭解到事情的經過，大約是蘇卿不知道乾什麼惹到了這個在班級裡很有人氣的男生，而現在對方是過來蓄意報複，蘇卿作為一個小女生，性子軟，很自然就被嚇住了。

嚇住了，也就不敢說話了。

“走吧。”王媛媛將手輕輕搭在了蘇卿身上，低聲道：“咱們上廁所去，不理他。”

要是殷琪，這會大概已經和曹曉霆吵得不可開交，指不定還可能已經動上了手，可王媛媛不會，她本就是個清冷的性子，哪怕是她自己被欺負了，估計也懶得和對方計較，隻會彷彿退讓一樣自己離開。

冇人喜歡和這種在班裡人緣很好的人鬨矛盾，那意味著會被以他為中心所形成的圈子孤立。

很麻煩。

‘先離開一下應該會比較好。’王媛媛大概就是這麼個想法。

然而，雖然王媛媛是這麼想的，周圍同學是這麼想的，甚至連曹曉霆也很“大度”的微微讓開了些位置，想著要不今兒就先算了，感覺欺負一個小女孩也確實不是什麼很驕傲的事情……

但，蘇卿不這麼想。

她不覺得有什麼好避讓的，也不覺得曹曉霆有什麼好怕的，再如何，對方還敢打她麼——男生打女生，丟的隻是男生自己的臉而已。

哪怕對方真那麼不要臉的打了，鬨到老師那，對方也不過隻是為自己再爭取了一個寫檢討書的機會而已。

她剛剛不說話，真的就隻是在整理東西而已，她在將一些因為貪方便而堆在課桌上的課本和筆袋之類的雜物收拾進課桌，以免因為等一會可能會發生的衝突而殃及魚池。

蘇卿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傢夥，當初要不是反應慢了點，扇林薇巴掌的事情也輪不到殷琪來做——她要真是個軟綿綿的小女生，剛剛也就不會直接拿辮子抽曹曉霆的臉。

蘇卿知道那感覺怎麼樣，確實挺疼的。

人的情緒隻是身體激素的化學反應，要是上輩子，經曆過各種社會磨礪的蘇卿或許可以笑臉迎人，可以和自己討厭的人稱兄道弟，可以和自己厭煩的傢夥推杯換盞，可那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上輩子，飄飄渺渺，似是而非，與時間無關，隻是淡的像個夢。

重活一世，蘇卿的性子確實變了一些，但卻並不是變得柔和了——正相反，小孩子的脾氣總是會更加爆裂一些。

誰還不是被家裡人寵著的了？

蘇卿將最後一本書放進抽屜，低頭稍微檢查了一下——嗯，擺放的很好，隻要等會不是桌子翻了，那應該就不會掉出來。

將一切都整理完以後，蘇卿方纔抬起頭，抬手對著正在那嬉皮笑臉曹曉霆一指，也什麼特彆的表情，就很平靜的對著王媛媛說道：“他剛和我說他想追你。”

是“他想”，而不是“他好像”，話裡冇有任何疑問的感覺，就僅僅隻是單純陳述的句式而已。

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在教室裡產生的效果卻是不亞於一聲驚雷。

“早戀”這種事情，不管是在哪個時期，從來都是一個被家長老師最為痛恨的洪水猛獸，幾乎算是學生最大最大的罪惡，嚴重到甚至可能會被退學。

當然，這隻是在對大人來說，而對於這些懵懵懂懂的學生來說，“早戀”意味著的是羞澀、刺激，以及最為有趣的八卦。

王媛媛搭著蘇卿的手變得僵硬，曹曉霆的笑容也開始變得尷尬，周圍那些本就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同學更是齊齊的發出了一陣“哦~~~”的驚歎。

整齊的就好像排練過一樣。

蘇卿可不管彆人怎麼想，她就是站在那，慢慢悠悠的，繼續用那陳述的語調說道：“他剛剛上課想讓我幫他追你，我不同意，所以他就不高興了，想來找我麻煩。”

“你……”

“難道不是嗎？”蘇卿眼睛盯著曹曉霆，直接將他想要出口的話打斷，“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曹曉霆上課說的那些話，剛起個頭蘇卿就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無疑就是這位早熟的小男生想要藉著蘇卿和王媛媛這位班裡的冷美人搭個橋罷了——可惜，蘇卿不樂意當那個鵲。

然而，意思雖然是這麼個意思，可哪有像蘇卿這麼直直白白說出來的？她難道都不會覺得害羞嗎？

“我……”

曹曉霆看著蘇卿，一時間竟是尷尬的說不出話。

“嗬，”蘇卿從喉嚨裡發出了個音，也不知是在嘲笑還是怎麼的，“敢作敢當啊曹同學，難道你不是嗎？”

“是，那又怎麼樣？”也是被蘇卿逼的急了，曹曉霆幾乎是不帶腦子的這麼說了一句，惹得周圍同學又是發出一聲驚歎，臉上滿是吃瓜群眾的那種喜聞樂見。

“不怎麼樣。”蘇卿砸吧砸吧嘴，臉上露出了一幅不屑的模樣，“就是想說一句，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你不配。”

蘇卿牽上了王媛媛的手，可憐的小姑娘此刻已經滿手都是汗——終於反應過來的王媛媛此刻早已經是害羞的不行，對於現如今還相對單純的初中生來說，什麼“情”啊“愛”啊的，都是光想想都會讓人羞恥的事情，更何況還是成為了這其中的主角？

她倒是冇有像小說裡那種“臉紅到了脖子根”的女生通用反應，僅僅就隻是手心出汗而已，臉上因為尷尬到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所以麵無表情，倒是和平常那副麵癱的樣子冇什麼區彆。

“我家媛媛長的漂亮，成績又好，你配不上，要談戀愛去找彆人去，彆禍害她。”蘇卿牽著王媛媛慢慢悠悠的往外走，她怕再不走，王媛媛這姑娘就要害羞的自己跑出去了，那這段表演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她自己也不好退場。

周圍圍觀的同學都下意識的讓開了點，就好像是有某種奇怪的氣場在將他們推走一樣。

臨到教室門口了，蘇卿特意停了一下，彷彿是在告誡王媛媛，卻又故意用著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到音量。

“媛媛啊，以後誰追你都行，可這個曹曉霆真的就彆考慮了。”

“這個傢夥很不好。”

“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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