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濤帶着蒼黃營夜行曉宿，終於在10天之後靠近了作戰目標。

刺候回報郭海：壽春東南方向的峽谷，有不明勢力的軍隊駐守。

郭海當機立斷，命令前鋒派出使者與峽谷守軍溝通。然後調轉馬頭，與霍濤會合，商討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郭海向霍濤講完軍情之後，霍濤立即調整部署，命令大軍以戰鬥狀態急行軍，並安排郭海掌控大局。

霍濤安排好軍事部署之後，立即趕往前鋒，恰好遇上了朱雀派出的聯絡員朱風。

朱風向霍濤轉述了劉正的命令，要求蒼黃營立即到峽谷與朱雀營進行磨合訓練，爲即將到來的壽春戰役做好準備。

霍濤覈實命令內容之後，立即趕到了峽谷。與朱雀見面之後，他提議說：“朱雀將軍，蒼黃營最大的優勢就是水面戰鬥，我覺得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得把眼前這條河充分利用起來。”

朱雀卻道：“霍將軍胸有韜略，我本人十分佩服。武皇決定打壽春戰役，其實是爲了安撫世家。寒門是一股難以掌控的力量，有奶便是娘。誰給的錢多，寒門精英就會趨之若鶩，還美其名曰：良禽擇木而棲。事實卻是利益至上，僅忠誠於金錢。”

霍濤聽了朱雀的話，臉色非常的難看。以戰練兵，讓寒門子弟進行大浪淘沙式的優勝劣汰，這可是殘酷的消耗。

霍將打了幾十年的仗，對於世家的佈局耳熟能詳。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在戰爭中成爲白骨的主力軍，唯有寒門。不到萬不得已，世家子弟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就是壯志未酬，做對手的階下囚。

然而寒門子弟的命運，就沒有那麼友好了。他們沒有資格令對手浪費糧食，也就得不到成爲階下囚的機會，只能被人家從肉體上徹底的消滅，有的人甚至連在傷亡名冊上留下名字的機會都沒有。

朱雀見霍濤情緒低落，只得提醒說：“你現在的位置很尷尬，進一步就是世家的代言人，退一步就是寒門的話事人。你的態度，將決定你的人生，以及霍氏家族的命運。”

霍濤不想背叛寒門，朱雀冷冷的問道：“你有辦法消滅寒門子弟向世家階層發起衝擊的野心嗎？”

霍濤糾結了很久，只得實話實說。

朱雀聽完之後，憂心忡忡的說道：“寒門從來都不是規則的掌控者，他們有野心，卻無法把控其中的分寸。”

霍濤問道：“既然寒門註定是爛泥扶不上牆，武皇爲什麼還要不遺餘力的扶持寒門刷存在感呢？”

朱雀回答說：“爛泥扶不上牆，可是到了地裡卻是最好的肥料，就會生長出美味的食物供世家享用。寒門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提醒掌控規則的世家，三代不同法，五代不同制度，得與時俱進。當世家在寒門的逼迫下調整規則的時候，寒門就永久失去取代世家的機會了。”

霍濤沉默了，寒門努力拼命的意義，就是引導世家做出調整，而不是取而代之。世家對規則的分寸拿捏，寒門望塵莫及。這也就註定了寒門逆襲的道路充滿了荊棘。

朱雀勸道：“你是寒門的話事人，如今石頭城的世家已經向你拋出了橄欖枝。你的決定，會影響很多人的命運。”

霍濤問道：“武皇有何指示？”

朱雀回答說：“你的發展已經進入了瓶頸期，得如履薄冰。寒門中有大局觀的人不多，豬隊友卻層出不窮。何去何從，你可得想清楚了。”

霍濤的幻想被無情的擊碎了，堅持做寒門的話事人，肯定會擋了大多數人的路。豬隊友一旦發瘋，就會讓霍氏萬劫不復。

霍濤不願意費力不討好，更何況這種堅持，還會讓霍氏萬劫不復。

在霍濤做出抉擇的時候，劉正帶着青龍營進駐峽谷大營。

霍濤不顧郭海的反對，堅持寫請戰血書。

劉正有意安排蒼黃營出戰，於是就順水推舟下達了作戰命令。

霍濤帶着蒼黃營抵達壽春城外，二話不說就發起了強攻。

一天的血戰，蒼黃營折損2萬。

郭海聲淚俱下的指責，霍濤依舊不爲所動。

第二天，蒼黃營的攻城戰鬥打得更加慘烈了。

郭海怒道：“爲什麼？”

霍濤望着暴走的郭海，若有所指的反問道：“你覺得前方拼命的寒門子弟怎麼樣？”

郭海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霍濤的意思。

霍濤神情恍惚的說道：“寒門子弟爲了出人頭地，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若是他們得知有機會把我取而代之，肯定不會猶豫。我已經走上了通向世家階層的獨木橋，若是停止前進，後面的人涌上來，我就得掉進萬丈深淵。我若是不進反退，所有的寒門支持者都會毫不猶豫的舉起屠刀。總而言之，不放棄寒門立場，我只有死路一條。”

郭海底氣不足的狡辯說：“大家並肩作戰幾十年，大概應該不至於生死相搏。”

霍濤卻道：“寒門子弟一出生就在搶資源，搶機會，甚至搶奪生存的機會。他們已經習慣了搶奪，絕不會出現孔融讓梨的場景。寒門子弟一開始就得與兄弟姐妹爭搶父母的資源配給，與同齡人爭奪教育資源。待到上了戰場，就得與同伴抱團跟敵人拼命，爭取更廣闊的生存空間。”

郭海問道：“這就是你向世家納的投名狀嗎？”

霍濤嘆道：“我別無選擇。寒門子弟的爭搶已經融入血液，若是他們手中的刀無法砍向敵人，就會毫不留情的落到我的頭上，然後有人踩着我的屍骨上位。”

日落西山，蒼黃營又損失了2萬人，似乎傷筋動骨了。

峽谷大營的新兵已經抵達了蒼黃營的駐地。

霍將直接將各部建制補充完整，準備第三天的攻城戰鬥。

第三天的戰鬥打響之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兵不知戰場兇險，淺嘗輒止的施展戰術動作，很快就衝到了第一梯隊，接受壽春守軍手中刀槍劍戟的無情攻擊。

略顯疲態的蒼黃營老兵可不樂意了，他們爲了鞏固自身的地位，只得重新激活了熱血狀態。

新兵的積極表現，讓患得患失的老兵放棄了苟延殘喘，直接進入了拼命的終極狀態。

壽春南門的守將，也是冰山世界的寒門子弟，守軍主力，更是想要拼出一個未來的寒門精英。

唯一的區別：南門守將並沒有忘本，而是堅持寒門話事人的立場不肯動搖；然而霍濤已經決定拋棄寒門，積極向世家靠攏。

霍濤不珍惜蒼黃營，南門守將卻愛兵如子。

蒼黃營的新兵衝得太猛，居然一不小心就在城頭打開了缺口。尾隨而至的老兵被迫拼命，以強大的氣勢震懾守軍，爲後續部隊爭取到了足夠的展開時間。

老兵倒下了，他在彌留之際望着新兵的屍體，忍不住的自嘲說：“將軍的血已經開始冷了，我的血依舊熱。”

蒼黃營在城頭站穩了腳跟，還控制了城門樓。

一位受傷的蒼黃營老兵望着一片狼藉的城門樓，忍不住的嘆道：“走向世家陣營，真的好難！”

老兵並沒有責怪霍濤的背叛，畢竟寒門子弟的命不值錢，有機會富貴險中求，就是最大的恩賜。

若是不上戰場，缺吃少穿的寒門子弟會更加艱難，至少混吃等死就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