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尉想要建功立業，就得死撐到底。

荷花爲了避免言多必失，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勸他放棄守關。凡是有點兒權勢的男人，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是不會認輸的。

左尉就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男人，與優勢兵力的興漢軍硬頂了兩個時辰，守關的黑山軍將士都累成了死狗。

好在興漢軍沒有繼續攻關，否則的話，一半的人都得累趴下。

左尉經歷了提心吊膽的一夜，興漢軍面對馬嶺關這樣的地形，居然沒有趁機夜襲，這倒是讓他有絲意外。

其實興漢軍中也有人提出夜襲，只不過高利覺得夜戰馬嶺關，不可控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畢竟興漢軍的作戰風格，是多兵種配合作戰，夜裏聯絡不便，容易造成誤傷，要是鬧了半天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自行弩砲部隊也無法給攻關部隊提供火力支援，對於習慣了步砲協同作戰的興漢軍將士來說，會在極爲不利的條件下與守關的黑山軍進行肉搏混戰。

興漢軍佔據的兵力優勢，在夜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有效的發揮出來。

其實像馬嶺關這樣易守難攻的地形，任何的投機取巧都是會吃大虧的。

興漢軍以三萬大軍頂在馬嶺關下，只要按步就班的攻關，就有機會百分之一百的消耗掉黑山軍儲備的守關物資。

等到左尉把馬嶺關中的物資消耗完了，興漢軍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攻克馬嶺關長城，替大軍圍攻抱犢寨做好充分的準備。

高利覺得攻打馬嶺關，只要不心浮氣躁，就一定可以取得勝利。反正馬嶺關上的兵力配置，最大限度也就五百人。

想要輪換得從抱犢寨出發，雖然不算是長途跋涉，但是前來支援的黑山軍，從抱犢寨行軍到馬嶺關長城，體力消耗也是不少的。

相當於帶着補給了到馬嶺關長城，還得立即消耗一頓伙食，五百人吃上一頓，馬嶺關的儲備物資又得消耗一部分。

高利並沒有速戰速決的想法，興漢軍的大軍也沒有閒置在軍營之中，按照興漢王劉正的一貫風格，三萬大軍除了留下的一萬人馬，用來與馬嶺關上的黑山軍對峙之外，剩下的兩萬人，再配合預備役，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修路運動。

高利的口號是——想要征服黑山，從修路開始，佔領一段修築一段，優勢兵力頂在最前線佯攻，後方捋起袖子加油幹。

蘇人亭到馬嶺關之間的官道，變成了近百米寬的大道，拱橋技術終於讓馬鈞給研究出來了，不知道是根據什麼樣的原理，近百米寬的石拱橋，經過水泥和鐵筋的混合澆鑄，居然形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拱形承重模式的推廣應用，讓興漢軍的架橋技術由橋墩模式更改爲力學承重模式。

無橋墩技術的大規模應用，讓興漢軍的道路修築技術登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馬鈞還弄到了先秦直道的施工標準和設計樣板，剛好在蘇人亭與馬嶺關之間的地形上進行綜合試驗。

據說馬鈞已經入了魔，一門心思的想要修出一條筆直的通天大道來。按照他的神奇想法，一旦無橋墩技術完全成熟，理論上橋樑的長度可以無限延伸。

通過精確的計算，可以在五湖四海之間架起橋樑溝通。

高利爲了順利的完成攻打馬嶺關的任務，對於馬鈞提出的新直道計劃完全配合。

本來按照興漢王劉正的想法，大道從刑臺到了蘇人亭，應該取道武安，直達上艾，最後西進幷州。

馬鈞以爲兩地之間，直線距離纔是最近的，打算直接打通蘇人亭到榆社之間的通道，一旦這個計劃成功，興漢軍就可以兵分三路進攻晉陽，充分發揮興漢軍的兵力優勢。

劉正本以爲蘇人亭到榆社之間的直線道路是行不通的，不過有了馬鈞的神奇技術理論作爲支持，他最終還是被說服了。

高利把人馬放在馬嶺關下，就是想要見識一下馬鈞的奇思妙想。

龐統作爲天下有名的智者，也被馬鈞的執拗給氣壞了，直接得出了一個結論——搞技術的人都是一羣瘋子，從此他再也不敢掣肘工部的各類預算了。

按照既定的計劃，高利本來打算天亮之後繼續佯攻馬嶺關，爭取再一次消耗左尉的守關物資。

怎料軍中來了一羣不速之客，負責施工的甄氏道路集團的負責人甄脫，親自邀請高利等人現場觀摩開山奇景。

高利只得暫停了攻關，讓幾名都尉固守營寨，不給左尉可乘之機。隨後就與甄脫一起到了施工現場的觀禮臺中就座。

白髮蒼蒼的馬鈞，在助手的攙扶之下，來到了觀禮臺上，高利忙上前見禮。

高利和馬鈞攀上交情，還是在修築歸化城的時候，他作爲實習生受到南山軍校的指派，作爲護衛隊長擔任馬鈞出行的安保工作。

如今高利已經從南山軍校畢業了，積功升了校尉，更是幸運的肩負起了攻打馬嶺關的重任。

馬均非常欣賞沉默寡言的高利，還特意替他的親衛設計了獨門的攻山兵器。

高利很自然的護衛在了馬鈞的身邊，等待着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開山炸石。

興漢月刊的陳琳派出了陳玲隨行採訪，蔡大家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共同見證了炸山的盛事。

成車黑漆漆的東西被送進了關鍵節點上的大洞之中，最後的準備工作順利的完死了，逃生用的纜繩和滑輪也裝配完成。

吉時已到，負責點火的勇士在衆人的協助下到了目標山頂，火把順利的投進了洞中。

然後衆人鬆手，滑輪迅速的運轉，勇士安全回到了觀禮臺上。

一陣雷鳴電閃之後，緊接着又是一陣地動山搖，數不清的飛沙走石，居然朝着觀禮臺覆蓋過來。

高利一聲令下，興漢軍將士結陣舉盾，護住了整個觀禮臺。幸好觀禮臺的距離足夠的遠，飛過來的沙石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衝力，即便是如此，也有數百名將士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馬鈞心有餘悸的說：“好厲害的火藥，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它的威力。”

高利突發奇想，要把這個叫火藥的東西弄到馬嶺關下，什麼抱犢寨都得被炸上天。

馬鈞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高利的提議，興漢軍要是使用火藥作戰，那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萬一其他諸侯學會了火藥戰法，整個華夏大地就得變成廢墟了，破壞容易建設難，估計用不了多久，興漢王劉正就得鼓搗出——禁止使用火藥作戰的華夏公約。

至於其餘諸侯會不會響應，有百萬興漢軍作爲後盾，不同意就會被武力消滅。

劉正自從得到天公將軍張角的奇書之後，就交給馬鈞組織人手研究，歷時多年，總算是可以用來開山炸石了。

至於新式火藥的研究，一直都是興漢軍的最高機密。

如今蘇人亭工地上的開山壯舉，應該足以讓天下諸侯疑神疑鬼好長一段時間了。

馬鈞語重心長的說：“高校尉，王爺曾經說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作爲有幸參與其中的人，必須要永久的保持一顆敬畏之心。”

高利總算是聽明白了——新式武器的真正作用在於戰略威懾，從而形成有效的制約，而不是迫不及待的用於實戰，直接導致新技術的泛濫。

面對油鹽不進的馬鈞，甄脫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高利在見識了開山炸石的威力之後，對於戰爭就有了敬畏之心。

從來都沒有百戰百勝的人，只有不斷總結的勝利者。久病不死成良醫，久敗未亡即戰神。

觀禮臺上的風夾雜着泥土的味兒，讓高利格外的清醒，爲了華夏，他知道該如何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