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承認他心動了。

為那個雙手背在身後走在他的前面，說著說著，驀然回首，伴隨著轉身漂亮的栗色短髮跳動，那一對眼睛清澈晶瑩，微微轉動的眼珠好像流淌著一層夢似的光彩，如此明媚可人的女孩子。

蘇夏有許多想要說的，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朝著少女伸出手。

瑞鶴抓住了那一隻手。

他們並肩站在欄杆邊。

前面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月光下海面如青絨的地毯。頭頂明亮的月亮，月明星稀。翔鶴想起了她的好朋友，文學少女大鳳，從大鳳那裡聽說的奇怪知識，說道：「月色真美。」

蘇夏轉過頭望了瑞鶴一眼，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今晚的月亮真美，也曾和你如今日一般看過月亮，每每想起你我昔日共渡的悲歡時光，就會莫名為光陰的流逝而落淚感傷，從今而後，和你的一切，都會成為慰藉我一生的美好回憶，在我剩下的歲月里，我都會懷念今晚和你一起看過的月亮。」

蘇夏有些驚訝，他居然一口背出來了，可是裝到了？

「啊？」瑞鶴有點呆，提督在說什麼，好厲害的樣子。除此之外沒有了。說到底少女只是從旁人口中得知有那麼一回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蘇夏還沒有那麼憨，當然不會嘲笑瑞鶴，並賣弄一番。他只是微微一笑，沐浴著海風，有點惡趣味說道：「今晚的風，甚為喧囂啊。」

網上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說是當年夏目漱石在學校教英文時，給學生出了一篇短文翻譯，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時，男主角說了句「Iloveyou」，有學生直譯成「我愛你」。

夏目漱石說，日本人是不會這樣說的，應當更婉轉含蓄，譯為「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就足夠了，也就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並不一定要月色真美，否則那和直接說我愛你沒有任何區別。當你想把一切的心情都分享給喜歡的人時，每一句話都是含蓄的在說我愛你。不管是今天太陽真大，不管是我們一起去玩雪吧，還是我們去吃冰淇淋吧。

瑞鶴不明所以，只是隱隱有那麼一個感覺，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在海風中理著短髮，說道：「是啊，風好大。」

蘇夏輕笑，這姑娘真的什麼都不懂呢。

瑞鶴髮現蘇夏在笑，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什麼問題。」蘇夏說。

瑞鶴始終在意，說道：「我知道，我沒有什麼文化……」

「一樣啦，都一樣。」蘇夏打斷瑞鶴，「我們走走吧，不要站在這裡。」

「去哪裡？」瑞鶴問。

蘇夏也沒有頭緒，說道：「不知道，反正不要站在這裡，不要被人看見了。」

「你那麼怕被人家看見我們在一起啊。」

「我只是不想被人打擾。我只想和瑞鶴兩個人在一起。」

「唔……」

瑞鶴沒有再說什麼了。

他們手牽手走在海邊堤壩上。

鎮守府裡面路燈相當多，到海邊堤壩就少多了，不過這樣剛好。

蘇夏注視著天空，說道：「有一說一，今晚的月亮真的很漂亮。」

「是啊。好圓。」瑞鶴應著，沒有多想，多想什麼月色真美。

「因為臨近八月十五中秋節了吧。」蘇夏說，說到中秋節，中秋人團圓，他又有點想家了。不過過去了那麼久，他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在的生活，不至於立刻心情全無。當然還是少不了一點在意，但也僅此而已。

入鄉隨俗，或者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大多數情況下艦娘隨著提督過節日。如若不然，一個鎮守府各個系的艦娘，大家過的節日都不同，那就沒完沒了了。中秋節，而不是十五夜，瑞鶴歪歪頭，說道：「今年的中秋節比較晚。」

「要到十月了。」

「沒有多久了。」

「差不多一個月。」

「提督今年留在鎮守府裡面過中秋吧。」

「我說了不會再離開了。」蘇夏說，心想就算想要離開也走不了。

「嗯。」

「瑞鶴喜歡吃月餅嗎？」

「還好了……沒有吃過幾次。」瑞鶴說，「我們日系還是習慣吃月見糰子。主要是大家只會做月見糰子，不會做月餅。」好像逸仙對日料不太了解，日系眾人對中式點心也半懂不懂。

蘇夏知道月見糰子，就是一種用糯米造成的白色糰子，不過也就知道罷了，他說道：「沒有吃過。」

「提督今年可以到我們居酒屋吃。一邊賞月一邊吃。」

「不行啊。」

「提督要去中餐廳陪逸仙她們嗎？」

「不是，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蘇夏說，「我的想法是，所有人一起，整個鎮守府所有人一起，到大食堂，或者是大食堂的天台，賞月，吃月餅，吃月見糰子，順便可以搞一下燒烤。」

「我知道了。」瑞鶴心想，提督回來了，鎮守府便團結起來了。

蘇夏笑起來，說道：「瑞鶴不是沒有吃過幾次月餅嗎，今年可以好好嘗嘗，我推薦五仁月餅。」

「你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吧。我知道的，五仁月餅。五仁月餅那是給人吃的嗎？」瑞鶴低下頭，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心想即便是這樣，提督還是要欺負人嗎。真是有夠過分的。

「你這是看不起五仁月餅？」蘇夏說，瑞鶴哄不到，看來只能哄騙L20了。

瑞鶴皺皺鼻子，說道：「就是看不起五仁月餅。」

「你不知道有多少五仁月餅愛好者。你看不起五仁月餅，就是看不起他們。」

「那又怎麼樣。關我什麼事情。我就是看不起，不吃五仁月餅。」

「其實只要去掉青紅絲和冬瓜糖，就算是五仁月餅還是可以吃的。」

「就算去掉……給你吃你吃嗎？」

「我當然不吃。」蘇夏哈哈笑。

瑞鶴嫌棄臉。

海邊堤壩有下到沙灘的台階，他們走了下去。

白涼鞋踩在沙灘上，瑞鶴突然問道：「提督喜歡甜粽子，還是咸粽子。」

「那肯定是咸粽子啊，肉粽子。甜粽子是什麼妖魔鬼怪。」

「豆腐腦呢？」

「那肯定是甜豆腐啊。」蘇夏搖頭說，「咸豆腐，我就吃過一次，吃過一口……那味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永生難忘。不過比起我吃倫敦製作的料理，還是要好那麼一點。」

沙灘上，高大的沙子城堡，不知道又是誰砌起來的。

蘇夏想要推倒那一座沙子城堡，想想還是沒有下手，做人不能太沒良心。

沙灘只有那麼大，沙灘外面是海邊礁石。走在礁石上，坐在最靠近海邊的礁石上，找來找去找到一塊小石頭，用力扔向海里，石頭落水聲完全聽不到，隱沒在了嘩嘩的海浪聲中，蘇夏問道：「瑞鶴，你喜歡海嗎？」

「喜歡啊。」瑞鶴說，「哪有艦娘討厭大海的。」

「是因為艦娘所以喜歡海嗎？」

「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歡。」瑞鶴問，「提督喜歡海嗎？」

「我啊……」蘇夏說著，躺到平坦的礁石上，「應該喜歡吧，反正不討厭。」

「身為一個提督居然不喜歡大海嗎？」瑞鶴反問。

「就算是提督。為什麼要喜歡大海。」蘇夏說，「喜歡艦娘就夠了。」

蘇夏頓了頓，說道：「我喜歡瑞鶴。」

瑞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轉移話題道：「你不嫌那石頭臟嗎？」

「不臟。」蘇夏說，他躺下去時專門檢查過礁石的。

「趟一下。」蘇夏補充說，「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幾點鐘就起床的。今天早上四點半就起來了，天還是黑的，然後一直忙到現在沒有休息一下。說起來昨天晚上睡得也晚。算一下，就睡了幾個鐘頭。」

「為什麼那麼早就起來了？」

「不是參加廚藝大比拼嗎。」

瑞鶴知道了。

「真的有點累啊。」蘇夏眯了眯眼睛，「就在這裡睡一下了。」

「要睡回去睡。」瑞鶴踢了踢蘇夏的胳膊。

「一起睡一下。」

瑞鶴下意識想要拒絕，沒有出聲。

蘇夏看著天空，說道：「這樣躺著看天，真的漂亮啊。」

有了借口，瑞鶴猶豫片刻，慢慢躺下去，說道：「沒有啊，還不是那樣。」

「哈。我騙你的。騙你躺下來。」蘇夏說，他轉過頭去，只見瑞鶴的臉在月光下好像籠罩一層熒光。他爬了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睡在身邊的瑞鶴。不是因為翔鶴叮囑，希望他可以主動一點，他想要欺負瑞鶴。

蘇夏沒有直接俯身下去，瑞鶴也沒有說話，兩個人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

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蘇夏緩緩低下頭。瑞鶴睫毛顫抖，垂下眼瞼。

瑞鶴做好了準備，等了好久，什麼也沒有。

搞什麼，難道是玩笑？瑞鶴睜開眼睛，只見看到戲謔的笑容，發現蘇夏眉頭緊鎖看著遠處。

蘇夏發現瑞鶴睜開了眼睛，這才想起少女等待著他。為了避免誤會，他是一百個、一千個願意的，絕對沒有欺負人的意思，只是稍微有些意外，他解釋道：「好像有人，看著我們。」

「有人，什麼人！？」瑞鶴掙扎著起來，只見不遠處的黑暗中站著人影。

沙灘上可就沒有路燈，由於距離有點遠，只有月光看不清楚人影是誰。

「哪個，哪個在哪裡？」瑞鶴大喊，聲音十分慌張。

「我。」女孩子的聲音響起來。蘇顧感覺非常熟悉。

「我……我是哪個？」瑞鶴說，心想只說我，誰知道你是誰啊。

藍光燈亮了起來，一張慘兮兮女子的臉出現了。

「我，列剋星敦。」

瑞鶴打了一個寒顫，那的確是列剋星敦的臉，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