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長樂坐在屋裡的凳子上發獃,孩子被母親抱去照看了,李長樂婆娘則默默的坐在床邊。
雖然這事都因為自己誤會而起,但是心裏面總有芥蒂。
紅燭高燃,房內用的也是新婚的大紅喜被,兩人就這麼座了半宿。
月娥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嗚嗚的哭了起來。
李長樂慌亂起來:「你別哭啊!這事全怪我,你說我要是當初死在戰場上,也不會有這糟心事!」
月娥一愣怒道:「你瞎說什麼!你死了,這一切不還是這樣,既然入了你的門,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在的時候我們母子還有個念想。」
李長樂愣愣的苦笑說著:「是啊,怪誰呢?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月娥心裡別提多委屈了:「你若是容得下我,我自然住在這裡,你若是容不下,就給我置辦一兩間草屋,每月給些糧米,夠我們母子過活就行。
我……你若是想要納小,我也不攔你,但是孩子是隨著你姓的,將來你定不要忘記他!」
李長樂猶豫的問道:「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月娥搖搖頭:「怪誰呢?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吧!」
李長樂不樂意了:「我在講武堂學習的時候,太子殿下說過,人不能信命!也不能認命!
我等軍人出生入死,就是要化不可能為可能,逆天改命!打破枷鎖!跳出樊籠!在鑄大明盛世!」
月娥驚訝的看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李長樂跟今天一天的樣子都不一樣,有一種自信的感覺,挺拔而偉岸。
月娥又搖搖頭目光堅定:「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也聽不懂,我出嫁的前,母親就讓我背女戒,講三從四德:
未嫁從聽從父親的安排、既嫁要從旁輔助丈夫、夫死從后撫養兒子。女子要修四德,婦德要高尚、婦言要體面、婦容要端莊、婦功要精深。
今日嫁了你,我自然別無二心,若是你休了我,或者逼我改嫁他人,我不如死了算了。」
李長樂喪氣的坐在那裡,月娥說完之後也放開了:「天色不早了,你趕路這麼久也累了,早點睡吧。」
說完月娥和衣躺在外面,把床裡面的位置讓出來。
古代的時候女人是不能從男人身上跨過去的,所以睡覺都是男的在裡面女的在外邊。
李長樂看著躺下的月娥,心裡怒意翻騰,確不知道該怎麼抒發。
又坐了半響,李長樂開口說道:「我這次回來之後,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四川那邊土司不服王化,朝廷有意全面改土歸流。
太子殿下說,要做好打上十年二十年的準備,要徹底把這些土司打服,我若是走了,你怎麼辦?」
月娥翻身坐起:「我自然是教育孩子,孝敬爹娘,你若是一直不回來,只要經常來信就好,但是將來孩子娶親你總要回來看一眼吧?」
李長樂嘆氣憂慮到:「西南山林自古煙瘴之地,此去九死一生,若是我回不來,朝廷自然有補助,足夠我兄弟奉養母親,到時你把孩子交給我父母,回家也好,改嫁也罷,我都應允。」
月娥看出李長樂心中似乎有死志,心裡更是悲涼:「我說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把孩子交給你父母,自己懸樑自盡。」
李長樂撓撓頭:「兵凶戰危,你這又是何必,我……我總不至於自己找死,只是打仗的事情誰說的准呢!」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李長樂還是不願意上床,月娥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坐的久了,身子也冷了一轉眼看到桌子下放著一壇酒,李長樂乾脆坐那喝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李長樂醒來,發覺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一旁的月娥正抱著自己睡得香甜。
一股羞惱之氣湧上心頭,暗罵自己喝酒誤事,不忍心打擾,望著床頂的帳布,心裡想著心事。
直到公雞打鳴,月娥才睡醒,看著李長樂正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不禁噗呲一笑:「我起來做飯了,你在睡一會吧。」
李長樂訕訕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月娥走了,才慌忙穿好衣服,伸頭想看看外面有沒有人,確看到爹娘都在堂屋微笑這逗弄小孩。
正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好,外面突然傳來呼叫聲:「李千戶在家么?」
李長樂奇怪,他昨天剛回來今天怎麼有人知道?
出門往外看,原來是杜里正提著幾樣東西候在門口。
見李長樂出來連忙行禮:「昨日得知李千戶回鄉省親,小的特地前來探望,略備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嘿嘿……笑納!」
李長樂嘴角扯扯:「杜里正屋裡坐吧,客氣了,請!」
杜里正跨步進院子:「昨天我本來就要來的,但是想到大人剛回來,正是合家團聚的時候,就沒有打擾,今天才登門,叨擾叨擾!」
李長樂把人讓進屋裡:「什麼大人不大人的,都是鄉里鄉親的,叫我長樂就好。」
杜里正看著李長樂腰間挎著長刀,配著火銃,哪裡敢稱呼名字:「大人說笑了,尊卑不可亂,大人請上座。」
李長樂把腰刀解下放在桌子上坐定,杜里正才做好,看著李長樂做工精美的腰刀,心裡一陣艷羨。
李長樂看杜里正看刀微微一笑:「杜里正喜歡?可以拿著看看。」
杜里正連忙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這可是太子賜下的寶刀,我聽人說過,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撫摸著刀身,杜里正看不懂雲紋獸紋的意義,只是覺得高端大氣上檔次,李長樂鼓勵道:「拔出來看看!」
杜里正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也看不懂,就是瞎看。」
李長樂拔出佩刀:「這是內廷巧匠鍛造的百鍛鋼,是我升百戶的時候去講武堂學習,獲贈的,還是太子親手交給我的。
我現在是副千戶,將來要是能升千戶官,再去講武堂,交還佩刀,還會發下大馬士革鋼刀,那個才真正削鐵如泥!」
杜里正連忙恭維道:「大人得太子器重,陞官那是早晚的事情!就是現在縣太爺見了您還不是要稱一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