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不亮，一支商隊就匆匆南下，他們越過青州府城，直奔陳州府城而去。
三日之后，陳啟的商隊來到了昔日的陳國京城，如今的陳州府城。
這里與不久前并無不同，仍舊是人流涌動熙熙攘攘，甚至陳啟這支商隊進城的時候都沒引起太多關注。
不得不說，沒有了壓在頭頂的陳國貴族們，這里已經徹底成為了商人們的天堂。
依照舊歷，陳啟還是讓劉富貴去租了一座宅邸作為臨時落腳點。
“賣報了！賣報了！大齊攻破梁國國都，不日即將班師回朝！”
唯一的變化或許就是這街上多了許多賣報的孩子。
“要說這報紙還真是好東西，前些日子說北方遭了雪災，這不跟風囤了一批貨，果然有北邊商賈來收購。”
“可不是嘛，這次梁國被滅，恐怕又是個發財的機會。”
“這俠義坊老板真是精明，竟然還能想到這種生意。要是早知道，咱也開個書坊算了。”
“嘁，說的容易，人家俠義坊是陳王殿下的鋪子，這種販賣情報的生意豈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今天你賣了，明天就得關進去！”
陳啟扮作侍衛跟在劉富貴身后，聽著來往的路人的談話，心中暗贊百曉生辦事麻利。
這報紙之事正是陳啟交待給百曉生的，一來是光明正大的收集情報，二來還可以通過報紙拉進俠義坊和齊國的合作。
不過這才區區一個月就辦成了這副模樣，這是陳啟沒想到的。
東海寺陳啟沒急著去，他準備在城里盤桓幾天再說，東海寺被齊國嚴密監視著，若是一來就直奔那里，很有可能被駐守的齊軍盯上。
夜里，得到消息的百曉生又悄悄上門，找到了陳啟。
“大人，這里是這一個月俠義坊搜集的情報，還有一些明天早上能送來。”
百曉生從懷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紙，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齊國各地的各種情報。
陳啟接過情報卻沒有急著看，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老百，你這些情報都是從哪里來的，我還以為起碼到五月你才能組織起來。”
陳啟看著百曉生，他實在想不明白齊國怎么就這么容易相信百曉生。
百曉生微微一笑，臉上也確實有一些得意。
“說到這，屬下也沒想到這么容易。當日大人離開后，我就先找到了齊國在這邊的負責人，說明來意后，他直接就同意了，而且還大力支持。”
“條件是什么？”
陳啟可不相信齊國人會沒有要求。
“果然什么也瞞不過大人的眼睛！”
百曉生不著痕跡地拍了一下陳啟的馬屁，繼續說道。
“那人名叫碧云濤，聽說被齊國皇帝封為了陳州太守。
他是齊國南黨的人，因為北黨常年陪王伴駕，所以情報上大有不如。
他的條件就是俠義坊在賣報的同時，光明正大的替他們傳遞齊國皇帝的消息，當然還有北黨內部的調動也要時刻監視。”
“南北黨？”
齊國內部的黨爭陳啟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錯，大人有所不知，這兩派人的勢力其實是最近才出現的。
大人可知道如今的齊國皇帝是二皇子，曾經還有齊國太子的南齊勢力，只不過不久之前被北齊消滅了。”
“這我知道，難道這兩者有什么關系？”
“那大人可知道北齊是如何滅了南齊的？”
“你直說便是。”
陳啟有些無奈，這百曉生什么都好，可就是喜歡賣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以前經營書坊……
“北齊勢力確實強大，但南齊也不是軟柿子，按理來說他們會對峙很長時間，甚至完全分裂成兩個國家也很有可能。
但問題就出在南齊這邊，南齊朝廷有很一部分人不滿皇帝對陳國曖昧的態度，最后都逐漸偏向了北齊，正是這些人的里應外合，讓北齊一舉統一了齊國。
可以說這一部分人對如今的齊國來說是功臣，齊國皇帝也確實大肆封賞了他們。
然而這卻引發了原本輔佐北齊的大臣們的不滿，齊國朝廷也因此形成了兩股勢力，互相看不上眼。
南派覺得他們是齊國的功臣，而北派卻覺得南派是叛國的小人。
再加上齊國皇帝態度曖昧，兩伙人鬧的是不可開交。”
陳啟眉頭一挑，他倒沒想到齊國內部也出現了問題。
“這倒是一個機會。”
陳啟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子，心里琢么著怎么利用這南北之間的齷齪。
“大人！”
百曉生忽然跪倒在地，開口說道：“百曉生雖是一介商賈，但也明白家國大義，我不想跟大人南下了，我準備留下繼續搜集情報，為大人為陳國舉兵效力。”
陳啟早就跟百曉生說好，南下之時帶上他，卻沒想到百曉生竟然做出了這種決定。
“你可能會死。”
陳啟沉聲說道，作為根紅苗正的陳啟手下，一但陳啟還活著的消息暴露，百曉生很難活下來。
“屬下不怕！再說屬下也不一定會死，只要俠義坊能夠和齊國南派徹底連在一起，就算有人想殺我，南派的大臣也不會同意。
只是……”
百曉生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不敢說的話。
“你但說無妨。”
“只是等大人回了陳國，聽說俠義坊的報紙說了什么，大人不要在意，俠義坊既然要徹底消除齊國的懷疑，就不得不登報一些關于大人關于陳國的壞話，還請大人原諒。”
“這我知道，你只管去辦就是。”
這道理陳啟自然明白，若非如此，齊國人也不會相信俠義坊和百曉生是真心投靠。
“既然大人這么說了，屬下就徹底放心了。出來這么久了，恐怕會引起齊國人的懷疑，屬下告退。”
陳啟深深地看了百曉生一眼，親自把他送出了宅邸。
這一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陳啟也只能微微嘆息。
有時候在家國之難面前，任何寬慰得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陳啟只希望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不必如此煎熬。
夜已深，陳啟卻沒有心情睡覺，拿起百曉生送來的情報，一張一張仔細看了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