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法號慧空。
公子仗義出手，老衲多謝，阿彌陀佛！”
黑蜀黍被幾個小沙彌拉到后禪房休息，陳啟三人也被東海寺的住持請進了后堂。
“一群齊國的宵小之輩，在下大小也是陳國一員，怎會袖手旁觀，大師不必多禮。”
陳啟擺了擺手，若是那黑蜀黍不去他面前多嘴，恐怕他也懶得跟他計較。
“陳某三人來此，還有一事希望大師指教。
這是我這位朋友在貴寺求得的姻緣簽，只是不知何解，還請大師為我等解惑。”
陳啟接過高倩倩手里的紅簽，遞給了住持大和尚慧空。
慧空接過紅簽，看了看上面的箴言，不禁面色一怔。
陳啟見他臉色有些不正常，不禁有些納悶，難不成這紅簽有什么講究不成？
他自然是不信命運，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多數相信鬼神，萬一簽中的話不好，惹得高倩倩不開心事小，萬一激怒了高源，那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可有不妥？”
陳啟出聲詢問，旁邊的高倩倩一臉的糾結，雙手攥著衣角已經有些發白。
慧空擺了擺手，又沉思片刻，說道：
“此簽并非姻緣簽桶所有。想必是誤入此流，然我佛慈悲，萬法眾生，盡皆緣來。千道緣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什么意思？”陳啟此時是半點也聽不明白，什么緣啊法的，這慧空大和尚一句人話也不講。
“此中真意，非緣中人，不得見，不得聽，不得毀壞天機。
即緣起生滅，只由老衲對這女施主一人說。”
陳啟就聽明白最后一句，單獨說，他自是不信，單獨說就單獨說，他也不感興趣。
陳啟轉身出了后堂，只是沒想到高源也麻溜地出來了，絲毫沒有拖沓。
難不成高源也信這些鬼神之說？陳啟如是想著。
“待會兒你帶我妹離開，送她回家，我留下！”
高源冷不丁的一句話讓陳啟愣住了。
這還是高源第一次對陳啟說這么長的話，而讓陳啟愣住的更是此話表達的意思。
“你要出家當和尚？”
陳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留下有很多意思，又不是非得當和尚……
“是。”
最令陳啟震驚的還是高源一本正經的回答說是。
“臥槽！
大哥，你跟家里商量過沒有？我聽說你家就你一根獨苗，你要是當了和尚，那高家豈不是絕后了。”
陳啟的瘋言瘋語聽得高源拉下了臉，他又沒說當一輩子和尚。
“帶發修行，避世百日。我已經拜之前進門時遇到的灰衣老和尚為師，待百日之期滿，就可以下山了。否則抄家滅門，禍不遠矣！”
陳啟聽著高源一本正經的說了這么一通，不禁翻了個白眼。
得，這小子也被和尚忽悠傻了，還百日之期，還滅門之禍……
高源見陳啟這副作態，就知道他不信，別說是陳啟這鬼機靈，就是他，乍聽此話也半分不信。
只是沒想到，那老和尚說他殺意已經蘊養而成，若是不靜心參佛必定會惹出滔天大禍。
并且一柱香之內他必然暴怒殺人，以后這種事會越來越多。
果然，他剛剛離開沒多久就碰到了精神小伙王二少和他的兩個狗腿子出言不遜。
當時高源內心忽然失控，好像有心魔一般在他心中怒吼。
殺了他！全都殺了！
若不是陳啟最后出言提醒了一句，讓他恢復了些許清明，恐怕王二少的腦袋也會像那兩個狗腿子一樣被他斬下。
真要那樣，還真是大禍臨頭，僅憑高家，絕無可能抵御來自陳國第二家族的王家的滔天怒火。
這些高源都沒有告訴陳啟，他已決定留下，多說無益。
陳啟見高源態度堅定，又不是真的出家，修行百日他也不在多說什么。
一百天不用見高源這張臭臉，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哥，陳啟。
我們走吧。”
房門打開，高倩倩從后堂走出，她的臉上看不出有什么心事，只是陳啟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
到底哪里不同，陳啟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高倩倩比之前堅定也成熟了許多。
“我要在東海寺帶發修行百日，讓陳啟送你回去吧。
回家之后告訴父親大人，說孩兒不孝，百日之后再回家侍奉。
至于秋闈的事，咱家也不靠這條路，讓父親給我謀個差事也就算了。”
高源這般說辭，高倩倩也沒有多問，兄長行事向來神秘，她只需要知道就行。
陳啟看著這高家兄妹，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么來了這東海寺一趟就生了這么多變故，就連高倩倩他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陳啟就是這般性子，看不明白就看不明白，別人不想說他就不多問，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帶著高倩倩，原路出了東海寺，到了寺門口，東邊山下吹來的海風依舊腥咸，卻怎么也沒了那種悠遠的迷蒙。
緣是空，空有緣，一夢前世，恍然今生。
東海寺一行他雖只是看客，未求佛，未求法，亦未參禪，但他卻冥冥中看破了不少往生事。
大夢一場誰先醒，欲拒還迎，休說此身類浮萍！
………
東海寺后堂，剛剛送走高倩倩沒多久的住持忽然發現房中多了一人。
“師傅，您怎么回來了。”
住持慧空看著眼前的灰衣僧人大吃一驚，此人正是他的尊師，如今東海寺輩分最大的人，青燈大師。
只不過三年前青燈大師說要云游四海，或許在塵緣中圓寂，讓慧空不要派人尋他。
“慧空，守住本心，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這么毛燥。”
青燈開口教導，聲音宛若流水，自然而讓人信服。
“是。
只是師傅，云游之期不過三年，您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難不成，是……”
慧空欲言又止，佛家信奉盛世揚名入世，亂世避世修行，如今師傅忽然云游歸來……
青燈似乎是回應了慧空住持的猜想，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此間緣起，亂世將至，生靈涂炭之期不遠。
儒家常言，亂世出圣人。我佛家未敢茍同，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今日，我回東海寺之時，東海明光綻開，隱隱有大世之相。
或許祖師口中陳國萬世之契機，就要到了……”
青燈的眼神逐漸悠遠，目光似乎越過重重圍墻，落到了遠處的東海之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