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快起來看著點弟弟，俺和你達去砍白菜。」

張小草天不亮就起來了，她家白菜最多，今個一天不定能砍完呢，這不婆婆也早早起來了。

瞅著天色，估摸三四點的樣子，外邊飄著雪花呢，一家子都出門了，除了留下四歲的二丫看弟弟，其他兩個大點孩子也跟著背著籮筐出發了。

「他達，俺想著賣了白菜，還了倒掛，存些錢，春上送老大去讀書。」

張小草小聲說道。

「不讀書不成啊。」

這一次韓衛群還真聽進去了，不說別的光是白菜，李棟人家看起來啥都沒幹似得，可白菜個頂個長的水靈，個頭大，自己是伺候爺爺一樣伺候白菜。

可長的還不如人家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懂的多幹啥都能耐，輕輕鬆鬆吃肉，自己一農民累死累活啃紅薯，這一比韓衛群咬牙也要送娃子讀書。

「讀，不光光老大，家裡娃子都要讀書，砸鍋賣鐵，俺們多吃點苦不能讓娃子啥都不懂當個睜眼瞎。」

韓衛群這一次真下定決心了。「等俺家後邊那片荒地給開墾了，再多種些糧食。」

「莊子能同意嗎？」

「咋的不同意，俺可打聽了，外邊下文件了，一人能有三分自留地，俺家多少人啊。」

「真的。」

「那還有假，俺都想好了，回頭買點肉送棟子家，讓他幫忙託人買些好種子，伺候一年俺還不信了，不夠娃子讀書的。」韓衛群還真合計了一夜。

「嗯。」

張小草眼睛微微泛紅，這才是自己男人，吃苦她不怕，啥苦沒吃過。「他達，俺們好好乾，供養個文化人。」

來到地里，一家五口開始砍白菜，一砍就是三四個小時，手凍的紅腫了。「娘，你抹點歪子油。」

「抹啥啊，給娃子們抹。」

「老大，回家燒飯去。」

各家都起來大早，韓國富家裡這邊也五點不到就起來吃完飯，一家十多口齊齊下地了，砍大白菜。

村裡倉庫休息一晚上的計建和白智，這會洗漱好出了門，天還微微亮了，雪花飄著，寒風吹的人直接哆嗦，各家準備賣白菜的早早起床了。

「咚咚咚。」

李棟正睡著舒坦呢，新被子暖和啊，誰啊，這大早上的。「白智？」

「啥事啊？」

「我來想借你車子用用，我們出油費。」

「幹啥？」

「我要給收購站打個電話，馬車根本裝不下這麼多白菜，我讓收購站派輛大拖拉機。」

白智還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對李棟態度不太好。

「行啊，正好我一會去公社拿點東西。」

「那太好了。」

李棟這邊蒸了點豬肉白菜包子，煮了一鍋紅豆米粥，香噴噴的，炒了一個酸辣白菜，別說小娟挺喜歡吃呢。「喜歡多吃點，中午咱們蘑菇燉豬肉。」

吃完抹了一把嘴，洗個手李棟推出黑老鴰來。「白智同志，該走了。」

「來了。」

「咋樣，各家白菜都不錯吧？」

「都挺高，比菜農還要好。」

白智挺高興剛才跟著師傅各家都看了，白菜不錯，雖說沒有李棟家的大，水嫩，可比起菜農今年送的白菜還要好不少的。

計建留下稱著白菜，白智坐著李棟車子去公社打電話，路冰凍住了，一路李棟不敢騎太快，摔著可就麻煩到了，來到公社已經八點多了。

「一會供銷社匯合。」

「成。」

李棟來到郵局，來拿讀者信件，這一次更多了，將近三百封信件，這一次主要是星星詩刊的多一些，不過隨著兒童時代特別刊的想來還有一波兒童讀者來信高峰呢。

「李棟，聽說你去地區了？」

「參加個座談會。」

「咋樣？」

「還行，拿了個優秀獎。」

「太厲害了。」

那可是地區啊，這都能拿獎，真厲害，正走進的宗紅兵聽著胡小欣的話笑了。「這算啥啊，你看看地區報，李棟同志獲得人民文學年度十佳散文。」

「上報紙了？」

李棟還真不知道啊。

「剛剛送到的報紙。」

宗紅兵笑著抽了一份遞給李棟。「送你一份。」

「這不太好吧。」

「一會我和公社的說一聲，沒問題的。」

「那太謝謝了。」

李棟接過來，昨天晚報，地區晚報去年才辦，李棟獲獎的信息還挺顯眼，除此之外還有文化座談會的，李棟找到自己一塊，還別說這評價還挺高。

這套說辭和研討會上完全兩碼事啊，不得不說，人民文學獲獎，還有增加印刷數量給李棟增加不好底氣。「優秀作品？」

「李棟同志，你可真厲害啊。」

「一般一般，碰巧了。」

「太謙虛了。」

李棟高興，信收起來好報紙直接塞帆布包里了。「謝謝你啊，紅兵。」

「客氣啥。」

李棟離開郵電局，來到供銷社買了兩瓶酒，還有一些雞蛋，難道今天供銷社雞蛋不限量李棟多買了一些，準備過年吃。又買了一些豆腐，最意外的是竟然有賣羊肉的。

直接來了一根羊腿子，好幾斤呢，李棟心說活該今天自己要吃涮羊肉，這天再來點雪花就好了。

白智見著李棟車把上掛著羊腿，豆腐，雞蛋，白酒，好傢夥，咋買這麼多東西啊。「咋樣，車子聯繫到了？」

「聯繫到了。」

「你先回去吧，我要在這邊等下車子。」

「那行，要不你去供銷社坐一會，外邊這天氣可不能待時間長。」

「這能行嗎？」

「沒事，我去打個招呼。」

李棟和高敏打了招呼，白智是自己朋友。「沒事，這邊有爐子，挺暖和的，你坐一會。」

「謝謝了。」

李棟騎著車子準備回去了，高敏喊住了。「棟子，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一下。」

「嫂子啥事啊，你跟我還客氣啥？」

「這事算了，我跟你說說吧，我弟弟不是要這幾天就辦喜事嘛，可半拉頭提起電視機的事，人家女方說了，電視機的錢她們願意出一半，可一定要結婚前買到電視機。」

高敏苦笑。「這事太急了，要是放些天，找找二叔倒是問題不大，可現在這個情況。」

「沒電視票？」

「是啊，你這邊有啥辦法沒有？」

「辦法倒是有。「

李棟本來想說，我有電視票可一想，自己電視票是下月的，這月可不敢拿出來用。「嫂子，我二叔家倒是有一台電視，沒咋用過，十四寸的日立的九成九新的。」

「真的？」

「這樣如果你要的話，回頭我幫你問問。」

李棟這一說，高敏多少有底了。「要啊，肯定要，要儘快。」

「這樣三天吧。」

「那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李棟心說回頭等自己進城就把電視給弄回來了，咋說賣個六七百塊錢吧，沒電視票那肯定得出高價了。「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韓庄，各家都忙活收白菜，李棟和小娟沒閑著去著韓衛群家幫忙。

「棟子，太謝謝你了。」

「嫂子，你跟我客氣啥。」

「衛群哥，我看今年不一定能砍完呢。」

「是啊。」

現在一邊砍一邊運送，還有去掉上面雪花，這一來一回挺好費時間的。「衛群哥，你沒想著留點。」

「留點？」

韓衛群還真沒想留，一分六價格不便宜了。

算下來，八千斤那也一百多塊錢呢，李棟沒說過年了，白菜黑市價格肯定得漲，不定到時候能賣到二分五六，甚至三分都有可能，這話不好說。

畢竟黑市存在風險，點到就行了，李棟不會慫恿別人去黑市買賣，投機倒把，這東西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才徹底解決，現在可有點難了。

別的李棟不知道，八一年出台政策收緊改革腳步，拖拉機之類東西私人不得購買從事運輸產業，不得倒賣一類農產品，工業品，這些捉到了就是投機倒把。

可不跟你客氣，現在風氣時松時緊，一般老百姓還是少涉及好。

韓衛群不懂李棟剛才話啥時候，倒是張小草回過點神來，農貿市場，不過一想到自己兩口子算了，不是那塊料啊，還是賣給收購站把。

下午的時候，車子才來了，真不知道白智在哪咋等的下去，不無聊呢。

「先稱誰家的？」

「國富叔你家先來吧。」

「那行。」韓國富家白菜早早就弄好了。

「一共二千九百八十斤。」

扣除十來籮筐，算下來四十七塊二毛錢，韓衛疆還挺開心，白菜園是自己夫妻倆收拾的，肯定要多分一些錢給他們的。

「衛國你家的。」

韓衛國家竟然不比韓國富家少，三千多斤，一共六十塊錢，計建這邊要不然讓白智從收購站帶錢過來，還真不一定夠呢。

韓衛東和韓衛朝家裡也三四千斤，算下來五六十塊錢，圍觀的社員全驚到了。

「種白菜這麼來錢啊？」

「好傢夥，六十塊錢。」

這才幾個月最多三個月啊，這傢伙一月二十塊錢，要知道今年好多家全年收入都沒有六十塊錢呢。

「衛群家。」

「一共六千五百斤。」

計建算了算。「一共一百零四塊錢。」

「多少，衛群家白菜賣一百多塊錢。」

沒種菜的社員後悔的跺腳捶胸啊，這才三月掙一百多塊錢啊。

「計組長，俺家還有一些白菜，今天砍不完了。」

韓衛群一句話說的，眾人更是懊惱了，還有，這不是還能賣錢啊，這一下多少錢啊。

「還有多少？」

「三分之一。」

那就是還有二千多斤啊，算算的話，三十多塊錢呢。「這樣回頭我們再來一趟。」

「正好李棟家還有不少白菜呢。」

「別，我家那點白菜可不準備賣了，我打算留著自己吃。」李棟直擺手，自己白菜才多少點賣啥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