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水庫淤泥的事一說，果然不出所料，下面又吵吵起來了，韓國富臉鐵青著可沒辦法，說啥，讓韓衛群這樣的一家人餓著肚子去幹活，隊里還沒個保證能拿到錢或是糧食，這話韓國富沒那個臉皮說。

里山公社一些生產隊和山外一些生產隊不一樣，尤其是像韓庄這樣一個姓氏莊子幾乎都是親戚，這樣的莊子干隊長有些事情好辦，凝聚強社員有錯誤當眾就能批評。

隊長威望高，可同時隊長又要緊著社員的利益，公事公辦不講人情在這樣地方是行不通的。

「咋辦？」

韓國兵和韓國紅幾個隊里幹部急的也直搓手，咋整啊，還不是旱災鬧的，沒糧食，隊里錢不夠花，你說來年種子化肥錢肯定不能動啊，這是要命的錢。

不動這些錢，可隊里就沒錢了，社員有意見不能說不對，辛辛苦苦一年到頭沒掙到錢不說，還餓肚子，現在還讓上河工，能不鬧嘛。

李棟這邊早預料到了，吃不飽肚子幹活，擱我身上我也鬧。

「棟哥。」

韓衛朝湊著過來，一臉小媳婦委屈的樣子。「咋看新電影不叫我呢。」

「下次叫你，這不是沒遇到嘛。」

李棟哭笑不得，這小子不過沒看到電影就給委屈成小媳婦樣。

「那下回啥時候啊？」

韓衛朝來勁了，湊的更近一臉興奮激動，當真了，李棟心說這應付的話，咋的就當真了呢。

韓國富這會臉色鐵青，正為清理水庫煩心一眼瞅到眉開眼笑的韓衛朝和李棟在嘀嘀咕咕，來氣了。

「這個混蛋小子。」

「咋了？」

韓國兵一看，好嘛，是李棟這小子，咦。「對啊，李棟這小子腦子靈活，還是文化人，不定有啥好辦法呢。」

「國富，我看要不要問問李棟，說不定有啥辦法。」

「他有啥辦法？」

韓國富嘆了口氣心裡合計了一下，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李棟總還算是文化人說不定真想出啥辦法呢。

「行了，行了，散會，散會。」

韓國富敲了敲桌子，這會開不下去了，索性散了。

「李棟，你先別走。」

「啊？」

李棟提著磚頭正打算開溜呢，家裡東西還沒整理，收音機都沒來得及試聽試聽，咋的說那也是韓庄第一台收音機。

「叔，啥事？」

「去隊里說。」

李棟嘀咕提著磚頭跟在韓國富，韓國兵幾個身後，咋的都覺著彆扭，自己手提板磚，看著這些腦後門有些忍不住啊，對頭了，這場景手提板磚不拍幾個腦袋瓜子好像對不起觀眾。

李棟搖搖頭，心說想啥東西呢，李小龍看多了，腦袋漿糊了。

「咋的，不走了。」

「來了，來了。」

李棟嘀咕搞啥子，來到隊里李棟坐下來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發現眾人都在看自己。

「喝水？」

「李棟，你說說你啥想法？」

「對說說清理水庫淤泥，你咋的看法？」韓國兵從煙袋裡摸出些煙沫搓搓塞進煙鍋鍋里，划拉洋火歪著頭點起來，甩甩洋火，吧嗒一口旱煙美滋滋。

李棟心說，我哪裡知道啊，摸出自己口袋裡渡江，下次搞點華子抽抽，摸出打火機帥氣的點了根煙，直到見著韓國富鐵青著臉手發抖，李棟趕緊打火機塞進口袋裡。

「那啥，我覺著吧，咱們隊里既然沒有錢，那就給社員點福利，要不白乾活，誰也不舒服，沒幹勁不是。」李棟攤攤手，這是大實話，白乾活任誰也不高興。

「啥福利，隊里現在沒錢沒糧，只剩點黃豆。」韓國紅甩甩洋火，點起旱煙，吧嗒一口嘆了口氣說道。

「黃豆好東西，分啊，叔，一家能分多少？」

李棟一聽這不有了嘛，黃豆這可是好東西，燉了吃，或是做豆腐，最不濟去換豆腐那也能吃幾頓豆腐湯的啊。

「別人三五斤還是有的，你嘛，半斤算多的。」

韓國兵瞥了一眼李棟，李棟撇撇嘴，自己不準備要口糧了，分多少都無所謂，想要自己交錢給隊里，別想了。

「三五斤也還行吧，分分大家也開心開心，不定就願意去清理水庫了。」

「你當俺們沒想到這一茬。」

韓國富瞪了一眼李棟。「衛群他們幾家不是一點豆子能解決了的。」

「那是福利不夠。」

李棟想到一事情。「叔，咱們水庫淤泥挖上來幹啥？」

「幹啥，上地啊。」

淤泥可是好肥料，李棟一拍額頭有了。「叔，你看啊，咱們莊子剛劃分了自留地，這地啥情況你們都知道，不是荒地就是攤地，這些地沒點肥料能種啥啊。」

「這倒是，好些人也跟我反映這個情況。」

「要不我說，咱們水庫淤泥這麼多，隊里積糞不需要這麼多啊，索性分一些給各家各戶好了。」李楓這個大膽子想法一說出來，韓國富，韓國兵，韓國紅第一時間想要反駁。

這水庫可是集體的，咋的能分給個人啊，可一想這倒也是一辦法，自留地有了肥力種菜種糧食都行啊，大家有了自留地打底心裡不會那麼慌了。

韓國富幾人考慮一下，雖說政策有些不妥，可現在沒辦法啊，總不能拖著吧，現在乾旱是清理水庫的最佳時間。

「你說說，咋分。」

「好分啊，簡單點那就是上交隊里多少，你拉回家多少，不是我說，國富叔，你想啊，是你，你想不想多拉點回家啊？」李棟自己倒是無所謂太累了，上河工那些天沒把自己累慘了。

即使李棟有個農民作家名頭頂著，多是分一些輕鬆點活，可河工最輕鬆的活後世沒幾個人年輕人能扛得住。

李棟主意一說完就準備開溜。「那個國富叔，這事就當我沒說，我家裡還有事先回去了。「說完一溜煙跑了，這事可不能亂參合，沒錯肯定是隊里的決定跟我李棟沒關係。

那天公社找來了，自己還是農民作家李棟，擁護集體勤勞上進的李棟同志。

「你們說說，這事可行嗎？」

韓國富掏出洋火點煙，皺起眉頭散開不少。

韓國紅一拍大腿。「我瞅著行，這小子歪點子真不錯，別的不說，我家那口子肯定雙手支持。」

「這事我看成就這麼定了。」

韓國兵和韓衛軍對視一眼，這主意說好卻不算，尤其是對集體，這可是犧牲集體利益啊，水庫淤泥是集體的，現在分給個人雖然只是分一半可也算挖社會主義牆角了。

「那就這麼定了。」

「這樣一會各家通知，不開大會了。」

這事私下說，大家知道就行了，不開大會，大明大白的通知了。

「行，正好我打算核對工分，分大豆，這事我來說吧。」

李棟屁顛屁顛提著搬磚回到家裡，搗鼓出收音機，正上電池呢，韓衛朝來了，這貨恨不得李棟立馬帶他去看精武門，實在是韓衛國，韓衛東回來把故事說的多精彩多好看。

哎喲媽呢，撓到韓衛朝心眼上了，那傢伙急的貓爪狗刨似得，這不又跑李棟家裡，想確定一下啥時候去看電影，李棟說下次這小子當真了。

這剛進院子韓衛朝就愣住了，屋裡有女人聲音，咋回事啊，韓衛朝心說難道棟哥找了對象，沒聽說啊。

「還行能聽。」

李棟拍拍手，現在收音機台沒幾個，中央廣播電台。

「棟哥？」

「衛朝啊，有事？」

韓衛朝剛想說電影的事，突然愣住了，指著桌子收音機有點顫抖。

「收音機？」

「弄了個聽聽。」

說著打開果然有聲音從裡邊傳出來，好傢夥，韓衛朝一下忘記電影的事，拉著一磚頭坐下來，半天不帶動的。這會正好中央廣播電台播世界各地，這節目李棟聽著都覺著有點意思。

別說韓衛朝了，好傢夥，這一下坐住了。

「二達，吃飯了。」

二肥來喊著韓衛朝回去吃飯，這小子第一次見收音機，啥東西還有人說話，一問收音機撒腿就跑。

「爺，爺，二達被收音機迷住了。」

一溜煙跑回家，這下炸鍋了，韓庄哪裡來的收音機，一問，李棟家的。

沒一會一群小娃子全跑來了，不光光小孩子，韓衛東，韓衛國，這些年輕人也全都跑了過來。

沒一會功夫，全莊子都知道了，李棟家買了收音機。

「小娟達，可真有錢啊。」

「可不咋的，俺聽說收音機一個好幾十塊錢呢。」

「哪算啥，人家隨便寫寫小紙片就幾十塊了。」

「這倒也是啊，走走走去瞅瞅，聽說裡邊還有小人說話呢。」

「不光光說話，還唱歌。」

五奶這些老人端著飯碗過來了，這會李棟家老屋被圍了水泄不通啊。

「大家先讓下，我把收音機搬外邊去。」

屋裡人站都站不下了，一群小娃子更是爬著進來，整個屋裡堵住了，李棟哭笑不得，一收音機，那天自己搬來一電視，還看不看了啊。

「大家讓一讓。」

韓衛國幾個小年輕擔負起了保安隊長職務，幫著李棟擠開一條道，李棟舉著收音機來到外邊，韓衛朝搬起案板緊跟著出來了。

「小黑，別擠。」

「二肥不許鑽叔褲襠。」

這些小娃子搞的李棟膽戰心驚的，一下圍這多人，李棟只能聲音調到最大，得，四節電池今天估計是不能倖免了。

院子那個熱鬧啊，小娃子趴在案板上，里一層外一層，一層圍著一層，全莊子三分之二的人都來了。

韓國富和韓國兵，韓國紅，韓衛軍正看著會了，韓衛河跑了進來。「達，叔……。」

「咋了？」

「李棟買……買了收音機。」

「啥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