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非是如來告知，便是老身都不曾想到那在上古洪荒時期吸食了百萬生靈的凶獸竟隱藏在了這處，而且還做了個道觀的觀主……」

「如今看來，如來這主意打得倒是不錯，金蟬子轉世之後，佛門之中便空出了一凶獸所化之佛的空缺，故以打算借大劫將這黃花觀觀主度化於佛門之下。」

「罷了，罷了，老身想這些倒是無益，到這處來看著取經人一行避免出現不可挽回的意外，也不過是為了還當年欠了佛門的一個因果罷了。」

月色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照耀在這大能的身上，卻是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她落在大地之上，彷彿她的存在既在此界，又非在此界一般。

且不管是月色，便是風聲，乃至於空氣之中的靈氣流動，以及猴子的火眼金睛，皆是會毫無阻礙地穿過這位大能的身影。

然而若是以著肉眼去看，卻是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位赫然就是那一位便是連佛門四大菩薩都須在其面前恭敬萬分，甚至可以毫無怨言負擔地變幻為對方女兒的人物——「黎山老母」。

……

黎山老母悄然地出現在黃花觀往西十裡外護著自己的事情，唐三藏自然是毫不清楚。

畢竟就算這十年西行以來，雖說唐三藏的「正道之光」也是越來越亮，範圍越來越大，但也不至於能夠覆蓋到十里開外。

更重要的是，若非必要，唐三藏斷然是不會做那等以「正道之光」覆蓋十里開外的事情，否則自己的腦袋跟一個小太陽著實是沒有什麼區別。

當然，若是讓唐三藏知道黎山老母悄然地護著自己的事情。

非但不能讓唐三藏心生安全感，反而只會讓唐三藏心生忐忑，擔心自己在濯垢泉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

而隨著猴子小心地關上廂房的房門，敖玉亦是默契無比地現出人形，兩條小短腿蹦躂著就是忙前忙后給唐三藏準備些茶水瓜果之類，又或者是小小地捏肩捶背。

「師父……」

猴子一雙火眼金睛在光線頗有些不足的廂房之中隱隱有金光綻放，說道。「俺老孫觀那黃花觀觀主話里話外之間，似乎別有用意。」

「此事，為師倒也是感覺出來，只是不知那黃花觀觀主目的何在。」唐三藏回想起那黃花觀觀主彷彿「相親」般問話的語氣，不禁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或許這黃花觀觀主當真是習慣了山中修行，語言方面的藝術著實是粗糙得很，明明是想要隱晦無比地套取貧僧的信息，但根本目的卻是沒能好好地掩蓋起來，有些過於浮於表面了。

頓了頓，前世記憶之中亦完全記不得什麼「黃花觀」的唐三藏朝著猴子溫和一笑，說道。

「悟空倒也無須太過於緊張，適才那黃花觀觀主沒有展露惡意，再兼之明早我們便繼續西行了，與黃花觀觀主倒也不會有太多的接觸。」

「如此……倒也是。」

猴子點了點頭，覺得唐三藏所說倒也在理，也便一個跳躍之上到了唐三藏頭頂的房梁處，以著一個舒適的姿勢躺了下去，尾巴和圍巾齊齊地垂了下來，一晃一晃的，讓唐三藏莫名地覺得有幾分可愛。

可愛……

忽然，唐三藏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敖玉，驀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貧僧……似乎很久沒有誇讚玉兒可愛了，反倒是常常這般讚譽著悟空……」

「不妥，不妥，今後這般口誤，還是得多加註意才是。」

只不過……

唐三藏回憶了一番擼著猴子梳理整齊的猴毛，以及敖玉那有著兩個小凸起的圓潤小腦袋之間不同的手感，確實是各有各的妙處。

隨即，心中小小地評價了一番的唐三藏定了定心神，盤膝而坐，雙目微垂，如往常那般開始誦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近十年如一日，對於唐三藏而言，這每日的功課已然是成了一種習慣。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而同樣習慣了躺在唐三藏頭頂，聽著那熟悉無比的誦經聲的猴子，垂下來的尾巴自然無比地跟著唐三藏那似乎蘊含著某種韻味的誦經聲小幅度地左右擺動著……

一晃……又一晃！！

說起來，倒也是頗怪，明明猴子對於記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毫無興趣，幾乎是聽多少忘多少，但是這般聽著唐三藏誦念經文，尾巴跟著那種韻味自然擺動之間，猴子心中卻是莫名生出幾分關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感悟。

「說起來，這種變化是什麼開始的呢？」

「似乎……是在碧波潭捏死那條九頭蟲后開始的……」

保留著一絲清明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之餘，猴子就這麼聽著誦經聲，趴在唐三藏頭頂的房梁處入了眠，而尾巴卻還是莫名跟著微微擺動著。

至於敖玉，自當年火焰山「大威天龍」種子徹底化入敖玉體內，並且化出「純白雙翼」之後，敖玉化作人形的體型倒是比之過往成長了些許。

起碼……敖玉想要再如過往那般在唐三藏誦經之時鑽入懷抱之中，卻是沒有那麼輕鬆了。

畢竟，大了，是不同一點點不方便和阻礙的。

故以，如今的敖玉更為習慣的卻也是如同一隻小奶貓似的，腦袋靠著唐三藏的雙腿，傾聽著聖僧哥哥的聲音蜷縮著入眠。

「玉兒越來越嗜睡了，以前似乎都是常常數十日不眠的……」

做完例行功課的唐三藏分開合十的雙掌，看著頭頂處和雙腿處分別入眠的猴子和敖玉，不禁露出了會心一笑。

隨即，唐三藏輕輕地移開敖玉的小腦袋，披著一件單薄的僧袍推門而出，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廂房。

這……並非是唐三藏打算去偷偷摸摸地瞞著猴子和敖玉去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而是出於溫柔，唐三藏倒是不想吵醒入眠的猴子和敖玉。

離了廂房往前走了兩步的唐三藏忽然頓住了，眼神中流露著一絲無奈地說道。「今晚借宿這黃花觀太晚，卻是來不及了解那五穀輪迴之所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