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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若蟬聲 - 第3章 斬蛇山莊邀豪客 混世龍王聘良師字體大小: A+
     

      左右有人抬上來八面石碑。

      只見那裴獨寂甩開上衣,大喝一聲,凝神蓄力,一陣爆豆般的響聲里,胸腹肩臂如皮筏充氣般暴漲。

      暗色青筋混在條條分明的筋肉線條里更讓人感覺煞氣逼人。

      幾式開筋骨的拳腳過后,那大漢吐氣揚聲,行步如風,借跨步錯腰之力閃電般連發八拳,將那八塊石碑齊齊打斷。

      頓時碎石飛濺,驚呼鵲起。

      那大漢又打了一套收式,輕吁一口氣,雖然額頭帶汗,面露紅光,但神色自然,呼吸不亂,又博了一陣滿堂彩。

      人群里有人已經在竊竊議論著,“好剛猛的外家功夫!看來這師教一職是非他莫屬了吧。”

      廣陵王元羽相貌清癯,目光銳利,看上去很是干練,雖說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卻并沒有印象里皇家的奢靡做派。

      只見他微微頷首,微笑著對劉承武道,“宋王府在江湖上果然一呼百應。這等奇人異士,連選拔拓跋金甲親衛怕是都請不動啊。有宋王匡我大魏,實在是拓跋氏之福。”

      “廣陵王,你這話不對啊!魏帝親令,我拓跋氏已經改稱元氏,怎么還一口一個拓跋。”這元法僧雖然被稱為小龍王,其實已經四十好幾了。

      但是他的氣質與那名號頗為相符,一直是長不大的心性。

      在他心中,只有父親那樣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拓跋的姓氏,現今的皇族啊,還沒有誰配承受小爺的尊敬。

      所以即便面對元羽這樣的親王,也沒有絲毫的敬畏。

      “小龍王說得是,小王常念及祖輩英姿,總是難以改口。元氏能有小龍王,自然也足以光耀后世。”今魏帝元宏遷都易姓的南化舉措,在宗族內其實是頗有爭議的。很多拓跋族人,還顧念舊制故土,即便是元羽這樣的心腹重臣,也沒法做到心無芥蒂。

      正中軟榻上的少年一副病殃殃的樣子,被四個劍奴簇擁著,此時見二人言辭針對,急忙圓場,“大魏皇家人才濟濟,菁英輩出。這些江湖草莽,也就是身子骨強健些。既為大魏子民,皇族若有所需,自然恭候差遣。小龍王,不知對裴師傅可還滿意?”

      慶云偷偷捅了捅采亭,“師姐,這幾個人說話怎么都陰陽怪氣的?夸不像夸,損不像損,北方人說話都這么累么?”

      采亭纖手清揚,拍在慶云后腦,“什么北方南方,第一次出門就別亂說話。那是他們王爺世子間的勾心斗角,你這個呆子聽不懂,和地域有什么關系?姐姐今天教你個道理,一天到晚拿地域說事兒的都是沒見識的!以后得改啊!”

      兩人正嘀咕間,場上又是嘭的一聲巨響。

      那小龍王不知何時已是長身離席,向那裴獨寂拍出一掌,后者忙舉掌去架。

      雙掌交錯發出一聲悶響,小龍王已借力彈回原位。

      再看那裴獨寂,右手小臂腫如河豚,一片黑紫,顯然是臂骨已被擊碎,將四周橫練的肌肉翻起。

      如此骨肉互絞,比常人斷臂的疼痛更甚數倍。

      裴獨寂一臉憤懣,心知技不如人,但也不愿屈服,雖然全身青筋暴起,冷汗直流,依然一聲不吭直立在那里。

      “是條漢子,”小龍王由衷贊道,“可惜指導我還不夠。來人,給他上好的傷藥,另賜黃金百兩,好生遣退。”

      裁判臺后立時走出十數人,將裴獨寂扶將下去,收拾殘碎的碑石,清理開場地。不到盞茶的功夫,便料理停當。

      劉承武微微揚了揚手,尖了嗓音但毫無中氣地喝道,“下一個!”

      一名玄衣老者上前,將一雙黝黑枯瘦的鬼爪抱在一處,“泗水毒叟凌未風,這廂獻拙了。”

      左右有人提來兩個雞籠,里面各裝了十余只公雞。

      元羽眉頭微皺,“先生這是何意?在這人群中打個雞飛狗跳,恐怕不太雅觀吧。”

      凌未風干笑幾聲,“王爺寬心,老朽自有分寸,斷不會鬧得一地雞毛。”話音剛落便雙手齊揚,擊散了雞籠頂蓋。

      幾十只公雞一起卜楞著翅膀,爭自籠中逃出。

      這些公雞叫聲宏亮,只只脖頸高揚,一看就是壯年健雞,躍屋上瓦,飛檐渡溪,那都是小菜一碟。

      此時若群雞一起涌出,又安能不鬧個一地雞毛?

      元羽疑惑地望著那老者。

      只見他雙手快速地互搓了幾下,大喝一聲,雙掌翻飛,將那些雞盡數攔在籠中,但并未觸及其中任何一只。

      雄雞本都躍躍欲試想要沖出牢籠,但對凌未風的掌風卻甚為忌憚,齊齊將頭埋起向遠端的角落擠去。

      初時還間或能聽到幾聲咯咯的哀叫,但很快雞群就徹底安靜下來。

      眾人再看時,所有的雞都耷拉著腦袋,滿嘴白沫,眼珠突出,如死魚般僵臥在各自籠中一隅。

      小龍王心下大奇,正要去探看,卻被劉承武身邊的一名劍奴攔住。

      宋王世子輕咳了一聲,聚了些氣力,揚聲道,“泗水毒叟的陰煞掌夾帶劇毒。練習此功需日日用尸毒浸潤雙手,再內服毒草與尸毒制衡以免遭反噬。其途雖然兇險,但一旦功成,霸道異常,殊可匹敵。小王爺還是待毒氣散去些再去查看不遲。”

      凌未風把臉上的皺紋和枯痂擠在一處,拼出一個仿佛是笑臉的表情,“斬蛇山莊少莊主果然名不虛傳。老朽這些微末之技乃是秘法單傳,不著于江湖。不想少莊主居然識得,還能道破修煉之法。看來劍宗盡知江湖事的傳言非虛啊。”

      “此功雖然霸道,但修習不雅,兇險異常,有失王室之儀。小龍王,我看……”巫毒一道,實乃皇家禁忌。元羽唯恐小龍王心性不堅,為這奇功斷送前程,不免出言相勸。

      卻聞元法僧一聲冷哼,“此功霸道?卻也未必!且看我徒手破之!”

      話音起處,一片黃影振袂而起。

      元法僧在空中連翻了幾次手印,小臂充血暴漲,掌心泛出詭異的紅光。

      這一掌拍出,聲勢比之剛才擊潰裴獨寂的一掌仿佛弱了很多,但恰是這種詭異的靜默讓人感覺這一掌仿佛并非出自血肉的物理打擊,而是近乎妖冶的魔力。

      凌未風的瞳孔忽然收縮,就像是老狐貍在山崩前的第六感應,忽然間就察覺到了不妙。

      雖然他不知道哪里不妙,但就是不妙。

      他雙掌交錯,想用毒瘴拖慢對手速度,力凝腰腿,飛一般地后退。

      避開這一擊的鋒芒,再謀對策。

      狐貍永遠比老虎難纏,就是因為他們永遠能做出最精準的應對。

      可惜他這次碰到的不是老虎,是龍王!

      一聲低沉的龍吟送入凌未風的耳鼓。

      此間熙熙眾人,只有他聽見了這個聲音,因為這聲龍吟并非自空氣中傳來,而是源自他自己骨骼的共振。

      他不夠快,毒瘴的效果也沒有想象中好,但體內的毒血確實延緩了神經的傳遞,所以疼痛會發生得比龍吟更晚些。

      然而凌未風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在那之前他已經先暈了過去,任何人在一條手臂被擊碎的時候,都會是同樣的結果。

      此時的凌未風比方才的裴獨寂顯然還要更慘一些,他掌上的尸毒和內服的毒素在開放的血管中直接融合。

      只見他一雙眼睛如死魚般翻起,膚色死灰,唇舌紫黑,嘴角掛出一串白沫,也不知三魂七魄還剩了幾縷游絲。

      “還有救嗎?”

      “不知道,救回來怕是也廢了吧?”人群中滿是竊竊私語。

      “恭喜小龍王,能將禿發氏的大手印練到這個地步的,在斬蛇江湖錄中,都未有記載。”劉世子在劍奴的攙扶下,恭恭敬敬地對著元法僧一揖到地。

      “是么?”小龍王撿起飄落的頭巾,重新戴起,遮住了沒有一根毛發的頭頂,冷冷答道,“那你記好了,北魏龍驤將軍,小龍王元法僧,依亡父遺篇習得中原失傳的禿發氏大手印,大成。但仍不及先父拓跋鐘馗盛年萬一。記住,拓跋鐘馗,這姓氏萬不可寫錯了!”

      世子身旁一個劍奴抽劍轉腕,劍尖在身側一塊木板上龍游蛇舞,卻是在作文字記錄,自小龍王發聲而動,又隨其音而止,片刻無差。今日場中種種,事無巨細,也都未有遺漏。

      此時的元羽卻面色陰沉,似乎在反復琢磨元法僧話中深意。后者仿佛亦有所察覺,一聲冷哼,對劉世子道,“還是看下一個吧。”

      第三位應征者身著青衫,貌不驚人,背插一口長劍,看上去約莫只有二十歲出頭,比元法僧的年紀還輕許多。

      裁判席上的三人不由同時皺了皺眉頭。

      那人卻不慌忙,抱拳朗聲道,“河朔獨…,劉贏,前來應征。”他聲音干脆,中氣十足,卻不知何故在報名字的時候略作遲疑。

      劉承武隨口問道,“壯士有何絕學?”

      “劍。”

      “劍?在斬蛇山莊面前論劍,真是班門弄斧啊。”四下圍觀的人群已開始嘩然。

      “劍?你可知他是何人?”元羽指著劉承武問道。

      “斬蛇山莊少莊主。”

      “那你有何資歷在此論劍?”

      “在下二十歲仗劍河朔已無敵手,此番正是聽說斬蛇山莊選拔高手,才有意一試。井底之蛙,欲知天下之大,還望成全。”他自比井蛙,語氣雖然謙恭,但一臉傲然的神色似乎對斬蛇山莊也并無忌憚。

      元法僧將手伸入頭巾,撓了撓光頭,“縱橫河朔,我似乎聽說過,難道你就是那個…”

      “今上已有詔令,鮮卑姓氏均易漢姓。在下劉贏。”

      “哈哈哈,對對對!作為劍客,還是劉姓適合你,不過有些人可能就沒那么高興了。”元法僧知道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心思,愛武及烏,為了融入中原更廣闊的江湖,對易姓毫無芥蒂。

      劉承武臉色果然有些不大好看,只見他向身邊一位劍奴揮了揮手,“庚七,去試試。”

      那劍奴深揖領命,轉身下場。“斬蛇山莊天干劍奴庚七,領教公子高招。”

      斬蛇山莊之所以在江湖聲望無可比擬,就是因為宋王借南北兩朝人脈豢養了一批死士,以為劍奴。

      有些是犯了事的江洋大盜,

      有些是得罪了仇家無處容身的劍士,

      有些是貪圖王府高薪后贈的武師,

      也有些純是為尋找一個切磋劍術的環境。

      他們來了這里,都棄用本名,只以代號相稱,以劍術論高下。

      強者可奪四兇十干十二支廿八宿的名號,余者皆只能以數字相稱。

      前些年有一位大盜,犯下了連環命案,北魏官府都無奈何之,卻因得罪了東宗的高手,欲投靠斬蛇山莊,卻只得了個數字編號。

      倍感屈辱之下,如此悍匪自然勃然大怒,起意鬧事。

      結果竟被在場的宿奴奎木狼一劍斬殺,震動江湖!

      以此推斷,山莊宿奴都有為一方巨擘的實力,那兇干支三個等級的劍奴,又會是怎樣一種存在?

      可惜江湖并無人敢主動揭開這個答案。

      今日為一個毛頭小子竟然引得天干劍奴下場,四下看客不免都瞪圓了眼睛。

      就連元羽也疑惑道,“只是個少年,需要這么大排場嗎?”

      “天下凡用劍者,我斬蛇山莊均略知底細。他能入圍此次師教選拔,我們自然對他有所調查。斬蛇山莊宿奴室火豬、心月狐,幾年前曾與他交手,都未能取勝。”

      元法僧拍了拍腦袋,“這他娘的還有點意思!年紀不是問題,先看看有沒有貨。”

      那劉贏見有干奴下場,雙目異芒閃爍,道了聲有僭,便拔劍出鞘,拉開了架勢。

      劍奴庚七一聲冷哼,“劍宗起手式,你還不配!”一道青光循聲而起,直砸劉贏面門。

      所謂刀走白,劍走黑,這樣劈頭蓋臉的劍招,根本不是任何一派所有,而是徹頭徹尾地挑釁。這時在場看得懂門道的都明白,那庚七根本沒有將對手放在眼里。

      劉贏見狀,卻不以為忤,微一躬身,劍尖上揚迎了過去。這一招在禮數上是與前輩切磋,前輩讓先時后輩的起手禮,此時用來謙而不卑,倒是頗為得體。

      庚七想來也是有身份的前輩,見對方禮讓,便也不過分賣狂。當下劍鋒一轉,橫里掃出。

      他手中的劍不過寸許粗細,但這一掃的聲勢卻如狂風乍起,那劍光在風中飄忽無定,仿佛無論高低,均在其籠罩之中。

      劍光下的劉贏,衣衫如枯葉般飄擺,眼看就要被這勁風絞得粉碎。

      祖暅之見多識廣,輕聲解說道,“這庚七是劍宗的高手。大風,騰蛇兩套劍訣只有宗主親傳的內堂弟子才有緣修習。能把大風劍訣用到這種地步的,不過數人而已。”

      劉贏自然也識得厲害,臉色凝重,將腕部的力氣略松了松,緩緩將手中長劍遞出。

      腕不著力,那劍影便如游絲般在勁風中飄擺,在那游絲蕩起的一瞬間,劉贏居然做了一件讓全場駭然的舉動。

      “他居然敢閉眼?如此小覷天奴?”元羽看得一臉疑惑。

      “有些意思,此人學的是劍宗法門,但并非得藝宗支,所以對大風訣并不了解。

      但他對本門顧應法的理解卻頗為深刻。

      世人因蜀先主擅雌雄劍,常誤以為顧應法是雙劍顧應之意。

      其實本門單劍亦用此法,顧是指首尾相顧劍意連綿,殺手不輕出;應是指窺敵破綻,后發制人。

      他此時閉上眼睛是為了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從劍風里感知大風訣的變化,以做出應對。”對局的兩人用的都是劍宗劍法,那么劍宗少主的講解自然是絕對權威。

      果然場中兩人已交換數招,

      劉贏雖然目不視人,但手腕旦有探知旋即彈腕發劍,每每擊中對方劍身,且次次都如擊在靈蛇三寸,封鎖了對方進擊的能力。

      一陣叮琮之聲里,庚七的劍意盡數被擋在劉贏兩尺開外。

      狂風遇堅壁,進退兩難,激蕩的殺氣隨著庚七的步步進逼回旋騰起,宛如龍卷,蓄勢待發。

      “少主,你看要不要……”劉承武身邊的一個劍奴緊握劍柄,不無憂慮地請示道。

      “不必,他們兩個都不像是輕易能被干掉的人。”世子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略沉吟了一下,又道,“窮奇,護住兩位王爺。混沌,饕餮,留意一下觀戰人群。梼杌,繼續記錄。”

      四兇奴稱喏散開,除了在作現場記錄的梼杌,另三人均手握劍柄,望定場中,防止場面失控。

      “要出人命了!”瓠采亭側過身,仿佛已做好準備隨時藏在慶云身后,想來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眼下的局面只有兩個結果,

      要么堤潰洪泄,劉贏被怒濤撕成碎片,

      要么龍旋反卷,庚七為萬劍所噬。

      無論哪個結果,輸掉的那個都會死得很慘,很難看。

      死局終于生了變化!

      天地間寒光一閃,一道逆雷仰天**。

      方才進退不得的劍氣漩渦,隨之怒沖霄漢,勢若騰蛇。

      “哼,騰蛇訣。這老骨頭果然謹慎,不敢和小輩賭命啊。”方才請示少主的兇奴窮奇對庚七的應對顯然頗為不屑。

      元羽見庚七將積蓄的劍氣盡數卷起,作勢下擊,局勢大好,便解圍道,“庚七想來是勝券在握,不愿犯險。”

      一旁的元法僧卻把頭搖成撥浪鼓,“那劉贏本來被逼得自棄雙目盡處守勢,雖然還有最后一搏生死的機會,但勝算終是渺茫。庚七畏死換招,雖然聲勢不小,但劉贏危局已解。如果劉贏繼續用生死局步步緊逼,而庚七仍不敢應戰,局面很快就會逆轉。”

      窮奇嘴角輕揚,望了小王爺一眼,目光頗似嘉許。

      場中劉贏也未停歇,感知對手挾風雷之勢騰身而起,于是雙目怒張,也是一個縱身,尾隨而上。

      劉贏人劍一線,去勢奇快。庚七處境反而尷尬,若沒有拉開足夠的距離換招下擊,自己的下盤便成了命門。

      隨著自己上沖的勢頭放緩,對手的劍已然逼近。庚七一咬牙,雙手握劍,直插下來。霎時風云倒卷,如雷公揮錘,雖然發力距離有限,但足以將迎上來的劉贏釘入黃土三分。

      劉贏的一劍卻未受絲毫干擾,依舊傲然昂立,只是避開了強大的氣旋,向動能已盡,將墜未墜的庚七腰間直刺過去。

      對手搏全力于一點,而庚七苦無回避的力氣。縱然已成必殺之勢,自己也必遭青鋒貫腸,生死難卜。

      轉念間庚七劍式已偏,撩向了劉贏勢在必得的一劍。

      招式借力越多,聲勢越大,變招就越為不易。

      庚七換劈為撩,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額頭冷汗直流,這才鐺的一聲砸在對手劍身之上。

      他也欲借這一擊之力從僵局中脫身。

      就在二人雙劍相交,身形相錯的一霎那。

      庚七看到了劉贏嘴角的冷笑,和劍光映射里自己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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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二章的時候,我們提到了南宋的概念。

      當然,按照今日的俗稱提法,南宋,指的是趙氏宋朝南渡后的政權。但在此前,南宋自然指的是今日所謂“劉宋”。北魏南宋,是南北朝時期的一個對峙時期。

      其實無論是春秋宋國,劉宋,趙宋,他們的國號都是“宋”,國人自稱均只稱“宋”,前面的加字是今人用作區分的。東漢西漢自稱都是漢,南宋北宋自稱都是宋,前秦后秦自稱都是秦,習慣稱謂也隨時代改變。東漢西漢,有時稱作漢與后漢。唐與南唐曾稱唐與后唐。曹魏與拓跋北魏,在隋唐時也稱魏與后魏。一些小說中將今人對相同國號的區分法套用到古代,其實是常識性錯誤。

      也許在提及南北對峙的話題,為了強化地理位置,會在當時出現北魏南宋的說法。但是在本國朝議,所稱必是大魏大宋。

      國號的取字,自元明以前都是地名(封國名)。要么是君王起事之地,出生之地,要么是封地。雖然也有極少數,比如劉淵稱漢是為了盜用祖宗,但是他很快就發覺行不通,還是將國號改成了趙。

      國號也是會說話的,述說的同樣是歷史。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從里面讀出華夏大多數政權的龍興源頭,也許會對中華的文化和歷史有一層新的理解。

      周(陜西漢水流域),秦(陜西),漢(陜西漢水流域),晉(山西),隋(即隨,山西汾河流域),唐(山西汾河流域),趙(封國本以山西為中心,逐漸東移,跨河南河北,與燕共為北屏),魏(封國本在山西芮城,后逐漸東移),韓(山西韓城),這些國號的元始封國都在黃河中上游地區。包括華(華山)與夏(安邑),他們最早在地理上的含義也都在陜,晉,隴地區。

      如果我們不教條地守著華夏源發中原的史觀,其實現代在河西的考古發現(比如神木古城,仰韶文化群)已經足夠為中國失去的夏前文化正名了。將所謂的埃及早王朝文物和仰韶文化群的考古出土物做橫向比較的話,也不過如此嘛。

      人類從穴居生活進化到農耕,溯至遠古都是從山中走出來的。我們用終點來定義自己祖先遷徙的起點,可不就是自折歷史數千年么?古埃及人是從努比亞山區走向尼羅河平原,古巴比倫人是從高加索山區走向兩河,古印度孔雀王朝是從興都庫什山腳下發源,可是我們無視泱泱華夏出昆侖,偏要用自己的平原農耕史去PK別人的進化史,自絕于前農耕文明,豈不荒謬?拼命的將上古記載一股腦兒地與龍山文化對接,是在繼續幾千年來那些腐儒犯下的錯誤。關于遠古之事,是本系列后續作品的內容。屆時我們再用基因學,氣候學,地理學,考古學,文字語言的發展等學科的現代發現來補足正史記載,還原出一個有邏輯的上古史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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