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這個年輕人忽然被攔住，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不悅之色，皺眉道：「我沒空陪你這樣的老頭子說話，滾開！」

「唉，年輕人啊，就是火氣旺。」姜二卻也不動怒，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上前一步抓住了這個年輕人的手腕，「隨我來，我幫你降降火。」

「你？！」年輕人正要甩開這姜二的手，卻發現這一隻看起來乾瘦的手掌卻彷彿有著無窮的力量，將他的手腕死死禁錮，無法動彈，「你是什麼人，竟敢與我作對？」

這個時候，年輕人已經察覺到對方並非凡人。

雖然自己還遠未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但只是從這小老頭能禁錮住自己手腕，讓自己無法掙脫這點來看，就能判斷出這至少是一名絕頂大宗師。

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不過，就算你是天人，此番也不可能阻止我！」年輕人的心裡冷笑，表面上卻是一臉鎮定，甚至還用輕蔑的目光看著姜二。

在這年輕人看來，黃桐府城唯一的麻煩已經被玉闕真人那個蠢貨拖住，自己就可以暢通無阻地解開這裡的封印，從而讓古時的無盡榮光重新照耀這世間。

對於周恆，他了解頗多，知道這是一個強到離譜的大能轉世，有著好似永遠都用不完的前世後手，連道君都曾在此人的手裡隕落。

這絕對是一個大麻煩，只要能解決或者拖住這個大麻煩，一切就都可以順利進行。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樣一個小小的府城，除了周恆之外，居然還有一個神秘強者，這讓他十分的意外。

不過，事已至此，成功就在眼前，就算是天人降臨，也無法阻止他了。

「老頭子我可不是什麼天人。」姜二笑眯眯地搖頭，腳下的動作卻是半點也沒停，依舊是拉著這個年輕人往深街小巷走去。

「老東西找死！」年輕人忍無可忍，當即運轉了散仙法力，要震碎這老頭的手掌。

可是，隨即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散仙法力涌過去之後如同泥鰍入海，根本就沒有翻起半點浪花，完全沒有撼動這老頭的乾瘦手掌。

巔峰天人？！

年輕人心裡驟然一驚，他雖然自忖實力不弱於任何天人，甚至因為特殊法體和隱秘傳承的緣故，實力放在天人之中也絕對是最強的一批。

可若面對那些已經渡過了天人五衰，道體凝鍊，元神都開始凝聚道種雛形的巔峰天人，他也明白自己多半不是對手。

此時，眼前這個乾瘦老頭，居然能夠這樣不動聲色地擊潰自己的法力衝擊，其實力恐怕已經達到了巔峰天人的層次！

「該死，這樣一個小地方，除了周恆之外，居然還有一個巔峰天人？！」年輕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原本完美的計劃竟會變成這個樣子。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會這樣？

「走走走。」姜二卻像是完全沒有發現這年輕人釋放的散仙法力一樣，依舊是拉著他往深街小巷走去。

「這老頭非比尋常，我不能就這樣被他抓住，還是走為上計。」年輕人的心裡立刻做出了新的決斷。

雖然他此來黃桐府城的目標十分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不能保命，那一切都只是空談。

念及此處，年輕人的身形微微一晃，當即就要化作了一團透明煙氣。

這是他的獨門遁法，以法則為根基，將自身法體轉變成虛無縹緲的煙氣，並在數百萬里之外重新凝聚形神，相當於瞬間遁走數百萬里。

而且這種遁法自身就是依託於法則，相當於是短暫地將自己化作了一種隱秘的法則，因此，即便是天人道力催動法則之力都無法影響這種遁法，無法將他攔截。

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成功。

他的身體僅僅只在煙氣狀態維持了短短一瞬間，都還沒有來得及遁逃，就有一股無比強大，玄妙到他都無法理解的禁錮力量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強行截斷了他與法則之間的聯繫，並強行將他的法體狀態保留在了正常的人形，讓他根本就無法逃脫。

這一次，年輕人是徹底懵了，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乾瘦小老頭，眼裡滿是驚恐，身體彷彿成了行屍走肉，任由這小老頭拉著走。

他深切的感受到，自己這一身散仙法力在這小老頭的面前彷彿都擺設，好像根本就不存在的一樣，自己弱小得如同一個嬰兒，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是誰，從哪裡蹦出來的大能？！」年輕人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老薑，怎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恆的聲音又傳到了年輕人的耳朵里，頓時就讓他原本就已經緊繃的精神近乎崩潰。

周恆已經結束了戰鬥嗎？

該死，玉闕那個廢物再怎麼也是個散仙啊，居然這麼不中用？！

「沒什麼，抓住了一個喜歡四處亂跑的年輕人。」姜二另一隻手搖了搖蒲扇，笑道：「這個年輕人火氣旺，我帶他去降降火。」

「嗯，是該降降火。」周恆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輕輕頷首，笑道：「現在這世道不太平，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其實他早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散仙。

在天人望氣術之下，這個散仙的氣運光柱根本就無所遁形，清晰可見。

就算姜踏法不出手，只要這散仙真有異動，他也有餘力對其出手。

「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年輕人已經放棄了逃走，臉色陰沉地看著周恆和姜二，沉聲道：「我只是外出遊歷至此，從未想過要做什麼，為什麼要對我出手？」

他裝作了一副無辜的樣子。

「東海散仙組織『三十六重天』的恭華仙人，悄然來到中土，竟說自己什麼都沒想做？」周恆輕笑道：「這話你自己信么？」

方才周恆掌斃玉闕真人的時候，就通過一點對真靈元心經的粗淺運用，在對方即將破碎湮滅的神魂之中搜取到了一些記憶碎片。

其中就有這個恭華仙人蠱惑他來中途謀取黃桐府城的半截魔君指骨的記憶。

一個隸屬於「三十六重天」的散仙鼓動玉闕真人來黃桐府城，自己也跟了過來，其目的畢竟不簡單。

極有可能涉及到中古之前的那段黑暗紀元的三十六神。

畢竟，三十六重天這個組織，可是以讓三十六神重新復甦為目標追求的。

周恆足夠的有理由做出這般懷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恭華仙人滿臉冷笑，道：「中土修士也不過如此，儘是以多欺少，空口污衊之輩。」

他打算嘴硬到底。

這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反正對方也沒有證據。

「老頭子可不是什麼中土修士。」姜二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們這群小娃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是關起來清醒清醒吧。」

說著，他的手掌微微一晃，不見有任何異象產生，這個恭華仙人便迅速縮小，瞬間就成了一個指甲蓋大的小人，被他放在了掌心裡。

「你？！」恭華仙人神色驚恐，隨即就見姜二把另一隻手的蒲扇往這邊一蓋，這位三十六重天的散仙頓時就感覺眼前一黑，再沒了任何知覺。

「老薑你把他給封印了？」周恆看著姜二手裡的蒲扇，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這個蒲扇也是一件至寶，並且還是不是尋常寶物，恐怕是一件道君級的神器。

「年輕人腦子不清醒，想要讓黑暗三十六神復甦，讓這時間重歸那段陰暗絕望的時代，就該關起來醒醒腦子。」姜二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慵懶地搖著手裡的蒲扇。

道君手段，高深莫測，封印一個散仙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甚至連交手都不算。

差距太大了。

「前輩對那段黑暗紀元，了解得多麼？」周恆沒有再去詢問關於恭華仙人的事情，相比起來，他更關心黑暗紀元的消息。

「那是一段極其混亂，極其絕望的時代，其實三十六神也算是應運而生……」姜二說到這裡頓了頓，道：「晚上來老頭子家喝杯茶吧。」

「多謝前輩。」周恆拱手行禮道謝。

這可是一位中古聖人的弟子，活了數千年的道君，必然知道許許多多的古代隱秘。

……

入夜，明月高懸，煙籠星光。

周恆來到了姜二居住的小院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謝沖。

作為姜二的弟子，他已經帶著家人搬來這裡住了，同時也照顧姜二的飲食起居。

當然，謝沖並不知道姜二的真實身份，只以為姜二是一個雖然武功高絕，但英雄遲暮退隱江湖的高手。

還想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贍養姜二安度晚年。

「館主，您來了，請進。」謝沖對周恆很恭敬，在他看來周恆同樣是他的恩人，「老師已經在客房裡等您了。」

周恆要來的事情，姜二已經告訴了謝沖，他對此並不意外。

「嗯。」周恆輕輕頷首，走去了客房。

此時，姜二依舊是一副慵懶模樣，客房裡擺放著一張搖椅，他就躺在上面，搖搖晃晃，扇著蒲扇。

一旁的茶爐咕嘟咕嘟作響，茶水正好煮熟。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周恆來到客房，看著茶爐微笑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姜二從躺椅上做了起來，隨手提起了旁邊的茶爐，給周恆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只不過，這兩杯茶雖然都是從同一個茶爐里燒出來的，但色澤上卻是有很大差別。

周恆的這杯茶較為清澈，而姜二的那杯茶，則是有些渾濁。

「你想問關於黑暗紀元的事情，這很正常。」姜二放下茶爐坐在了周恆的對面，微笑道：「對於那段遺失的歷史，只要是修為有成的修士，都會感到好奇。」

「前輩似是意有所指？」周恆聽出了姜二的意思。

「純陽宮是從上古年間傳承到現在的古老宗門，第三代掌教更是撐過了黑暗紀元，理論上應該知道不少關於黑暗紀元的事情。」姜二微笑道：「可看樣子，你似乎並沒有沒在自己的宗門裡了解到關於黑暗紀元的信息。」

「嗯，據說是黑暗紀元太過於慘烈，即便是太師祖也不願意多提。」周恆輕輕頷首，這一點不算什麼秘密。

「這也正常。」姜二點了點頭，嘆息道：「其實，若非是你問我，又恰逢遇到三十六重天的人，我也是不想說的。」

「三十六重天的人出現意味著什麼？」周恆皺眉道。

「意味著黑暗紀元的三十六神即將真正復甦歸來。」姜二沉聲道：「明面上看著似乎是三十六重天的人在努力解封三十六神，實際上這是三十六神的意志在引導三十六重天的散仙。」

「竟是如此？」周恆驚奇道：「那豈不是說三十六神已經復甦到了足以用精神影響外界的程度？」

「這倒不至於。」姜二輕輕搖頭，道：「這應是因為那件上古至寶『三十六重天』的緣故，三十六神與其相合，即便被封印也存有些許聯繫。

「如今封印鬆動，三十六神的力量也在復甦，就能通過這種冥冥中的聯繫來引動那件上古至寶，從而引導那些散仙行動。」

「無法阻止他們破封嗎？」周恆皺眉道，「比如加固封印。」

眼前這位可是煉就了封絕道種的道君，更是最擅長封印禁制的律聖之徒，可從他的語氣里似乎並沒有要加固封印的意思。

「除非九聖復甦，否則封印沒有誰能夠加固。」姜二搖了搖頭，道：「三十六神與三十六重天密不可分，這個時代無人能夠阻止三十六重天的力量。」

「三十六重天究竟是什麼？」周恆疑惑道：「據說三十六神只有道君層次，是憑藉這件上古至寶才能比肩神聖，什麼寶物居然能有如此威能，竟能支撐起三十六位神聖的力量。」

「三十六重天，據說就是上古神話時代的天庭。」姜二語氣平靜地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什麼？！」周恆愕然。

「天庭墜落，便成了三十六重天。」姜二緩緩道，「天庭墜落，仙神失蹤，諸天崩塌，傳承斷絕，天地間陷入一片混亂，猶如最終的末日降臨。

「是以，黑暗紀元，也曾被認為一切都毀滅之前的最後時代，稱作末劫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