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山，玉虛峰金頂。

遍地素裹銀妝，山峰呼嘯，雲海翻騰，隱約可見一座三足金鼎。

呼！

就在這時，雲海忽的升騰起來，只見一道紫色點光自下而上升起，穿過雲海之氣，卷著漫天風雪，降落在了金頂之上。

待光華散去，便顯現出一個身穿道袍的俊朗少年。

正是周恆。

「師弟，恭喜踏上秘六品。」言守一走了過來，朗聲笑道，「真氣鍊形，離地飛天，若是放在古時候，也可得『飛仙』的美譽了。」

「不過是初入先天，哪稱得上一個『仙』字。」周恆搖了搖頭，苦笑道：「師兄，其實我此次回山，是有事詢問。」

「我就說感覺你心有疑惑。」言守一笑了笑，走向山崖邊的石桌，屈指一彈，桌上憑空出現兩杯茶水，坐下來道，「來，說說吧。」

「嗯。」周恆跟著走過去，坐在了言守一對面，沉聲道：「師兄，何謂『功德』？」

「功德？」言守一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師弟是要收集功德之氣？」

「沒錯。」周恆頜首，並未隱瞞，道：「是修鍊道法所需。」

「原來如此。」言守一併未繼續深入詢問，微笑道：「志誠為功，至善為德，至誠至善，是為功德，這算是佛道通用的解釋。

「不過，若以武道論，功德則另有解釋，佛講因果，道講承負，雖然意義有所區分，但其實都是講自身行為會帶來種種天地的報應，功德便是報應之一。」

「我曾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又為何會有報應？」周恆疑惑道，若天地有情，那就必有私，世間規則是會亂套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言守一口中喃喃，細細咀嚼這句話，拍手叫好，「好形容，好深意，師弟這句話應該記下來啊。」

「不不不，師兄，這是我聽先賢說的。」周恆連連擺手，搖頭解釋。

他可不敢剽竊這句話，膽子包了天都不敢的，太上騎牛圖還在乾坤錦囊里放著呢，雖然不明效果，但還是謹慎為上。

「這是位大聖賢啊。」言守一讚不絕口，半晌后才繼續道：「師弟你說的沒錯，天地不仁，無情無私，卻並不意味著不會有報應，因為本就是自然法則的一部分。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不存在互不影響的事物，任何事物的行動，必將影響到其他事物，就如你走路，腳踩地面時，地面也會承托著你，便是此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周恆心裡暗道，已經有些明悟，道：「師兄的意思是，功德報應其實就是天地對某種行為的自然反饋？」

「沒錯。」言守一輕輕頜首，很是欣慰，笑道：「你的所作所為，越符合當前天地運轉的規則情況或者越貼近某種大道法理，就越容易獲得天地的反饋，而這種反饋就包括功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貼近大道法理的過程與絕四品感應大道貼近大道極為相似，因此大宗師突破到天人有時也會被稱作『功德圓滿』。

「如我們這方天地世界，當前運轉的規律趨勢就是抵擋邪魔，斬邪除魔，你擊殺魔物、邪物、鬼物，其實就是在積攢功德。」

「可我殺的鬼物、邪物、魔物也不少啊。」周恆皺眉道：「為什麼沒有凝聚成功德之氣？」

「因為你現在還太渺小。」言守一微微搖頭，道：「對於天地世界來說，你的力量微不足道，殺的邪魔鬼祟也太過弱小，並不足以引起天地的功德反饋。

「就如同一個普通人打了一座山峰一拳，只會感覺到輕微的疼痛，而不會被山峰橫壓過來，碾成齏粉，對吧。」

「嗯……是這個道理。」周恆點了點頭，可他還是有些疑惑，道：「可是師兄，我好像連輕微的疼痛都沒感覺到過。」

「師弟，你以為周天巡界司的善功是什麼？」言守一似笑非笑地道：「難道只是憑空設計出來的交易工具么？」

「……」周恆被這一句話點醒，頓時明悟了許多，歡喜道：「原來如此，善功其實就是極其細微的功德反饋，怪不得殺邪魔鬼祟會有善功。」

「正是如此。」言守一點頭笑道。

「如果我積攢足夠多的善功，是否有辦法聚合成功德？」周恆突發奇想。

「這是不可以的。」言守一笑道：「善功雖然是功德的細微反饋，但兩者本質上是不同的。

「你想讓善功聚合成功德的想法，就如普通人推山一萬下后，想把這一萬下的反饋集中在一起一樣，顯然是不可以的。」

「那若是殺死中三品的邪魔鬼祟，就可以收穫功德了？」周恆又猜測道，他想到了按照周天星辰圖的規則，中三品的武者殺死邪魔鬼祟所獲得的善功很低。

這和天地規律是不符的。

或許就是因為到了這個層次，已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天地法理的運轉，滅殺中三品的邪魔鬼祟會直接獲取功德，善功就是剩餘的邊角料，自然就少了。

而中三品的強者滅殺下三品的邪魔鬼祟，那就如同普通人去碾碎一顆土塊，本就不費吹灰之力，所獲得的反饋自然也就隨之無限降低了。

「沒錯，不過，現在秘六品還不行，要到宗五品才行。」言守一道。

「現在？」周恆發現了一個問題。

「對，現在，因為天地運轉的規律是會變化的。」言守一輕輕嘆息，道：「或許再過些年，斬殺秘六品也能獲取功德了吧。」

「……」周恆聞言沉默了。

他已經明白了言守一的意思，獲得功德的門檻降低，就意味著這方天地世界的危機加重，運轉規律發生變化，會容易獲得反饋。

「師弟，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宗五品的邪魔鬼祟還是太危險了。」言守一岔開了話題，微笑道：「我方才想到了一個收集功德之氣的好辦法。」

——鬼物到宗五品的時候有可能晉陞為鬼仙，邪物到宗五品的時候有可能晉陞為邪靈，危險性都會大大增加。

「什麼辦法？」周恆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