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哥兒，你來啦。」雲袖開門迎接，淺笑嫣然。

三十夜，她穿了紅色的衣裙，綉著金色的花邊，站在仍有積雪未化的地上，迎著昏黃的霞光，明艷無雙。

「應邀而來。」周恆微笑道，隨後便和雲袖一起走了進去。

雲袖家的宅子明顯是經過重新修繕的。

與周恆之前來的時候有所不同。

相比於以前，這座院子里多了座假山和小湖，還建了涼亭，雖然佔地面積不大，但也頗為雅緻。

整體風格娟秀柔和。

應是雲袖的手筆。

——她之前也回來過黃桐府城，為家裡修繕宅子不難。

此時，雲袖的父母正在正廳大堂里準備年夜飯，雞鴨魚肉各種都有，十分的豐盛，且香氣撲鼻，不亞於高檔酒樓。

十分專業。

其實這也正常，以前周恆聽雲袖說過，她父母早年是在郡城裡開飯館的，手藝高超，生意也很好。

這座不大卻也不算小的宅子，就是那些年賺出來的。

只是後來遭了變故，飯館經營不下去，才回到家鄉擺早餐攤子維持生計的。

做菜的手藝自然不會差。

老兩口見自己女兒帶著周恆走過來，頓時滿面歡喜地迎了上來，看著周恆的目光里滿是喜愛和欣慰。

還沒等周恆問好拜年，老兩口就先各自拿出了一個紅色綢緞做的小布包，裡面沉甸甸的，應是裝了不少東西。

「周恆啊，這過年了，你來我們家，我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一點點小玩意兒，算是湊個喜慶。」雲袖的母親笑著把紅包放在周恆的手裡。

「孩子，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這過年了，紅包就先收下，喜慶。」雲袖的父親也笑呵呵的道。

「哈哈，兩位長輩新年好啊。」周恆笑著接過了兩個紅包，也從袖中摸出來兩個錦囊，「我也給您二位準備了紅包。」

裡面是他親手雕刻的玉符，有護身之能，辟邪之效，對於普通人乃至九品、八品的武者來說，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這可就太客氣了。」

「這孩子，怎麼還準備東西？」

雲袖的父母沒有推辭，因為按照黃桐府這邊的習俗，若是拒絕推辭新年禮物，就是把福氣拒之門外，不吉利。

隨後，周恆隨雲袖和她的父母進了正廳大堂。

四人坐在一起談論著最近這些時日的江湖趣聞，這其中頗多周恆的事迹，聽得老兩口開懷大笑，滿心歡喜。

待年夜飯都準備好了之後，雲袖的母親帶著他一起去下餃子，周恆便在飯桌上和雲袖的父親喝起了酒。

雲袖的父親年紀不算大，只有四十三歲，但因為長年擺攤做生意，風吹日晒，已見幾分老態。

與周恆喝著酒，他說起了自己年輕時的崢嶸歲月，在郡城開飯館，準備籌建酒樓的時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在得罪了一個七品武者之後，又是如何不得不放棄過去經營的一切，無奈地黯然離場，灰溜溜地回鄉。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全心全意支持雲袖這樣一個女孩子習武的原因。

如今，早些年打壓他的那個七品武者已經俯首認錯，退還了曾經侵佔他的所有產業，甚至還附加了更多的東西。

平生憾事也算得到了彌補。

如今唯一的遺憾就是覺得自己女兒這樣漂泊江湖，沒有一個著落……他放心不下。

周恆就坐在對面，靜靜地聽著，他不覺得厭煩，反倒覺得有幾分親切。

以前他還在地球的時候，放假回家，陪老爸喝點小酒，老爸喝醉了就會說個沒完沒了，那時候他覺得啰嗦，現在卻是想聽都聽不到了。

「周恆啊，你是個好孩子，江湖上有名的俊傑俠少，大宗門真傳，如果你能照顧袖兒……」雲袖的父親嘀咕咕地說著，搖頭晃腦，顯然是已經醉了。

這個時候，雲袖和她的母親端著餃子走了過來。

「爸，你喝醉了。」雲袖沒有讓父親繼續說下去，把一大盤餃子放在了桌上，「爸，周恆，餃子好了，吃餃子吧，看著時辰，馬上就要初一了。」

「對，對，初一了，吃餃子。」雲袖的父親點頭，順便招呼了周恆，「老弟啊，來吃餃子，吃餃子，餡大皮薄！」

「死鬼，你這擺攤吆喝呢，快吃吧。」雲袖的母親翻了個白眼，又對周恆道：「不好意思，他這人喝多了就這樣。」

「哈哈，這是真性情。」周恆笑道。

接下來，周恆和雲袖一家吃過了年夜飯，吃過了餃子，終於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爆竹聲。

目光透過門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閃爍著各種顏色的亮光。

「周恆，我們出去看煙花？」雲袖的眼睛里像是含著星辰，分外明亮，臉頰微微泛紅，「怎麼樣，去不去？」

周恆看著外面的夜空，只見煙花璀璨，各色光焰飛舞，絢麗多彩，若群星散落，若天女散花。

在聲聲爆竹中，一年時光便要跨過去了。

「走，出去看看。」周恆輕輕頜首，微笑道。

「嗯。」雲袖笑靨如花，點頭應道。

兩人並肩出了宅院，至街道上，便見行人如織，人聲鼎沸，大人的笑聲，孩童的玩鬧聲，混雜在一起，好不熱鬧，半點都不像是午夜子時。

新年的喜慶驅散了冬日的寒氣，也似是讓人忘卻了前些日子黃桐府城所經歷的危機，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當中，盡情慶祝新年的到來。

不少攤販也沒放過這個好機會，紛紛推著自家的攤車走街串巷叫賣，吃的、玩的、喝的應有盡有。

雲袖和周恆並肩站著，穿著大紅衣裙的她，彷彿是從天上落到凡間的仙子，清麗脫俗，她望著人群，望著天上的煙花，笑道：「周恆，新年的一年到了，你有什麼心愿嗎？」

爆竹聲里，常人要呼喊著才能讓人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可她的武功已然不凡，就算只是尋常說話，依舊能讓人聽得清楚。

「心愿？」周恆聞言想了想，先是注視著面前的少女片刻，又看向天上的煙花，憶起這些時日自己所經歷的種種，微笑道：

「希望來年依舊如此，依舊如這年煙花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