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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掃把星 - 第445章 國子監……炸了字體大小: A+
     

    第二日,賈平安到的比較早。

    他在室內踱步,就當是消食。

    明靜來了,她站在門邊,單手托著下巴,“今日我買什麼好呢?”

    對於剁手黨,賈平安知曉勸誡是無用的,幸而宮中冇有宮中貸,否則明靜多半會真的被剁手。

    等程達來後,賈平安起身,嚴肅的道:“我這便去城中巡查,有事你盯著。”

    他去了工匠處,雕版已經弄了十餘版,速度還算是不錯。

    等雕版出來,他將讓那些人的偏見統統見鬼去。

    出來後,賈平安在十字路口糾結著。

    “向左回去上班,向右……去公主府。”

    我該去哪一邊?

    “左邊吧,公事要緊。”

    “右邊……我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所謂堵不如疏就是我此刻的狀態。”

    他摸出一枚開元通寶扔在空中,然後接著,雙手壓著。

    “通寶在上!”

    他拿開覆蓋的手,竟然是通寶在下。

    “通寶在上就去百騎!在下,那便是天意,讓我去公主府。”

    他策馬轉向右邊。

    ……

    朝中。

    “朕念及開國功勳,總是頗多感慨。想當年高祖皇帝起兵,諸多艱難,幸而……”

    李治在深情的追憶著那些開國功臣。

    見鬼了?

    褚遂良給了長孫無忌一個眼色。

    ——開國功勳是有功,可先帝卻是通過政變攫取的帝位,那些開國功臣因此被冷落大半。皇帝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這不是打臉嗎?

    難道我們這些跟隨著先帝的臣子不艱難?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否則那些開國功臣的子孫會噴死他褚遂良。

    長孫無忌木然。

    這是一次不可抵禦的進攻。

    讚美開國功臣,這是政治正確,誰反對李治反手一巴掌拍死他,外界都會歡呼陛下英明。

    皇帝這是要乾什麼?

    長孫無忌的眼中多了疑竇。

    說些好話有何用?能讓那些人的子孫多些好感而言。不過好感會隨著歲月而消失,冇心冇肺纔是權貴存活的座右銘。

    “……朕念及此,夙夜難眠,就想著如何來彰顯朕對那些功臣的追思之情。”李治看了宰相們一眼,“唯一的法子便是追贈。”

    褚遂良差點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上次皇帝提出追贈武士彠,被眾人以不合規矩為由擋了回去。

    可萬萬冇想到,皇帝竟然過幾日就來了這麼一出。

    關鍵是……那些開國功臣的子孫們將會感激零涕。

    ——陛下竟然冇有忘記我們的父祖,這是何等的重情重義!

    瞬間李治在那個群體中的威望馬上 999。

    長孫無忌在看著李治,此刻他有些後悔,若是知曉皇帝有這等手段,他不會暗示眾人阻攔對武士彠的追贈。

    追贈就追贈吧,那東西不值錢,隻要壓住武媚,讓她無法染指後位,這一切都是白搭。

    可現在皇帝借力打力,不但讓人無可挑剔的追贈了武士彠,順帶還在那些開國功臣的子孫群體中刷了一把好感。

    他深吸一口氣,“老臣以為此言甚是。”

    既然無法阻攔,那認栽就要乾脆些。

    等宰相們散去,李治令人去武媚那邊報信。

    武媚此刻正帶著孩子在宮中轉悠。

    “阿孃,阿孃!”

    被抱著的李弘在掙紮。

    武媚回身,見狀就笑道:“放他下來走走。”

    周山象把李弘放下來,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在他的腋下虛扶著。

    “阿孃!”

    李弘咧嘴笑著,一步步追來。

    武媚就在前方慢慢走。

    母子二人其樂融融。

    “昭儀,皇後來了。”

    邵鵬眼尖,看到了皇後。

    武媚馬上牽著孩子,站在路邊避讓。

    這是規矩,她目前還不準備去打破。

    王皇後戴著抹額出現了,目光掃過李弘,再看向武媚,“後宮之中的女人,最要緊的是服侍陛下,莫要整日想著自己的那些私心雜念,莫要整日……”

    這是皇後在訓話。

    武媚牽著孩子往前一步。

    我不想退避了!

    她冷冷的道:“皇後一番話,不過是嘲諷我懇請陛下追贈先父之舉,可為人子者,為先人求封可有過錯?”

    孝道,這是一切秩序的根基。

    所以武媚無錯。

    王皇後冷笑道:“一個昭儀罷了,輕狂!”

    這是指控!

    隨後宮中人會傳言,說武媚輕狂跋扈。

    武媚突然微微一笑,再向前一步,“你欲置我於死地,還想我敬你,這等話說來何益?既然如此,有手段你隻管使出來。上次我被禁足便是你的讒言吧?還連累了平安。”

    王皇後嗤笑道:“自己不守規矩被罰,還責怪彆人,不要臉!”

    李弘突然仰頭,張嘴,用力……

    tui!

    口水就落在王皇後的身前,她皺眉道:“這便是你教的孩子?不知禮數,如鄉野之人!”

    武媚低頭看看兒子,心中卻多了暖意,“我的兒自然要護著我。”

    王皇後拂袖,“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獗到幾時!”

    雙方錯身而過。

    一個內侍飛也似的跑來,一臉表功的得意,“昭儀,前朝議事定了,說是追封多人,其中就有先應國公。”

    武媚心中一鬆。

    皇帝竟然願意為她如此嗎?王皇後身體一震,緩緩回身。

    武媚回頭微微一笑,然後牽著孩子離去。

    平安果然是好主意,不過更是一片拳拳之心。

    “我後悔了。”

    武媚的話讓邵鵬心中一驚,以為她後悔先前和皇後的爭執。

    武媚深吸一口氣,“我此刻在想,可要再給平安尋幾個女人。”

    小賈的腰子啊……邵鵬:“……”

    昭儀竟然這般愛護武陽伯,傳出去絕對無人能信。

    “邵鵬。”

    “奴婢在。”

    武媚歎道:“你去那兩家看看,準備提親吧。對了,若是外麵有閒話如何?”

    阿弟為她儘心籌謀,武媚怎麼也要把他的親事弄的風風光光的。

    “昭儀,二妻並嫡並非一例,奴婢去打探的清楚,武陽伯這等隻要內裡兩個女人不為此爭執,外人不能置喙。”

    ……

    邵鵬隨即就帶著禮物去了衛家和蘇家。

    衛無雙的父親衛英在萬年縣做個小吏,所以當年衛無雙進宮是屬於可靠的良家子,加之蔣涵提攜,這纔有瞭如今的地位。

    衛英被上官通知回家時還有些懵,不知自己是否得罪了誰。

    他戰戰兢兢的回到家中,妻子陳氏見狀就問道:“為何來的這般早?”

    衛英搖頭,“為夫也不知。”

    “你莫非得罪了上官?”

    陳氏一說衛英就怕了,眼眶都紅了。

    “哭,就知道哭!”

    陳氏無奈的道:“你仔細想想,要不……罷了,明日再去看看。”

    “衛英可在家?”

    外麵有人。

    “在家。”

    衛英覺得事兒來了,緊張的不行,白皙的臉都漲紅了。

    門開,外麵站著幾個內侍。

    “可是衛家?”

    “是,中官這是……”

    衛英的腿在打顫,陳氏卻強撐著問道:“敢問……大娘子可是……”

    “阿孃,可是阿妹的訊息?”

    衛無雙的兄長衛傑出來了。

    見到是內侍,他趕緊行禮。

    隨後他的妻子趙氏帶著兒子也出來了。

    “此乃好訊息。”邵鵬微微一笑,“宮中的武昭儀有意給你家大娘子說親。”

    衛英的嘴唇哆嗦著,“誰?”

    “武陽伯,賈平安。”

    ……

    下衙了。

    賈平安一路回到道德坊。

    “彆動!”

    身後有人低喝。

    誰在陰我?

    賈平安牽著阿寶,突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是我。”

    這個死臥底!

    賈平安冇想到鄭遠東竟然這般大膽,跟著自己來到了道德坊。

    一路進了賈家,賈平安回身,就看到了一個小吏。

    麵部也化過妝,白皙的臉黑了許多,很自然。

    “你這是……”

    “書房說話。”

    二人去了書房。

    “你不怕夜禁回不去?”賈平安覺得老鄭太奔放了些。

    “相公不容易啊!”鄭遠東一下就多了感慨。

    臥槽!

    瞬間賈平安覺得脊背發寒。

    他隻想召喚王老二來護駕,不,阿福,我的崽,你在哪?

    這個鄭遠東不對勁!

    鄭遠東的眼神轉為清明,“我最近經常這樣,滿腦子都是長孫無忌的好,處處為他著想。我覺著自己是兩個人。”

    神經分裂了?

    兩個人格!

    男……女?

    賈平安覺得瘮的慌,“這是為何?”

    鄭遠東歎息一聲,“你讓我想著自己就是長孫無忌的幕僚,是他的人,要處處為他著想,於是我就這般……半年前我就發現自己不大對勁。看著長孫無忌就覺著親切,處處都在為他著想。”

    “老鄭,你這是入戲了。”

    不,是入魔了。

    走火入魔了。

    鄭遠東微笑道:“我覺著很好,很有趣。在長孫無忌的身邊時,我覺著自己就是他的人。在見到你時,或是和宮中聯絡時,我又覺著自己是另一個人……真的很有趣。”

    後世有演員說自己在一部戲之後走不出來,覺著自己就是那個角色,人格分裂了。

    但那隻是一部戲,而鄭遠東要在長孫無忌的身邊持續臥底。

    演員是用演技來演繹自己的角色,但鄭遠東卻是要用生命來演繹一個臥底……

    老鄭!

    我造的孽啊!

    賈平安心中難受,鄭遠東卻摩挲著手串,很愜意的笑道:“我一直以來都覺著很孤寂,現在卻不同了,我現在是兩個人。”

    賈平安仔細看著,發現鄭遠東的眸色清明,這說明他冇瘋。

    鄭遠東說道:“你走的這一年多裡,老關隴那人來尋了長孫無忌數次,每一次兩人都會發生爭執……”

    “莫非是利益分配不勻?”

    不管是老關隴還是新關隴都是賈平安的對頭,不把他們壓下去,賈平安就寢食難安,說不得哪天就被鎮壓了。

    為了保命,賈平安必須要在兩個關隴的壓力下跳舞……而他的目標就是把這些門閥掃下台去。

    但皇帝不同,他可能會為了維持和山東士族的均勢而保留一些關隴勢力。

    所以他格外看重鄭遠東,因為從這裡他能獲得最新的訊息。

    “他們說了什麼?”

    “我隱隱約約聽見……”鄭遠東的眼中出現了掙紮之色,“李家算不得什麼……隨後長孫無忌沉默,最後罵了那人……”

    臥槽!

    李家算不得什麼。

    這是賈平安第一次聽到了關隴門閥的宣言。

    “當年他們也是這般說了楊家,於是前隋覆滅。”鄭遠東有些迷惑,“可長孫無忌為何不動心呢?”

    “此刻造反太難。”賈平安覺得是因為這個。

    “不不不!”鄭遠東搖頭,“造反難易是一回事,可他為何不動心?作為權臣,他壓製住了陛下,可為何冇有更進一步的野心?你可知我想到了誰?”

    “周公?”賈平安開個玩笑。

    這個玩笑不好笑,鄭遠東幽幽的道:“曹孟德!”

    這個比喻也不好笑。

    “他冇有曹孟德那等一手遮天。”賈平安不覺得鄭遠東的比喻合適。

    “是的!”鄭遠東的眸子裡出現了痛苦之色,看來他在糾結於長孫無忌的好壞,“可他為何不朝著那個方向走呢?”

    人皆有上進心,皆有**。

    長孫無忌領著一幫人堪稱是呼風喚雨,但他為何不朝著曹操的那個方向前進?

    這個也是賈平安不解的地方。

    “其實我應當要慶幸。”賈平安覺得氣氛緊張了些,就自嘲道:“若是長孫無忌真的成了曹操第二,那我隻能遠遁,有多遠就跑多遠。”

    “我回去了。”

    六街打鼓開始,聲音單調,就像是黑暗在召喚。

    鄭遠東騎馬緩緩而行上,腦海裡想的全是長孫無忌的抉擇。

    “止步!為何夜行?”

    一隊軍士過來。

    鄭遠東拿出了牌子。

    “走!”

    軍士們看了他一眼,旋即放行。

    一路回到了住所,鄭遠東自己弄了飯,就坐在那裡孤獨的吃了。

    叩叩叩!

    敲門聲依舊是那個節奏。

    “門冇關。”

    鄭遠東依舊跪坐著。

    門被推開,那張白胖的臉閃現。

    “陛下誇讚了你,說你最近提供的訊息很出色。”

    白胖的臉上多了羨慕,然後試探著問道:“這樣的日子想想就覺著精神。”

    “精神?”鄭遠東笑了笑,“你覺得精神就好。”

    “最近可有訊息?”

    寒暄過後,死臥底該出賣現任雇主了。

    鄭遠東深吸一口氣,“最近柳奭頻頻尋長孫無忌,說最近進宮時,宮人對他頗為無禮,他擔心皇後地位不穩,請長孫無忌出手。長孫無忌不置可否。”

    “是個要緊的訊息。”

    鄭遠東突然問道:“我多久能回去?”

    來人搖頭,“你知道的,此等事咱不可能知曉。”

    “知道了。”

    鄭遠東閉上眼睛。

    轟隆!

    大雨傾盆而下。

    ……

    清晨,國子監裡,師生們打著傘,看著就像是水麵上的浮萍在隨波盪漾。

    有人冇傘,就一路狂奔。

    “年輕人跑的真快。”

    祭酒肖博豔羨的道。

    他站在窗戶邊,陳寶坐在裡麵,手中拿著卷書在看,聞言冇抬頭說道:“雨一直下,還這般大,若是老夫定然緩緩從容而行。”

    “為何。”肖博回身。

    陳寶放下書卷,抬頭道:“從此到校舍很遠,等他跑到時渾身都濕透了,慢慢走也是如此,既然這般,為何跑?”

    “是啊!”

    這便是生活智慧。

    但年輕人會選擇跑,這其實和智慧沒關係,隻是因為他們想跑,渾身的力量在奔跑中得到了彰顯,會很快活。

    “祭酒,武陽伯令人來傳話,讓祭酒準備好賭注。”

    “什麼意思?”

    “不知。”

    肖博笑道:“他不來我還忘記了那個賭約,難道是弄了什麼?老夫還真想去看看。不過想來多半是些無趣的。”

    “數百上千年來皆是如此,他難道還能顛覆了?”陳寶按著卷軸,“老夫每日看著卷書就覺著心情平靜,他難道還能把卷書給縮小了?那也行,可眼神不好的卻看著艱難。”

    這人還不走,肖博皺眉,“可還有事?”

    這人糾結的道:“他還令我傳話,說是傳給整個國子監。”

    “什麼話?”

    “說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蠢貨!”

    臥槽!

    肖博麵色漲紅,“小子無禮!”

    陳寶也怒了,旋即苦笑道:“國子監除去算學之外,對他和新學頗多非議責難,他憋了這麼久,發泄一番誰能說什麼?”

    肖博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可那些人聽了這等話,他以後但凡敢來國子監,就等著被打死吧。”

    打死誇張了些,但賈平安再來國子監的話,被圍攻,甚至被扔石頭是少不得的。

    陳寶苦笑,“犬子就跟著他讀書,怕是也會被牽累。”

    肖博笑道:“攔住就是了。”

    傳話的人一臉懵逼,“祭酒,那話……那話已經傳出去了。”

    你這個不知輕重的蠢貨,老夫要你何用?

    肖博氣得麵色漲紅,指著此人罵道:“蠢貨!滾!”

    這人出了值房,從袖口裡摸出了一塊銀子,放嘴裡咬了一下,“武陽伯出手大氣啊!”

    冇人是蠢貨,隻是價值觀不同而已。

    國子監……炸了!

    大雨傾盆,卻澆不滅師生心中的怒火。

    “那個掃把星狂的冇邊了,看看他,從小就是個倒黴的,更是剋死了高祖皇帝和先帝,當今陛下……我看怕也是被他矇蔽了。”

    “那個蠢貨,耶耶就等他來國子監,弄死他!”

    一時間連算學的師生都被波及了,被那些人各種冷嘲熱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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