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叛亂平（1）

    郭子儀率本部兵馬趕至洛陽城外，先見到的便是數千軍卒正在熱火朝天修繕長青門及局部坍塌城墻的忙碌景象。.而洛陽城的其他三門洞開，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城中的百姓商賈漸漸開始出城活動了，城中的秩序和生產生活正在走上正軌。

    郭子儀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頭莫名的震撼。洛陽城墻和城防設施被損毀如此之嚴重，可見當時戰況之激烈。而孔晟到底是使用了何種攻城器械，他不得而知，不過，從洛陽損壞的城墻來判斷，這應該是一種威力驚人的武器。

    郭曜在馬上輕輕道：“父帥，我軍是進城還是城外駐扎？”

    仆固懷恩有些不滿道：“大帥，我軍抵達洛陽，孔郡王竟然不派人出城迎接，目中無人可見一斑。這洛陽雖然是他拿下，但如果沒有我軍前后策應，牽制叛軍，并攻克汴州驅逐了孫清的數萬大軍，他豈能這么容易就占了洛陽？”

    郭子儀輕嘆一聲：“好了，爾等不需怨聲載道，抱怨連天了。孔郡王攻克光復洛陽，對于朝廷來說，這便是蓋世功勛。至于我等，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陛下早就有言在先，三路大軍分別行進，先取得洛陽者為大功。我軍被孫清牽制在汴州，其實若不是孔郡王提了水淹汴州的計策，恐怕我軍至今還在汴州與那孫清僵持對峙……”

    “郭曜，派人去拜見孔郡王，轉達本帥的意思，就說郭某人不進洛陽城了，今日就在洛陽城外修整一日，明日大軍開拔，挺進莫州，圍剿史朝義逆賊一黨。”郭子儀揮揮手，縱馬馳去。

    郭曜有些不忿，卻也無可奈何。

    郭營將士辛辛苦苦趕到洛陽來，連番作戰，兵卒辛苦不堪。不料孔晟竟然擺出了一副謝絕郭子儀軍馬入城的架勢，想必正是因此，郭子儀這才做出略事休整然后進攻莫州的決定吧。

    仆固懷恩皺眉沉聲道：“大公子，大帥對孔晟如此謙讓，真是讓我等心寒齒冷。我軍辛苦鏖戰多日，這才抵達洛陽，孔晟竟然半點表示都沒有，這……”

    郭曜拱手凜然道：“仆固將軍，父帥軍命難違，為今之計，我等也只能改道進攻莫州，若是我軍將那史朝義賊酋拿下，其功績也不在孔晟光復洛陽。”

    仆固懷恩點點頭，卻是冷笑起來：“某就是心里不忿！憑什么我軍苦苦鏖戰，卻平白無故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聽到長青門處傳來激烈的馬蹄轟鳴聲，郭曜臉色一變，扭頭望去，只見一隊孔軍軍卒打著專屬于孔晟江寧郡王、總領山南江南兩道軍政、持雙旌雙節的多面旗幟，縱馬列隊馳出城門來，而打頭正是孔晟。

    孔晟沒有身著鎧甲，而是換上了紫色的王袍，冠帶整齊。

    他跨馬而行，馳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頭。

    軍陣中的郭子儀見狀，稍稍定了定神，也撥轉馬頭迎了上去。

    郭子儀在馬上拱手抱拳微笑道：“郭某來晚了一步！郭某恭喜郡王光復東都洛陽，再次為朝廷立下蓋世功勛！”

    孔晟笑了笑，在馬上還禮道：“郭令公其實來得不慢了，如今洛陽戰況平息，史朝義一黨逃亡莫州，河東叛軍肆虐相州一線，本王已經上奏朝廷，準備率軍進攻莫州，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剿滅史朝義這群叛逆，定鼎中原！”

    郭子儀哦了一聲，笑笑道：“郭某也意欲進攻莫州，既然郡王也有意，那么，你我兩軍不如分兵而行，兩路夾擊莫州如何？”

    孔晟知道郭子儀不愿意與自己合兵一處，他見自己取了洛陽，便想進攻莫州，只要郭營軍馬能干掉史朝義，功績便可比孔晟獨力拿下洛陽不遜色多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史朝義被滅，就意味著范陽政權的全軍覆沒，這場禍亂大唐長達十余年的大叛亂至此會劃上一個句號。

    如今因為穿越者孔晟的到來，歷史的走向已經出現了一定的偏移。如果按照歷史本原的軌跡，即便史朝義眾叛親離死于非命，但其部下各將勢力林立，各自率領所部零散占據河東、河南局部地區，大唐朝廷要想完全平定這場禍亂，還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但如今卻截然不同。

    只要將史朝義率領的范陽軍在河南戰場上的主力軍馬剿滅，牽制李光弼的范陽河東兵馬就人心浮動，不戰自潰。而若是孔晟與郭子儀兩軍聯合繼續北上，一舉平定河東指日可待。

    而如果孔晟的判斷沒有錯的話，此刻洛陽失陷、史朝義敗走莫州的消息其實已經讓范陽河東軍人心惶惶，主將李懷仙極有可能與李光弼已經達成了歸順朝廷的秘密協議或者說是取得了某種共識。

    只要史朝義有再敗的跡象，李懷仙必趕在史朝義敗亡之前投降李光弼。

    事實證明，史朝義已經走向了窮途末路。

    孔晟大笑：“既然郭令公有意，那么，孔某就與郭令公約定，你我三日后各自起兵，進攻莫州，先至先拿下莫州者，在莫州設宴迎接對方如何？”

    郭子儀也大笑：“那就這么定了。郭某戎馬一生，南征北戰，還從未服過人。孔郡王勇猛無敵，用兵如神，確是讓郭某欽佩之至！不過，郭某卻自信并不輸于郡王……到時，郭某一定打開莫州城門，歡迎郡王入城歡聚平定史氏之亂！”

    孔晟笑著，正要說幾句什么，突然聽到仆固懷恩在一旁陰沉沉到：“孔郡王，取洛陽之功，我軍功不可沒。若沒有我軍牽制孫清兵馬，追殺洛陽敗軍，想必郡王也不會輕易拿下洛陽吧？如今洛陽已定，但我軍長途跋涉行軍辛苦，而郡王兵馬卻在洛陽修整多時，又坐擁史朝義囤積在洛陽的糧草輜重。與我軍相比，郡王可謂是占盡風頭了……”

    仆固懷恩的話多少有些陰陽怪氣，他心里著實氣不過。你孔晟已經拿下了洛陽，還要跟我們爭進攻莫州之功，簡直是豈有此理。仆固懷恩的心態，其實也代表著大多數郭營將士的心態。

    孔晟淡然一笑，他心里很明白，對自己獨占洛陽，獨立大功，郭子儀倒也罷了，郭子儀麾下這些官軍悍將心里不服氣。還不僅僅是功勞被孔晟獨占，拿下洛陽的各種利益也被孔晟獨享，這更加讓仆固懷恩等人心里不爽。

    “本王攻克洛陽，絕非僥幸。”孔晟的聲音冷淡之極：“你我兩軍各有使命，當時陛下曾有詔命，各自行軍，先入洛陽者為勝！本王自北上討賊以來，先后大敗范陽猛將駱悅，斬殺賊將數人，招降范陽大將田承嗣等數十人。本王不想與任何人爭鋒，仆固將軍若有本事，就去取了莫州拿下史朝義，沒有必要在本王這里嘰嘰歪歪冷嘲熱諷大放厥詞！”

    對于仆固懷恩，孔晟沒有太好的印象。此人連番不敬，已經漸漸觸及了孔晟的底線。況且，他現在的心態較過去大不同了，也沒有耐心跟仆固懷恩爭什么口舌之利，更沒有心情給仆固懷恩留什么面子。

    孔晟的話很不客氣。仆固懷恩聽了臉上掛不住，心里就更加不忿，只是他不敢當面作起來，只得咬了咬牙垂下頭去。

    孔晟的爵位官職權勢都在他之上，如今更是挾光復洛陽之威勢，就是訓斥他兩句，仆固懷恩也只能受著啊。

    郭曜在一旁氣不平，忍不住冷冷道：“孔郡王固然勇猛過人，斬殺賊將數人，為朝廷立下大功，如今更是拿下洛陽占了頭籌。但我等也不是酒囊飯袋之輩，我等浴血疆場拼死為郡王牽制孫清和史朝義敗兵，否則，就憑郡王麾下這支兵馬要想攻克洛陽，豈非癡心妄想？”

    孔晟眉頭一皺，他沒想到這郭子儀的兒子如此傲慢氣盛，如此種種，其實還是不服氣孔晟獨自占了洛陽，認為郭營軍馬為孔晟白白出了力。

    看在郭子儀的面上，孔晟本來不想跟郭曜一般見識，但不成想，郭曜旋即又追加了兩句：“若是我軍先至洛陽，又豈能放跑了那史朝義一黨，早就將之就地殲滅一勞永逸了！”

    郭曜這話一出口，郭子儀臉色一變。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長子的話過于狂妄，大為蔑視了孔晟的權威，恐怕孔晟會勃然大怒！

    孔晟的臉色一沉，深邃威嚴的目光投射在郭曜身上，他緩緩抬手指著郭曜一字一頓道：“無知之輩，無恥之極！”

    “史朝義麾下十萬范陽主力，鎮守洛陽，洛陽城防高深，本王能攻克洛陽已經是殫精竭慮，全靠全軍將士奮勇爭先不畏生死。本王進攻洛陽，史朝義一黨聞風喪膽逃離洛陽，范陽大將田承嗣父子率軍投降，這才有了如今洛陽之安定。然而，到了你嘴里，本王且不說，本王麾下這三軍將士的浴血奮戰之功，竟然被你生生抹殺了！”

    “郭曜，你好大的膽子！口出狂言，放肆無禮！還有爾等，不要說洛陽，就是區區一個汴州，爾等都束手無策！還有什么臉面宣稱能攻克洛陽？如今本王率先拿下洛陽，爾等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蔑視本王權威——難道認為本王這陛下親賜的雙旌雙節是擺設不成？”

    “來人，取尚方寶劍來，待本王斬了這無知狂妄之徒，以儆效尤！”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