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抉擇（7）

    帶頭的太監微微有些猶豫，孔晟要進宣政院其實正中他們的下懷，只是帶頭頭目之一的內常侍張躍沒有一起回來，這又讓太監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妥當——稍稍猶豫，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做得了主，決定進去詢問魚朝恩的意見。

    這太監勉強笑著向孔晟拱拱手：“孔大將軍，且請稍待片刻，待雜家進去向陛下稟報，看看陛下是否傳召大將軍覲見！”

    孔晟嘴角略過一絲冷漠。他知道太監肯定是回去向魚朝恩匯報。他其實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魚朝恩竟然在內宮太監中擁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其實魚朝恩本沒有這個能量，盡管他在高位上倚仗皇帝信任作威作福，但實際上多數時候都是狐假虎威，所謂的一手遮天，只是眾人的敢怒不敢言。然而，此刻魚朝恩之所以能煽動起這么多人來，主要是他們作為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內宮之中，權力交替，向來隱喻著血與火的斗爭。魚朝恩失勢，受到牽連的內宮太監不在少數，而且，他們圍繞魚朝恩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鏈條，魚朝恩的問題暴露出來，他們也難逃大唐律法制裁。而新任內宮大總管、暫代內侍省監朱輝光也不是什么善茬，在太監當中也有心狠手辣的名頭。

    因此種種，很多太監為了自保，不得不與魚朝恩站在了一起共同進退。

    太監頭目向周遭的同伙暗暗使了一個眼色，該嚴密封鎖的地方一點都不能放松，若是情況稍有不對，馬上就緊閉宮苑大門，在高墻上準備架設好的強弩，然后以皇帝和太上皇作為人質與外界抗爭。

    事關這群太監的身家性命，沒有人敢怠慢大意。

    孔晟笑了笑，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公公了。”

    太監急匆匆返回宣政殿，而宮苑大門處，值守的所有明里暗里的太監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武器弓弩準備妥當，隨時可以激發。

    只要孔晟及其隨從膽敢輕舉妄動，幾十把軍中強弩就能將他射成體無完膚的篩子。

    孔晟左右四顧，心頭暗暗沉了下去。

    很顯然，一伙武裝太監已經將宣政院三大殿整體牢牢控制住，因為皇帝和太上皇受他們的挾制，情況不明，根本無法強攻。

    孔晟來了？魚朝恩得到通報，神色微微有些異樣。

    張躍沒有回來，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妙。但情況畢竟還沒有到最糟糕的程度，略一沉吟，他還是擺了擺手冷哼道：“告訴孔晟，陛下召見全體三品以上朝臣和宗室，還是讓他在院外等候其他人來了一起覲見陛下吧。”

    本來這通報的太監還想建議先將孔晟誑進來拿下有利無害。但他怎么敢跟魚朝恩爭辯，魚朝恩只是覺得單單拿下孔晟的意義不大，他們如今需要的是“和-平-演-變”，在“一團和氣”中皇帝退位、老皇帝復位，然后一一冊封功臣，由內侍省內宦把持朝政和掌控軍權，這樣就足夠了。

    動武……那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基本上就是魚死網破最后一招了。

    太監匆匆出了宣政殿，向孔晟抱拳拱手道：“孔大將軍，陛下有命，請你在院外等候，待其他朝臣到達后一并入宣政殿覲見陛下。”

    孔晟眼珠子一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緩緩退了下去。

    其實孔晟壓根就不想獨自進去冒險，只不過是故作姿態來查看一番，一則是做給太子李豫看的，二則是試探院內的動靜。如今他已經基本證實，魚朝恩一伙武裝太監數百人占據了宣政院三大殿，挾持了皇帝和太上皇，陰謀為何尚且不知，但可想而知肯定沒有什么好事。

    孔晟退到了皇太子李豫和滿朝文武大臣聚集的距離宣政院大概有數百米處的竹林內。所有朝臣神色復雜，三三兩兩聚集在外圍，而皇太子李豫和他的一些近臣聚集在一起，百余禁軍悍卒牢牢看守著已經被捆縛住跪在地上口中塞了錦帕的張躍幾個太監。

    張躍突兀被孔晟的人拿下淪為階下囚，他的心情惶恐絕望不問可知。但他仍然懷著一線希望，將希望寄托在魚朝恩的身上。只要老皇帝成功復位，他的性命自然可以保住。而今日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可以一一找回來。

    張躍被迫跪在草地上，目光兇狠地緊盯著緩步走來的孔晟和站在不遠處神色威嚴的皇太子李豫，心念電閃，盤點著對策。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滿朝文武大臣聚集不進宣政院，皇太子李豫和孔晟率軍進宮，只能說明他們的陰謀可能敗露了。但張躍還是有些有恃無恐，畢竟老皇帝和皇帝還控制在他們手里，宣政殿內外都守了一個密不透風，到處都是火油和強弩，即便是孔晟率禁軍要進攻宣政院，也必須掂量掂量。

    除非這些人不想讓皇帝和老皇帝保住性命了。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們一群太監死了也就死了，頂多在長安城中引起百姓茶余飯后的激烈議論而已；但若是皇帝和太上皇罹難，那可就是震動天下和動搖大唐帝國根基的大事件。

    想到這里，張躍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來。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們已經被逼得退無可退，只要大唐權貴和李唐宗室不怕沒了皇帝，那就拼一個魚死網破吧。

    孔晟深沉的目光凝視著眼前跪在草地上但猶自梗著脖子不肯討饒的大太監張躍，對于張躍此人，孔晟之前沒有太深的了解，而且此人也不是歷史上有名的太監。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作為內侍省內常侍，張躍是魚朝恩手下的第一人，權柄僅次于魚朝恩，在宮內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只是太監的權勢取決于皇帝，皇帝一句話可以讓你飛入云端，也可以一句話將你打入地獄。

    孔晟知道自己必須要馬上拿下張躍，否則就會打草驚蛇。張躍短時間內不進宣政院，魚朝恩頂多就是猜疑不安，還不至于觸發最后的反彈，可時間久了就不一樣了。

    孔晟的目光頓時變得殺氣凜然起來，目光如刀，看得張躍有些毛骨悚然。他固然有點小底氣，但孔晟手段果決絕不姑息養奸的個性，他是有所了解的，落入孔晟的手里，自然是不會有好果子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