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無晉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八仙橋前,此時已近黃昏時分,夕陽照在八仙橋上,給這片富貴的商貿之地灑上了一層金黃色瑰麗的色彩,盡管天色已黃昏,但八仙橋依舊人來人往,生意興隆。[百書齋 w w w.ba i s hu zh ;M ]
八仙橋北頭的晉福記酒樓生意格外火爆,里面坐滿了就餐的客人,不時傳來羅秀才招呼客人的聲音,他已經成了這座酒樓的二掌柜,他聲音還和疇前一樣,能說會道,能讓酒客們心甘情愿成為老客,但語氣中卻布滿了一種疇前沒有的自信,這是一種擁有自己的事業的自信。
無晉笑了笑,卻沒有走進酒樓,直接走過八仙橋,正對八仙橋的,是一座剛剛建起的書鋪,一架用木頭雕成的年夜木書放在屋頂,頗引人注目,書店正門上方掛著一個古樸的書牌,用篆字寫著‘陋室齋’三個字。
這就是蘇菡舅父嚴玉書的新書店了,同時無晉也注意到,在書店的背后,胡民巷內,還有另一間鋪子,屋頂也放著一只木雕的年夜琵琶,那是京娘舅父陳錦緞的樂器鋪。
此時的胡民巷已經不再是冷清的偏巷,財神廟旁的木橋已修好,胡民巷便成了從城隍廟到八仙橋的捷徑,人來人往,格外熱鬧,無晉只見幾個七八歲的小娘懷抱各一只新琵琶從樂器店走出,還有人進去修理樂器,生意倒也興隆,甚至比市口最好的書店,似乎生意還好一點。
無晉信步跨進書店,只見書店內也不再像書院街那般冷冷清清,倒也有十幾個念書人在買書,嚴玉書卻不見,只有一個伙計在招呼眾人,他見無晉進來,連忙上前笑道:“客人,想買一本什么書?”
“我隨便看看!”
“客人請隨意!”
伙計不再管他,無晉在書店內走了一圈,不由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和書院巷賣的書完全一樣,都是文字深奧的四書五經之類,熱門的財經賺錢之書一本沒有,通俗演義小說也沒有,連當初他和九天寫的那本年夜鬧天宮,也影子都不見,難怪這里始終沒有生意,看來不是市口的問題,而在于嚴玉書的觀念。
“伙計,嚴叔呢?”無晉回頭問。
“客人原來認識嚴東主。”
伙計連忙陪笑道:“嚴東主去余杭郡加入念書會去了,過些日子回來。”
無晉知道,念書會就是一些文化財產人自發組織的一個社團,人數有千余人,全國各地都有,基本上就是年夜寧王朝的文化財產聯盟。
“這里生意不是很好啊!”
伙計嘆了口氣道:“確實欠好,還不如書院街那邊的書店,究竟結果是商人聚集之地,嚴東主準備下個月把這里改建成一座茶社,叫做晉福記茶社,由皇甫東主投資,以后有先生來專門講書,嚴東主說,由先生來講講維揚縣縣志,講講忠義孝道的故事,說不定那些商人都愿意聽了。”
無晉點頷首,念書不如聽書,這倒也不錯,看來嚴玉書倒也與時俱進了,他在書店內逛了一圈,買了一本《楚州風俗略考》,便離開了書店。
他也不急著去錢莊,索性就圍著胡民巷逛一圈過去,路過樂器鋪時,無晉停住腳步看了一眼,樂器鋪叫做‘錦緞樂器’,生意很好,不但賣樂器,還教授彈奏樂器,修理樂器,生意做得很廣,但他沒有看見陳錦緞,估計在后面忙碌,而舅母和表妹阿寶應該前兩天就解纜去江寧府看望京娘了。
無晉也沒有進去,其實只要年夜家都過得好,這對他就是最年夜的撫慰,見與不見,又有什么關系?
無晉又繞過胡民巷,到了后背,背后的情形卻嚇了他一跳,幾時變得這般熱鬧?原本是一片五六畝地的荒地,荒地內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財神廟,但現在已經完全變樣了,河上修了一座三丈寬的平木橋,這樣一來,便將財神廟和對面的城隍廟連為一體,并且財神廟的香火比城隍廟興旺很多。
財神廟四周都是各家店鋪的后背,現在沿著圍墻搭建起了一年夜圈簡易的木棚子,都是賣各種特色小吃,哨子面、醬鴨飯、云吞、餃子、包子,各種小炒小爆,桂花酒、女兒紅等等,一應俱全,還有賣小玩具的,小男孩的木刀木劍,小姑娘的紅銅首飾,貨郎鼓、小木馬等等,只見人頭簇簇,熱鬧很是。
無晉這才發現,原來錦緞樂器的正門在這邊,門口擺一只木雕年夜琵琶,豎一塊年夜牌子:‘錦緞樂器’,這邊才是生意興隆,不時聽見二樓有各種樂器的彈奏聲。
這時,無晉忽然看見了鳳舞和小蘿莉蘇伊,她們正在向十二生肖年夜銅鼎內扔銅錢,周圍站一圈小娘,也都在興致勃勃地往里面扔錢。
無晉見她們沒有發現自己,心中起了惡作之意,他慢慢走上前,忽然一把抓住鳳舞的雙肩笑道:“有沒有許什么財愿?”
鳳舞嚇了一年夜跳,回頭見是無晉,馬上嬌嗔著揚手便打,“你這個壞蛋,要嚇死我嗎?”
“無晉哥哥!”
蘇伊像只小麻雀似的跳了過來,笑容滿臉,“我齊二姐姐角逐扔錢,我三次都贏了!”
“呵呵!你還不快回去,你祖父可要生氣了。”
蘇伊撅起嘴不高興道:“我每次剛見到你,你就讓我走嗎?”
“以后有的是機會,你姐姐讓你去江寧住幾個月呢!你去不去?”
“固然要去?”蘇伊又笑顏綻放,這下連齊鳳舞也忍不住搖頭了,這個小娘天真爛漫,自己像她這么年夜的時候,已經開始查帳了,不過想想也令人氣餒,自己好像就沒有像她這樣天真快樂過。
她上前拉住蘇伊的手笑道:“快回去吧!你祖父真的生氣了,他就不會讓你去江寧府。”
蘇伊想著去江寧府的期待,只好無可奈何承諾了,“好吧!我現在回去,齊二姐姐,你可承諾的,回去時帶我一起走,我要坐你們的年夜船。”
“安心吧!走時一定叫你。”
蘇伊無奈,又和無晉告別,便過了橋,在城隍廟前上了一輛馬車,回家去了。
一直目送蘇伊的馬車走遠,鳳舞才拉著無晉的手嬌笑道:“你承諾過我的,請我吃飯!”
無晉一指遠處笑道:“我請你去那家小面館吃面,要不要去?”
鳳舞眼睛一亮,“我要去!”
無晉正要回頭叮嚀親兵們,一名錢莊的管事卻奔了過來,他見到無晉,連忙道:“姑爺,錢莊來了二十幾名客人,是來找你,說是從海外來的,姓陳,一位老爺子還是無腿人,被抬進來。”
無晉愣住了,竟然是陳志鐸親自來了,他回頭對鳳舞道:“是鳳凰會確當家來了,也是我外公,你和我一起見見他們。”
齊鳳舞點頷首,“那我們晚上去吃面。”
“好的,晚上一定陪你去。”
……
齊年夜福錢莊的貴客房內坐著十幾名客人,為首之人正是陳志鐸,他無雙腿,坐在一只軟榻上,旁邊站著他的兒子陳安邦,還有陳彪陳虎兄弟,次孫陳祝沒有來,留在鳳凰會統領軍隊,在陳志鐸的右邊則站著孫女陳瑛,她緊咬嘴唇,眼中神情十分復雜,她又想見到無晉,可又害怕見到他,更恨他竟然已經娶妻,叛變了昔時的誓言。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陳志鐸回頭對陳安邦道:“一切由我來說,你禁絕插嘴!”
“是!父親。”
自從兒子叛變失蹤,兄弟定國又被兒子殺死,陳安邦一下子恍如老了十歲,兩鬢花白,神情也沒有了疇前的張揚。
腳步聲在門口響起,皇甫無晉帶著齊鳳舞走了進來,“讓年夜家久等!”
陳志鐸還是幾年前無晉去琉球島時和他見過,眼前的無晉和那時的無晉已經完全不合,雖然模樣依舊,但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舉止投足中布滿了一種統治者的威嚴,和閃爍著智慧的目光。
這讓陳志鐸不由一陣暗嘆,當初正是因為無晉的愚鈍讓他們完全拋卻了扶持無晉為琉球國王,可今天,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個未來的中土之主。
無晉帶著齊鳳舞給陳志鐸跪下,“外孫無晉和外孫媳齊氏磕見外公,叩見舅父!”
盡管無晉其實不喜歡陳家,尤其虞海瀾給他講過那些往事,他心中對陳家更有一種反感,但這究竟結果是他外公,第一次見面,他必須要行跪拜禮,這是最起碼的禮節,并且作為一個領袖,他是不會把個人情緒和國事混為一談。
陳志鐸微微擺手笑道:“無晉,請起吧!來,坐下。”
無晉對陳瑛笑了笑,又給陳彪和陳虎打一個招呼,他坐了下來,陳瑛的眼睛卻忽然一紅,扭過頭去,齊鳳舞聽虞海瀾說起過無晉和陳瑛的往事,她心中暗暗一嘆,上前拉住陳瑛的手,“我們去外面說話。”
陳志鐸也頷首笑道:“去吧!瑛兒,和齊家小姐去外面說說話。”
陳瑛默然,也不睬會無晉,便跟著齊鳳舞出去了。 @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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