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張經舉起右手:“權六!”
“在!”柴田勝家上前一步。
“砍掉他的頭,交給與他同來的人,讓他帶話回去。請他們加固城牆,數日之後,大軍一到,雞犬不留!”
“是!”柴田勝家應了一聲,上前便要將那人按倒在地,拔刀要將其砍下頭來。
“大人,刀下留人!”筒井順平斜刺裏衝了上去,將越智家那人抱在懷中。柴田勝家一愣,這一刀便砍不下去,向張經投以諮詢的目光。
“笑話!”張經笑道:“筒井殿下,我聽說貴國之武士又名’侍’本爲以勇力侍奉主上之人,不知是真是假?”
“大人說的不錯,但武士也需要生活,若是沒有領地,自存都難又如何侍奉主上呢?”
“誰說沒有領地就不能自存的?”張經笑道:“爾等居於城下,自然有俸祿發下,足夠奉養父母妻兒,爾等只需一心修習武事,聽候調遣便是,豈不是更好?”
“那,我等的領地?”
“自然就歸守護殿下的代官,也就是本官安排了!”張經冷笑道:“怎麼了,爾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嗎?”
“不,不,不!”筒井順平趕忙連連搖頭,額頭上的汗珠如瀑布一般流下來。張經這一招可謂是絕戶計,這些國人衆數百年來之所以能夠保持自身的半獨立地位,說到底就是因爲他們能夠更直接地控制所擁有的領地和人口,因此無論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和幕府將軍,還是大和國內守護(興福寺),都不得不對這些武士團禮讓三分,承認他們的各種政治經濟特權,以換取他們的效忠。不管上頭的守護將軍變來變去,但實際控制大和國的始終是他們這些國人衆。但如果這《一國一城令》成功實施了,他們就不再是深深植根於領地的大樹,淪爲被周可成隨意挪動處置的盆栽。
“既然筒井殿下覺得很好,想必其他人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啦?”張經的目光轉向其他跪伏在地上的國人衆,目光所及之處衆人紛紛低頭,無人敢於與其對視。
“既然是這樣,那就請諸位在這封誓書上籤押吧!”張經揮了揮手,藤吉郎便將事先寫好的誓書一一分發到衆人的面前,筒井順平粗粗一看,只見上面除了效忠書通常有的幾條之外,還有拆毀居城,舉族遷徙到城下。他心中暗想眼下形勢比人強,也只有暫且忍讓,等到回到自家居城,再和其他國人衆一同起兵反抗不遲。
其他國人衆的想法也與筒井順平差相彷彿,因此在誓書上畫押進行的極爲順利。張經收回畫押好的誓書後笑道:“今天是五月二十日,七天後,也就是這個月的二十七日之前所有居城必須拆毀,否則就會被視爲叛逆!”
“時間這麼緊?”筒井順平一愣,旋即又放下心來,不管別人如何,反正自己一回去後就會舉起叛旗的,時間長短又有什麼要緊?
筒井順平下了決一死戰的心思,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心裏想着回去後如何聯絡其他國人衆,修繕城池,準備迎擊敵軍的進攻。日本近畿地區自從應仁之亂以來百餘年戰亂始終未曾平息,像筒井順平這樣的國人衆對於攻戰之事早已習以爲常,事到臨頭倒也並不害怕。
“爾等先退下吧!”張經做了個手勢,示意衆人退下。筒井順平一愣,旋即釋然,也許對方是想拿自己作爲人質要挾本家,但臣服是一回事,拆毀居城又是一回事,即便是家督本人落入敵人之手,家中也會另立家督死戰的。
看着這些國人衆馴服的退下,軍官們靠攏過來,他們個個臉色陰沉,緊握刀柄。第一個開口的是勘兵衛:“大人,這些傢伙沒有一個值得信賴,那些誓書也都是一堆廢紙,應該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也不留!”
柴田勝家點了點頭:“大人,如果只是要他們臣服,應該問題不大。依附強者本來就是武家的宿命,但是拆毀居城,遷徙到城下,這恐怕做不到!”
“對於他們來說,城就是烏龜的殼,他們絕不會主動去掉自己的殼的!”
“我們應該立刻進攻,至少可以先消滅一兩家!”
“這些我都知道!”張經舉起了右手:“在我看來,問題的關鍵就是城,如果沒有城,他們就只有俯首聽命,我說的對嗎?”
“沒錯,那些城都在險要之處,裏面存儲有足夠的糧食,通常都有水源。如果我們圍攻其中一家,其他家就會從背後突襲我們。在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妥協!”勘兵衛答道。
“嗯,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如果沒有其他家的援助,這些國人衆是守不住這些城的?”張經笑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些國人衆也不是傻子,脣亡齒寒的道理總是明白的。如果不去救援被攻打的一家,那輪到自己的時候就沒人會來救自己了!所以他們一定會出兵的。”
“那可未必!”張經笑道:“藤吉郎,大和國的國人衆一共有多少家?”
“回稟大人,一共十九家!”
“想必這十九家距離興福寺的路程各不一樣吧?”
“是,有長有短,長的要七日,短的一日便到了!”
“好,藤吉郎,假若你是某一家國人衆,得到要求拆毀居城的命令,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若是小人得到命令,肯定會先派出信使與其他國人衆聯絡,簽訂盟約同進退!”
“那若是你接到命令時正好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你會怎麼辦呢?”
“恐怕就只有自行毀城了,畢竟若是派人與他家商議,若是他家已經毀城,我就只有獨力抗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