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問題!”周可成笑道:“如果是單純的義務的確大多數人都不會接受,但是列位不要忘記了,能夠年收入在二十貫以上的人至少也是個小店主了,他們都有家業在堺港,這是在保衛他們自己的家產!而且我建議諸位在發佈這條法令之前保證,所有民軍的使用範圍不可超過堺——也就是說民軍只能用於保衛堺,而不能用處對外進攻!”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中島明延滿意點了點頭。畢竟絕大部分居民的顧慮無非是被拉到遙遠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死掉;而如果只用於保衛堺的話,那就危險就少了不少,而且這些人基本都至少是個小有產者,也有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家人和財產的**,顧慮自然就被打消了。
“這樣還有一個好處!爲了瞭解有多少可以參加民軍的人,就必須對全堺港的居民進行財產統計,我們就能夠知道堺港一共有多少人口,多少財富,這樣一來我們下一步無論要做什麼都不是無的放矢了!”
“這倒是!”
“不錯!”
“周先生這是一着妙棋呀!”
桌旁的人們此時也明白了過來,紛紛表示贊同。雖然作爲和議衆的一員,他們都是極其精明的商人,但對於如何管理一個城市,運行一個城市,他們還是頗爲幼稚的。在人類歷史上任何一個新生階級想要成爲統治階級,首要的就是學會掌握運行國家機器,而掌握運行國家機器的第一步就是對所統治區域的居民的經濟狀況、財富分佈有充分詳細的瞭解,因爲只有這樣纔可能制定正確,而有可行性的政策,並讓國家機器加以執行。(在這個問題上,毛選第一卷中的《尋烏調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周可成提出的建立民兵組織就是一個一舉兩得的行爲:即將堺港中的有產者階層(實際上主要是中小商人、作坊主,畢竟堺港的農業可以忽略不計)組織武裝了起來;又對堺港居民的實際情況做了深入細緻的調查,這樣一來接下來和議衆無論是發佈什麼命令,都能夠切中要害了,自然大不一樣。
“第二,就是組建僱傭軍了!這民兵雖然有諸多好處,但有時候緩不應急,而且民兵中應該是家產在五百貫以下的中小商人子弟爲主,若是列位手頭沒有一支臨時用得上的力量,只怕睡覺都不心安吧?”
“呵呵!”中島明延笑了起來:“周先生莫不是心生七竅,要不然怎麼想的這麼周全?”
“哪裏,哪裏!”周可成笑道:“周某與諸位都是在這一張桌子上,就算是爲了自家,也得多考慮些吧?”
“周先生!”一直不吭聲的津田宗達終於開口了:“提到僱傭軍,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詢問一下!前些日子貴社有數條大船,還有數百士兵到了堺,您說是爲了押送運來的鉅款。如今款項已經運到,不知道那些船、兵準備呆到什麼時候呢?”
屋內的空氣頓時緊張了起來,衆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周可成身上。只見他微微一笑:“哦?津田先生的意思莫不是下逐客令了?”
“周先生!”聽到周可成那隱含威脅的反問,津田宗達卻毫不畏懼,昂然答道:“您現在已經是和議衆的一員,加上其他的事情,已經是堺的一員,沒有誰能趕您走。但是在我們堺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不管您有多強的武力,但在堺內的力量都不能威脅到其他人。您在堺的兵力已經差不多有快一千人了,已經過線了!”
“好一個已經過線了!”周可成卻沒有着惱:“津田先生你說的也有道理,的確堺的繁榮依賴於平等自由的環境,如果有人擁有過於強大的武力,的確對於堺的繁榮是一種威脅!不過眼下是特殊時期,近畿戰亂,而無論是民兵、僱傭軍還有城防工事都沒有完成,可否允許我的士兵的停留期限延長一段時間,等到一切恢復平靜之後,我會將兵力恢復到兩百人以內。津田先生覺得如何?”
“這個——”津田宗達猶豫了一下,雖然對方說的聽起來頗有道理,但直覺告訴他這後面一定隱藏着某些東西,他想了想問道:“那要延長到什麼時候呢?總不能無限期的延長下去吧?”
“津田兄!”中島明延趕忙站起身來,向周可成欠了欠身體:“失禮了,津田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
津田宗達沒有理會朋友的說情,堅持道:“中島兄,你不必替我解釋,周先生我的意思很清楚!也請您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
“這個——”周可成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津田先生,我方纔已經說的很清楚,我的艦隊和士兵駐留在堺是因爲近畿的特殊狀況,還有堺的防備薄弱。前者是我們每一個人無法控制的;而後者也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時間表來。”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不過既然津田先生向我提出瞭如此正式的問題,那周某也就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現在是十月,明年的二月份前,蘭芳社在堺港的駐軍將減少到剛纔我承諾的數字之下!”
聽到周可成的承諾,圓桌上的衆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露出了釋然的表情。雖然只有津田宗達一個人說出來,但其實每個人的心裏對港口裏停靠的那麼多大船和每天在沙灘上操練的士兵都不無擔心。只不過眼前有更大的麻煩,一時間顧不上了而已。既然周可成主動承諾在二月份之前撤兵撤船,無疑已經排除了一個大隱患。
“既然津田先生提出了撤兵的事情,在下也有一件事情要提出來!”周可成擡高了嗓門:“敝社在堺港的二十五萬貫借款中佔了十萬貫,也就是說五分之二,這是一筆很大的款項。作爲債主,我需要相應的保障,這個要求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