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小相公成了學堂裏的小夫子，代替老夫子教授學堂裏幾十個孩童課業，這就是最近幾天十里八村最熱門的話題。

一個十一二歲的毛蛋孩子，自己毛都沒有長齊，聽說授課的時候還得踩着板凳才能夠着講臺，這樣的毛蛋孩子怎麼就成了先生？

沒有人知道老夫子是怎麼想的，一大羣教了蒙學費用讓自家孩子來上課的家長就坐不住了，生怕自己家孩子被一個小孩子誤了前程，都眼巴巴的跑去了學堂，打算看看那小屁孩到底怎麼禍害自己家孩子的。

不過等來到了學堂，看着那小屁孩一手拿着書本，一手拿着教棍，在學堂裏頭搖頭晃腦的讀着書，下面一大羣坐的規規矩矩的小學子同樣搖頭晃腦的跟着小屁孩‘人之初，性本善’的朗讀，一個個趴在窗口的大人就犯了嘀咕。

那張家小相公教的和老夫子教的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就算是老夫子在這裏，也是這般搖頭晃腦的人之初，張家小相公雖然年齡小些，可也是這般規規矩矩的性本善，看不出來有啥兩樣。

至於下頭的一羣孩子，也沒哪個敢調皮搗蛋，張傑小相公手裏的教棍可不是吃素的，有村民就看到小相公拿着教棍把一個不會背文章的毛蛋孩子打的哇哇叫。

會打人，那一羣村民也就放心了，這纔想起來，張家小相公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人家是有功名在身的，貨真價實的秀才郎，可不是村裏頭那些半大後生那般只知道打架鬥狠。

看了兩天，等發現自家孩子也都會背誦幾篇錦繡文章，也能磕磕絆絆寫出自己的名字，學堂外頭趴着的村民也就放心了，張家小相公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不會誤了自己家孩子前程。

幾天後，外頭就沒有人在來湊這個熱鬧了。

學堂裏頭仍然每天傳來陣陣讀書聲，孩子們的聲音就是清脆婉轉，聽在耳朵裏不但舒心，還能解乏，勞累了一天的村民只要聽到學堂裏頭娃兒的讀書聲，就覺得身上重新充滿了幹勁。

張家小相公都是教書的先生了，雖說年齡還小些，可那也的的確確是教書的夫子了，村東頭那是老夫子，張家小相公那便是小夫子，既然是夫子，不論大小，都是受尊重的人，張家小相公這個小字，再叫出來就不太合適了。

本來嘛，張家相公其實是張傑三叔的專稱，只要提張家相公，那說的就是張傑三叔，可自從張傑這個小屁孩異軍突起，同樣考中了秀才，那再說張家相公，就不知道說的是哪個了，所以這纔在張傑的前頭加個小字，便成了張家小相公。

可現在，人家張家小相公也是教過書的夫子了，在叫小相公，就顯得不夠尊重了，如此這般，便有人重新給張傑起了個名字，張家小夫子！這般其實就是和村裏老夫子稍稍區分開來。

張家小夫子，雖說也帶個小字，可這卻是代表着十里八村的人對張傑這個小屁孩真正的認可，原本張家小相公還帶着少許的頹唐，可張家小夫子卻是一個真正的尊稱，夫子，教書育人也，整個十里八村，能夠稱作夫子的，唯有老夫子一人，老夫子受到的尊重程度，自然要比張傑三叔這個秀才要高很多。

十里八村就三個秀才，老夫子一個，張傑三叔一個，再一個就是張傑，而按照受尊重的程度，自然是老夫子第一，三叔第二，而張傑只是名聲打出去，要說尊重，一個小孩子，談什麼尊重不尊重的。

可自從張傑張家小夫子的名頭徹響十里八村，無論是村裏村外，但凡在見到張傑這個手裏拿着書籍，走起路來四平八穩的少年郎，都會含笑點頭問好。

即便是一些個老一輩的，見到張傑都要豎着大拇指說一句這孩子將來必然有大出息。

這便是地位的改變，或者說是在村裏頭漸漸擁有自己獨立話語權的體現。

以前人提到張傑，都要加一句那是張相公的侄子，這個張相公便是說的三叔，這也是三叔十幾二十年積攢下來的威望，

而現在人家提到張傑，便會說那是學堂裏頭的張家小夫子！這便是威望。張傑自己獨立自主的威望。

等村裏村外一些個毛蛋孩子見到張傑開始繞道走的時候，張家小夫子的名頭算是徹底在十里八村打響了，張傑自己對這些稱呼到是無所謂，可王氏卻不一樣，現在王氏已經開始重新給張傑縫衣服納鞋底。

到不是張傑沒有衣服穿，而是王氏認爲，既然都是十里八村有名望的人了，那就不能在穿身上一身還略顯孩子氣的衣衫了，得穿大人穿的長衫，鞋子也不能在像以前那般繡花了，也得像大人一樣板板整整的，既然是夫子，那就得有個夫子的樣子。

王氏的心意，張傑自然不敢拒絕，做什麼穿什麼就是了，還不信她還能給自己做出來一個唱戲的戲服出來？

九月過了一半，張傑再去老夫子家拜會的時候，就發現老夫子身體好轉了不少，不等張傑提出來，老夫子便主動辭了張傑的夫子頭銜。

該讓位了，半個月時間，九月已經過半，該看的書卻沒有看多少，這段時間腦子裏竟是想着怎麼教好一羣學子課業，怎麼才能讓一羣孩子學到真本事，可不敢讓一羣正值好學年齡的孩子跟着自己浪費了光陰。

白天授課，晚上回到家還要備課，這基本上已經花光張傑所有的讀書時間，所有，這半個月張傑除了溫習了一下百姓家，三字經，卻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收穫。

眼瞅着明年八月份的秋試越來越近，張傑自然也就坐不住了，既然老夫子主動去授課了，那張傑也就順勢下來，這便開始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學問中。

《大學》，《中庸》一大堆書籍再次擺滿案頭，張傑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背書寫字中，可十天後，張傑卻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

心裏頭有雜念，卻怎麼也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投入其中，有時候讀着讀着書，心思卻慢慢跑向別處去了。

執念這個東西，不徹底剷除，是沒法全心投入備考的。

這般，收拾了行囊，張傑便打算出去走一遭，把心中的這份牽掛，徹底的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