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遇到挫折，適當的引導，在加上一些鼓勵，可能就是她擺脫困境的基礎，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趙霜這個女孩子並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否則的話，張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屁孩談什麼理想願望的。

回家的時候，路過學堂就看到同窗都已返家，不過老夫子卻仍然坐在講臺上看書，微微一驚，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的張傑立刻就進了學堂，然後恭恭敬敬朝着老夫子行禮問好，同時道：“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恩！”似乎心不在焉的老夫子嘴裏頭隨意的答覆了一句，一雙略顯渾濁的眸子始終盯着手裏的書籍。

再次恭恭敬敬的行禮，張傑便告辭了，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太陽已經下山，想來在過一會，天色就該完全黑透，還沒有等張傑走遠，就見老夫子便從學堂裏出來，關門後便反身離開了。

這才確定老夫子的確是在等自己歸家，一股暖流頓時將心裏澆灌的燙燙的，回去的路上，就覺得連腳步都輕鬆了幾分。

還不到家門，就看到王氏正站在院門口朝着這個方向張望，等看到姍姍來遲的張傑，這才把心放在肚子裏，反身回了院子。

今天回來的的確有些晚，還沒有進家門口，月兒已經爬上枝梢，等踏進院子裏，就看到石臺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屋裏太暗，這個時候只能在院子裏吃飯了。

好在天氣不冷不熱的，就着月光在小院裏吃飯倒也別有一番樂趣，老太太喊一聲開飯的時候，老頭才從屋裏出來，小叔家幾個餓的嗷嗷叫的孩子這時候纔敢圍在飯桌旁，顯然，一家人都在等自己。

王氏和老太太飛快的把菜熱了一遍，坐在正當門的老頭子夾了口菜放在嘴裏後，這便預示着晚飯開始了。

也沒有人問張傑爲什麼回來晚了，等一家人吃過飯，飯桌上幾個孩子都被大人趕回去睡覺了。

小嬸子肚子又變得圓潤了不少，當然，這倒不是說小嬸子長胖了，而是小叔就要有第五個孩子了，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張鐵，因爲一家人都認定這肯定是個小男孩。

老頭子最近精神不太好，即便張傑很少關注家裏的情況，可也能明顯的察覺到，老頭子的精神頭一天不如一天，以前每天早上他都要繞着村子溜達一圈，鍛鍊身體也好，放鬆心神也好，總之對身體總是很有好處的。

而現在，這個算是晨練的項目被老頭子取消了，現在很少見老頭出門，更多的時候，老頭子總是躺在牀上。

就像現在，晚飯也沒有吃幾口，以往能吃兩個餅子，一碗稀飯，現在一個餅子都沒有吃完，稀飯也只喝了幾口，老頭就回房躺着去了，等奶奶刷洗好碗筷從廚房裏出來，見張傑仍然坐在石桌旁，沒有急着回屋的老太太便同樣坐了下來，隨後輕輕嘆息了一聲。

按理說，現在家裏的條件是在慢慢變好，隨着張傑的名聲在外，整個家裏又重新充滿了希望，這樣的嘆息就不該出現在老太太嘴裏纔對。

“爺爺最近精神頭不是很好，找大夫看了嗎？”

張傑問這話的時候，一旁的老太太明顯詫異了一下子，顯然沒有想到張傑這個在她眼裏的毛蛋小子會注意到老頭的不適，要知道，家裏幾個孩子，即便是比張傑大兩歲的張巖也沒有關注過老頭的身體情況。

“整天喊着腰疼腰疼腰疼，一個腰總是擰着，他花嬸也來看了，你三叔也從縣城請來大夫開了藥方，什麼都試了，就是一個勁喊腰疼，腰疼，我一個老太太能怎麼辦？神仙菩薩都請了，偏方藥方也試了，都不管用，總是在我一個老婆子跟前喊疼，我能怎麼辦！”

也就是張傑現在已經是讀書的小相公，在家裏也算是有了地位，不然老太太也不可能和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

老頭子身上有些毛病，張傑一點都不稀奇，這麼大年齡了，要是沒有一點病纏身，那纔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對於這樣一個偏遠的鄉村來說，有病，請花嬸子看看算是正常，能讓縣城的大夫開方已經算是最好的待遇，如果吃了藥仍然沒有效果，那剩下的，就只能是靠你自己硬抗，除了硬捱過去，或許只有等到死，才能徹底解放。

鄉村就是這般，除了那些富裕人家，老頭老太這樣的捨得花錢瞧病的基本沒有，身上有了小災小病，只會想着硬抗，抗過去，沒有第二個法。

夜裏的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點了燈的王氏在房門口看了自己好幾次，似乎在奇怪張傑爲什麼吃過飯沒有立刻回去溫習書。

擡頭看着滿天的繁星，心裏頭卻突然升起了百般滋味，一個時辰前，還豪言壯語的勸慰人家趙霜不要灰心，成功的路上必然會有艱難險阻，這才轉臉的功夫，在聽到堂屋裏傳來老頭子微弱的哼哼聲時，就覺得有些心塞。

“我怎麼就不會些醫術那，又不要你治療什麼癌症，腿痠腰疼這樣的小毛病怎麼就不會治那，唉……！”

深深的嘆息一聲，耷拉着腦袋的張傑雙眼直直的看着前方，眼中卻沒有多少神采。

“你要是再會醫術，那纔會奇怪吧！”走路總是沒有腳步聲的小姑姑輕輕坐在了石臺旁，然後將手臂放在石臺上，雙手託着腮的張霞輕聲道：

“讀書已經這麼厲害了，你要是在會醫術，還要不要人家花嬸子活了？三哥的舉人之路已經沒有人看好了，現在一大家子都把希望壓在了你身上，老夫子已經在你爺爺跟前誇下海口，只要你不犯渾，不犯什麼大錯，明年你必然能拿到童生，在磨礪個三五年，考上秀才也是囊中之物，十二三歲的秀才公，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三哥的秀才身份也是小三十才確定的吧，你已經把精力都用在了書籍上，這一點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沒有人覺得你必須要會醫術。”

這就是被人開導了？看着一旁的小姑姑滿臉認真的樣子，輕輕笑了笑的張傑起身，稍稍活動活動了身體，便朝着屋裏走去。

王氏已經看自己好幾回了，屋裏一直點着燈，不去讀書，多浪費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