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思緒在腦子裏糾結着，一種是認爲霍紫樺對營養師真的關愛，否則不可能吧孩子會用到的東西收拾得這麼全面，甚至連孩子睡覺時愛抱着的娃娃也裝了過來。

然而另一種則是，他是不是真的想脫手了？就這樣把螢螢丟給她了？

現在纔想起來，剛剛應該跟他聊聊撫養權的事，看看他的心裏到底是一個什麼想法，如果他真的不想要螢螢，那麼吧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她就直接帶螢螢走。

可是面對他的時候，腦子卻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媽媽，我們去跟爸爸一起住好不好啊？”

季可妤蹲在地上整理着孩子的東西，微笑着沒有立馬回答螢螢的問題，若有所思了片刻，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將螢螢攬到身邊，顫着聲音問孩子：“如果在爸爸媽媽之中只能選一個人的話，你會跟着誰？”

這個問題，恐怕很多因爲現實無法在一起的父母都問過自己的孩子，她知道這樣的選擇對孩子來說很殘忍，尤其是一個還不知事的孩子。

螢螢聽見這個問題就懵了，然後愣愣的看了她一會才說：“爸爸媽媽我都想要。”

可妤鼻尖一酸，螢螢的回答，恐怕是每個孩子最基本的一個生活環境，而她卻無法滿足孩子這個簡單的願望，眸子紅着，嘴角卻依舊掛着牽強的笑意，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有些艱難地說：“……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螢螢皺着小眉頭，看得季可妤揪心，知道這樣的問題太爲難孩子了，但是她想要聽聽孩子的想法，這樣她纔好決定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她並沒有多少把握螢螢會選着她，因爲自己知道，和螢螢相處的時間太少了。

孩子沒有怨她這個不稱職的媽媽就不錯了，還願意來跟着她，一口一個媽媽的叫她，季可妤就覺得着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她故作釋然的笑了笑，本來不打算追問孩子了，卻聽見螢螢小聲說：“如果只能選一個的話，我想要爸爸。”

孩子像是認真思考之後纔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因爲年紀很小，說話吐字並不清楚，一句話說的也都結結巴巴的，季可妤卻聽得很清楚。

聽到這樣的回答時，心裏還是有些添堵，同時也好奇孩子爲什麼這樣選，就是因爲跟霍紫樺相處的時間長一些嗎？

看孩子眼神裏還有一些內疚，像是怕季可妤責備她似的。

季可妤只是笑着，將孩子抱到懷裏，溫柔的問螢螢：“……可以告訴媽媽，爲什麼要選爸爸嗎？”

螢螢就說：“爸爸身體總不舒服，我要陪着他。”

孩子這番話說的並不是很清楚，可是季可妤卻聽得心裏很難受。

還以爲孩子小不懂什麼，可是能給出這樣的決定和理由，讓她意外的同時，卻也心疼她小小年紀要承受的這些東西。

“媽媽，你爲什麼不可以跟爸爸在一起？”

爲了不讓孩子心裏有太多壓抑的東西，季可妤只是說：“媽媽只是問一問，沒說不跟爸爸在一起，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蕭叔叔回來了。”

螢螢聞言，臉上的表情才變得開心了一些，卻還是不放心的問季可妤：“到時候爸爸來接我們，媽媽就會一起回去對嗎？”

季可妤頓了兩秒，還是對着孩子點了點頭，哪怕她清楚，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但是她此刻並不想讓孩子去面對大人之間的矛盾。

只想看着孩子無憂無慮的長大。

孩子的思想就很單純，看見季可妤點頭了，就覺得她不會騙人，這才鬆開季可妤的手往屋外跑了出去，就聽見孩子甜甜的開口叫着：“蕭叔叔！”

季可妤一個人在房間裏，在孩子跑出去的那一刻，隱忍着的眼淚終於落下。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去廁所裏洗了臉，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才走到客廳。

“媽媽，你快出來，叔叔買了好多好吃的！”

季可妤在臉上擺出了一個笑容，纔將房門打開，低頭看着孩子，跟着孩子一起走出去。

蕭羽塵坐在茶几邊，幫她把茶几上的電腦和手稿收拾好，然後將還回來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都是各種樣式的點心，不說點心做的有多精緻了，光看包裝盒就知道價格一定不會便宜。

蕭羽塵看着她走過來，笑容和煦，“天下雨，很多外景推了，店裏也沒什麼生意，就去買了一點小吃，看看喜不喜歡吃吧。”

季可妤看了看他，謝謝到了嘴邊又收下，心裏就想着，不能在若無其事的待在別人家裏了。

蕭羽塵心好，但不代表她就能夠理所當然的接受，孩子的事也不能就這麼杵在這裏，是繼續跟着霍紫樺還是以後交給她，也需要作出一個決定了。

晚飯的時候，蕭羽塵早就察覺了她的異常，等孩子吃飽下桌了，蕭羽塵才問：“有什麼事嗎？看你心不在焉的。”

季可妤擡頭回以了一個微笑，只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如果有什麼困難和麻煩，不妨跟我說說，多一個人也多一份主意。”

季可妤看着他，默了默，然後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說：“如果只從法律的角度，我想要拿到孩子的撫養權，會很困難嗎？”

蕭羽塵聞言，夾菜的動作頓了頓，認真的思考了幾秒，分析說：“可妤，其實你不妨跟他好好聊聊這個問題，看看他心裏是怎麼打算的，就算法律上的裁決對你比較有利，但是霍紫樺不想給你的話，你請再好的律師恐怕也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

季可妤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霍紫樺是霍家的人啊，無論是權勢，她都沒有辦法去跟他爭搶。

現在她不明白的只是霍紫樺的態度，只想利用孩子來騙她回去，還是不想繼續撫養螢螢了。

“如果你有心想要這個孩子，找個時間好好去跟他談談吧，你要是怕跟他見面，打個電話聊聊也行，或者我可以陪你去，他每天都會去醫院，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季可妤愣怔了兩秒，問蕭羽塵：“他是心臟病嗎？”

以前跟霍紫晨交往的時候，好像聽說過，但是她並沒有多瞭解，那四年的相處裏，她也很少去關心這些事，也沒見他有什麼異常，只是有時候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但是她也不知道他是去工作了，還是去治病了。

蕭羽塵也沒有隱瞞情況，點了點頭說：“嗯，這段時間一直在接受治療。”

“……情況好嗎？”

“不太樂觀。”

季可妤聽到這樣的結果，心裏並沒有感到多慶幸。

按理來說，霍紫樺若是去世了，那麼她得到螢螢撫養權的機率就更大，可是想到螢螢那麼喜歡她爸爸，要是霍紫樺走了，孩子會多難過呢？

好像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成了解不開的矛盾，讓她不知該如何去選擇。

她不在乎霍紫樺的生死，可是螢螢在乎，想起螢螢剛剛的選擇和說出來的理由，季可妤的心裏更加堵得慌。

蕭羽塵也沒勸她什麼，她跟霍紫樺之間的事，他一個局外人也不好去評判什麼。

一切的決定都得她自己拿，而他能幫的則一定會幫到地。

晚上，把螢螢哄睡着了，季可妤才輕手輕腳的從牀上爬起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嘩啦啦的大雨，下的讓人心煩。

那顆亂糟糟的心，怎麼也理不清，好像不管現在事情怎麼發展，對孩子都是一個不好的局面。

因爲她和霍紫樺的相識，就是錯，也導致了現在的步步錯吧，無論怎麼樣，好像都沒有辦法給這個孩子一個最好的未來。

但是眼前這種安定的假象並不是長久之計，對孩子把故事編織得越美好，到頭來對孩子的打擊纔是最大的吧。

季可妤走回牀邊，坐在牀頭看了看身旁的孩子，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拿起牀頭的手機，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撥出了那個號碼。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知曉電話通了，季可妤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但是從電話中跟他交流，怎麼也比當面溝通要好得多。

心裏已經把語言組織了好幾遍了，但是這會腦子還是有些發懵，只記得一個主題，就是問孩子撫養權的事。

然而電話響了許久，那頭都沒有接通。

昏暗寂靜的地下停車場，透過車窗，能隱隱看到車內一部手機發着亮光，然而車的主人，這會正在醫院搶救。

季可妤滿心忐忑的等着電話被接起，然而手機裏異常的“嘟”了一聲，便被自動切斷，衝刺在耳邊的，只有窗外嘩啦啦的雷雨聲，讓季可妤的心，變得更加的忐忑難安。

拽緊了手裏的手機，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着安睡的孩子，算是這個浮躁的夜裏，唯一讓她安心的畫面了。

她沒有再撥打第二次，只是這心裏疑惑，是以爲意外沒有接到電話，還是他不想接她的電話？

反正她從來都不瞭解他，也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更加不知道，未來需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