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站在惜墨樓的二樓窗前,眺望着荷花池,無風無波,卻似乎又隱含着一股蓄勢待發的波瀾。
上午他並沒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了顧家。
今天星期二,顧家確定要分家的日子。
昨天下午顧墨收到了顧荷送過來的那份資料,雖然極爲意外,卻也沒有就此亂了陣腳。
事實上,對於他來說,這個顧氏總裁的位置,可有可無。
他坐在這個位置,與其說是他的渴望,不如說是責任所致。
大哥走得很突然,侄子還小,母親年邁,他責無旁貸只能承擔起責任。
即使到現在還有人私底下津津樂道地議論他曾經是多麼冷血多麼強勢,幾乎是對顧氏進行了一番大換血,纔有了顧氏今天的發展和輝煌。
可又有誰知道,他曾經站在了一羣虎視眈眈的餓狼中間,稍有不慎就將粉身碎骨,而且還將牽扯到整個顧家。
背後已經是萬丈深淵,前面又有豺狼虎豹逼迫,爲了自保,他除了決鬥沒有退路。
而現在他再次面臨着這樣的抉擇。
要繼續維護姐弟的情分,還是恩斷義絕水火不容,只能二擇一,同樣沒有退路和選擇的餘地。
顧荷已經撕破臉,提的要求,他很清楚,即使自己答應,母親也絕對不會同意。
但如果顧荷的要求不能被滿足,以他對她的瞭解,爲了達到母親,她是不惜破釜沉舟來一個魚死網破的抗爭。
到時候就不只是顧家內部的事務了,而是牽扯到整個顧氏集團。
他現在還有遲疑,不是因爲對於顧荷提供的證據束手無策。
而是他們姐弟是否真的要走到這樣你死我活的地步。
畢竟他在顧氏這些年紮下的根基,哪怕他跟顧家沒人任何的關係,也不能撼動他在顧氏集團的地位。
但如果事情鬧大了,不管結果如何,只會是兩敗俱傷,這並不是他樂見的。
昨天晚上快十一點了,他還是給三姐夫趙翊打了個電話,讓他到辦公室來一趟。
雖然趙翊表現上對他還是極爲尊重有禮,但這時候誰心裏打着什麼算盤,已經小照不宣了。
所以他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希望三姐夫回去勸勸三姐,她要的20%顧氏分紅,母親那邊絕對不會通過,與其做無謂的爭取,不如退一步要求實在的利益。
他可以將自己現在每年的分紅一半給三姐,相當於顧氏5%的分紅,三姐願意的話,他可以跟她籤合同,以利益轉贈的方式,一直到她終老或是他離開顧氏。
希望三姐夫回去勸勸三姐,能夠接納他的提議,一家人以和爲貴。
趙翊答應着,說顧荷的要求確實是有些過分了點,他回去會好好勸勸她。
顧墨點了點頭,送走了三姐夫。
其實與其說是在勸三姐,不如說是在勸三姐夫。
畢竟這件事的主導,背後真正的主導者不是三姐,而是三姐夫。
這也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如果事情一定要按最糟的方向發展,那麼他也只好撕破臉,先下手爲強了。
這件事他不希望母親知道,畢竟母親剛出院沒多久,他不希望她因爲這件事而影響了她的情緒,進而影響了康復。
一早,從安家回到了顧家,顧墨接到了顧荷的電話,說她同意他的提議,不過她得先看到贈予合同,纔會在分家的協議上簽字。
顧墨同意了,讓他的私人律師現在擬定贈予合同,但因爲需要時間,最晚他不會拖過今天將合同給她,畢竟她現在手上有證據,也不用擔心他到時候說話不算話不是嗎?
顧荷想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上午的顧家會議正式開始了,相關人都列席了,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
律師再次簡明扼要的介紹了分家的原則和條款大家也都同意,然後抽籤決定分到的那部分財產也沒有異議,簽完字後律師就會送去公證,屆時生效。
就在簽字的時候,顧荷接到了一個電話,突然改變了主意,放棄了簽字,
然後,盯着顧墨說道,
“我反對!”
顧玉嚇了一跳,連忙扯了扯顧荷,示意她適可而止就好,不要太過分了。
就連顧老夫人也極爲不悅地呵斥了一句,
“阿荷,你又有什麼意見?”
這時候顧荷轉頭看向了顧老夫人開口說道,
“我認爲這樣的分家原則不公平——”
“三姐,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再開口!”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顧墨,開口了,語氣平靜,讓人一時之間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但大家還是明顯感覺到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凝滯了下來。
“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我現在說出來是嗎?”顧荷冷笑着應道。
顧玉連忙又扯了扯顧荷,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顧荷直接甩開了她的手,繼續說道,
“正好趁着顧家人都在,律師也在,見證人三叔公也在,那我就直接說了。
這個分家原則不公平,憑什麼外人也可以分得顧家的財產!”
“阿荷,將話說清楚,誰是外人!”顧老夫人沉下了臉質問道。
“媽,有句老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在場誰是外人,我相信媽比我更清楚!”
“顧荷,注意你的態度!這是跟長輩說話的語氣嗎?”顧氏家族最年長的人三叔公開口了。
“三叔公,我沒有任何對您不敬的意思。
我也沒有對任何對顧老夫人不敬的意思。
如果言語上有任何不合適的地方,也請你們不要跟晚輩我一般見識。
只是今天既然是涉及到顧家分家的事情,我身爲顧家的一份子,就有權要求公平公正公開!
當然也希望三叔公您作爲最年長的長輩,能主持公道!”顧荷措辭嚴厲地應道。
“好,那今天分家的事到底哪裏不公正不公平不公開了,你倒是指出來,我也好糾正!”三叔公雖然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但也隱忍着怒氣問道。
顧荷這時候轉頭看向了顧墨,一字一句地說道,
“顧墨根本不是顧家的人,無權分得顧家的財產!”
每個字就好像水滴敲擊在地板上,發出的咚咚聲音,讓人無法無視。
顧玉驚呼了一聲,下一秒顧家的會議室裏,突然像是被凍結了一般,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