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面有許多椅子，上面坐滿了人，辛玥找了一個牆角靠着，只覺腰痠背疼腿軟。
“哈啾，”揉了揉鼻子，有些癢。這幾個晚上她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誰在招惹自己，她將小時候到現在所遇見的人一個個找出來，再慢慢篩選，最後鎖定在三個人身上：米蔚、溫知故、劉爺，她身邊只有這三個人有黑道背景，雖然這三個人她都不熟悉。但是三人中除了溫知故的動機明顯，其他兩個人卻完全沒有動機。
“先去普通的感冒區吧，”她久不說話，女孩兒便自作主張，拉她過去。
“不去，我現在的狀況很容易被傳染。”從小到大，只要周圍的人感冒，她百分之八十就會跟着感冒，何況還是現在這個虛弱的時候。
那女孩兒皺了皺眉，估計覺得她有些嬌氣，“那去腸胃科。”
“直接帶我去見劉爺吧。”辛玥隨便猜了一個。話落，女孩兒臉上的表情告訴她，自己猜對了。
“你怎麼猜出來的？”這是劉爺見到辛玥後問的第一句話。
“我身邊就你一個有實力有膽量能做這事得的人，”辛玥淡淡道，其實整件事情都有許多疑點，最大的一點就是沒有哪個人販子會去廁所迷昏人。起初她以爲抓她的兩路人是一隊的，後來聞到女孩兒身上的血腥味，她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其次，前後左右看管她的只有一人，說看管，更像是保鏢。再然後冰箱裏的蔬菜都是她所喜歡的，而且還每天給她分配任務，既像考驗她，又像拖延時間。
“女娃子果然聰明，還不爛好心，”劉爺穿着病服坐在牀上，“小時候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與衆不同。”那時她胖乎乎的被李子豪扔在外面吃烤鴨，聽見他唱歌，擡頭看了他一眼，看破不說破。
“你抓我來做什麼？”辛玥問。
老人道：“快入土了，想找個人來折騰折騰。”
這個理由完全沒有說服力，辛玥找了張椅子坐下，“那些女人真的是你們拐賣的嗎？”
“我老了，不做那麼缺德的事，”劉爺看着她，這麼多年來，小姑娘眼睛一點也沒變，“說來還是你的功勞，誤打誤撞破了一拐賣案。”
“我這把刀子不鈍手，你們用着一定很舒服。”將她混進拐賣的人口中，一來轉移了蘇庭雲注意力，二來借刀殺人，讓陸家出面幫他消除一敵人。
其實拐賣婦女的團伙被打擊，是罪有應得，但她不喜歡被別人利用。
“以前這片區也有拐賣的案子，但數量少，這羣人是最近纔來的，不講規矩。”估計也是看他氣數已盡，劉爺讓女孩兒給她倒一杯茶，“聽說你要結婚了？”
“是，”此時離婚禮已經三個月不到，蘇老師說不請婚慶公司，一切都由家人來設計。而三個月時間裏，兩人還要拍婚紗照、挑選酒店、請客等等。最最主要的是，她還沒爲婚後生活準備好，以前她以爲嫁給蘇老師，就像嫁給一位普通人，直到上次老夫人八十壽誕，蘇家產業露出冰山一角，她才恍然自己要學的還有許多。
結婚是理想與現實的平衡。
“說起來，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這一輩子除了讀書就是在國外讀書，再沒別的事兒。”劉爺剛喝完茶，又叼起了煙，一口一口，吞雲吐霧，“讀完書又結婚，不爭不搶，平平淡淡一輩子。”
“老天給你這麼好的資源你都浪費了，”劉爺盯着她，“知道我爲什麼要讓她帶你去那家孤兒院麼？”
“那家孤兒院有問題，”辛玥道，孩子穿着樸素乾淨，撩起袖子裏面卻傷痕累累。
“嗯，”眼光犀利，“你是不是還想着回去告訴家裏人，讓他們通過官方解決問題？”
“是，”這確實是她所想的，她出生官宦之家，尋常看見有不合理的制度或者黑暗的地方，都會告訴爺爺與父親，通過他們的渠道解決。
“還是太年輕，”劉爺敲了敲菸斗，敲去碳灰，裏面的火星被風一吹，明亮又熄滅。“這事兒其實許多人舉報過，警察來了之後也不了了之，沒有後臺誰信。”
“你爺爺如今卸任了，估計是不想再管下面的事。你父親又在S市，帝都的事兒他暫時手還伸不到這麼長。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將這事兒跟你爺爺說了，對方還要考慮會不會沾腥。”
他見辛玥不回答，便自顧自的說：“這就是我說的，你得到了許多，卻什麼也沒得到。你有資質，不該學了那些婦人，拘於一隅。”
“我爺爺不那樣的人，”辛玥爲他詆譭家裏人而不舒服：“據我所知，您不是一個憂國憂民的人。”
“我不是，但你是。”他很肯定：“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家原先有意讓你參政，只是礙於你身體差而放棄了。”
確實有，辛玥不否認，爺爺一直說她是家裏最好的一根苗子，若是男子，遠超陸父。但不讓她參政，身體差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不喜歡。
“所以我說你的人生太平淡了，沒有衝勁兒。別人的二十歲個個躊躇滿志，充滿挑戰，而你的人生一眼都能看到頭。”
“你找我來不會只是想說我的夢想吧？”辛玥有些好笑，“您不必誘導我，我不是二十歲的小孩子，一被誘導就跟着您走了，我的人生有自己的規劃，也有自己的方法爲社會服務。”先用陸家隱憂、社會黑暗來打擊她的個人堅持，又重新給她設立一個高尚的夢想。相信凡事身在她這個位置的年輕人，心底都會動搖。
“我大概知道您抓我來做什麼了，”辛玥皺眉，“我對權利沒有興趣，也不想接你的擔子。”他嘴裏說的好聽，真要接了就會身不由己。還是那句話，得到的越多，責任越重。
“這世上奉獻的方法有許多，不一定要按照世俗的觀點來，”辛玥道：“若是你想找一位接班人，你旁邊的小姑娘就可以。”她沒讓他放手，是不想成爲與他一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