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一伸手，抓住男子的長刀，順勢一腳踢在男子身上，將其踢得凌空飛了出去。

衆人看見李春出手，一起吶喊，拔出兵刃圍了上來。

唰！一道劍光耀出，流星劍在虛空穿行，瞬間就斬殺了五名男女。那個副隊長大漢衝上來，被李春一拳轟殺。

其他的人沒有料到李春實力如此之高，連副隊長也是一招秒殺，頓時，驚怖狂叫，剎那間逃離了山頂。

現場留下七具屍體，李春翻檢一番，只得到兩枚儲物指環和三枚系統鑰匙。他將系統鑰匙收入儲物空間，儲物指環則貼身收好，等空暇時才慢慢破解清理。

離開山頂之後，在接下來的路程，李春一路無驚無險，沒有遇上絲毫的麻煩。

咻！流星劍劃破天際，李春雙手捏訣在高空御劍飛行。天際一根手指形狀的山峯，出現在他的視野。

“指天峯，還好我留下了印記，終於找到你了。”

李春從高空看下去，指天峯四周的地形走勢盡收眼底。這又是一個神通衍化、刻意製造出來的平原。左邊一片池水，右邊一片樹林，一陰一陽，在日月循環、斗轉星移之間，散發出蒼莽的氣勢，賦予這片天地以生機，萬古不竭。

而指天峯就剛好坐落在循環陣勢的中間，初生的朝陽將山峯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長度遠遠超過了山峯的高度，彷彿巨大的日晷一般。看着這樣的山峯，很容易想到一些上古洪荒的傳說。

此山如同神之山脈，禁止飛越，只能徒步而上。李春倏地來到山腳，收了流星劍，沿着山路向上而行。很快到了山頂。

傳送陣還是老樣子，如一枚巨大的雲子，靜靜地擺中央。李春開啓法陣傳送到了神殿。祭壇上，十個不同質材的鉢一字排開。李春手一揮，十枚石子落入鉢中，叮叮噹噹餘音繞樑。前面的石門應聲而開，李春閃身而入，踏入了幻陣。

幻陣之中，巍峨的大雪山人跡罕至，一處絕壁之上，隱隱約約露出一個洞穴。林雅蓉在洞穴中，面壁而坐，滿頭白髮形容枯槁，身上滿是塵埃，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挪動過身體。

在她的身邊，有九堆枯骨，每堆枯骨之上，都擺放着一個骷髏頭。

驀地，林雅蓉輕輕睜開一雙眼睛，扭頭掃視着九堆枯骨，摸着胸前的項鍊，喃喃自語，“這是最後的一世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我已經悟透了這裏的一切。”

她身形轉動，身體從面壁的姿勢，換爲面孔朝洞外。她看了看洞外的風雪，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塵土，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從儲物空間中，摸出一個小茶几放在身邊，取出一套茶具，一個小火爐和一個銅壺，取出清水，開始燒水煮茶。

林雅蓉很清楚自己處於一個幻陣之中。她在這個幻陣裏面，已經渡過了九世。

第一世是警察，自己遇上李春後，來到這個石洞苦苦修煉，等待李春回來，老死於此。

第二世是一個女將軍，本來迷迷糊糊，突然一日參透自己本來面目，來到這個山洞，了此餘生。

第三世是一個了不起的女才子，筆壓天下文豪。皇上賜婚，在花轎之上，她突然參悟，逃婚奔走而去。終於也來到這個山洞，終老於此。

第四世是農家女，平平常常，一日窗前繡花，聽見鳥鳴枝頭，悟出自身來歷，遂離家來到山洞。

第五世是一名俠女，劍法冠絕天下……，最後歸隱，來到這個山洞。

第六世是商家女，以財富凌駕天下……。

第七世一貧如洗……。

第八世歌舞冠絕天下，文人才子趨之若鶩，然萍蹤飄零，不知所蹤……。

第九世容貌傾國傾城，精於推衍，從未出錯，名滿天下，被譽爲如神一般的存在……。

林雅蓉想起自己九世的經歷，宛若夢幻一般。

現在第十世，林雅蓉已經參悟透了幻陣的變化，修煉得可以端坐幻陣，使用真身上的儲物指環。幻陣裏面一切皆虛幻，她卻能觸摸到以外的真實。林雅蓉不知道這算不算修煉有所得，她給自己的參悟取了一個名字，夢幻成真。

雖然沒有走出幻陣，但她想離開，隨時都可以走出這一步。但林雅蓉不願意離開，她在等一個男人，說了要來找她的男人，李春。

她怕自己走了，李春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雖然她能推衍，但也只是限於幻陣之內，幻陣之外不管怎麼算，都是一片惘然。六合之外存而不論啊，林雅蓉參悟透了幻陣的變化，十個不同材質的鉢，十世人生的經歷，這裏面的一草一木，都如掌中觀珠，歷歷在目。

在這裏面，就連日月星辰也逃不出她的推衍預測。日月每從肩上過，江山常在掌中看，這種境界她已經達到了。

不過這有意思嗎？這兒始終是個幻陣，煉心可以，真要長期混跡於此，卻沒有這個必要。她在等一個機會，等待李春的到來。這是兩人說好了的，永遠不會變。

茶几上的火爐炭火燒得旺旺的，冒出青色的火苗，山洞多了一些暖意。爐上的銅壺發出聲響，水馬上就要燒開的樣子。

“功夫茶，南方沿海，潮汕地區尋常百姓家都愛喝這個，三個茶碗，三個人喝剛剛好。”

林雅蓉剛纔滿頭白髮、形容枯槁，但自從開始燒火之時起，容貌就一直在變化。到了說話之時，雖然發如雪，但容貌卻恢復氣色，宛若少女一般。

銅壺的水燒開了，林雅蓉開始燙洗茶具。然後，取出上好的鐵觀音，開始洗茶、泡茶。第一道茶水是用來洗茶杯。

她回頭不經意地看見身邊的九堆枯骨，突然心裏有了感觸，輕輕一嘆，“幻海九轉塵與土，紅顏白骨一盞茶。”

“紅顏白骨一盞茶，好！此句甚佳。”一道男子的聲音從洞外傳來。隨即，兩道人影，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水剛剛纔燒好，茶也是剛剛泡好，二位，過來喝一杯吧。”林雅蓉緩緩地說道。

男女二人走了過來，一起施禮道：“大師，咱們又見面了。”

“光陰荏苒，白駒過隙，一轉眼就過去了，二位不入生死輪迴，神采奕然，沒有一點衰老的樣子，可喜可賀啊。”林雅蓉斟茶對二人示意，“我記得你們從那個時候就來找我的吧？”

林雅蓉說道這兒，指了指第五堆枯骨。

男子伸出兩根指頭，拿起小茶碗，看了看第五堆枯骨，點了點頭，道：“望大師成全，指點迷津。”

“你要我指點個啥？兩位金童玉女，神仙眷侶，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羨煞旁人，而且永不墮入凡塵輪迴，還想求個什麼？”林雅蓉笑道。

“我想知道，爲什麼大師一見面就叫我伍文光。”男子說道。

“大師，我爲什麼叫甄豆豆？我聽見這名很熟悉，但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女子問道。

說到這兒，伍文光和甄豆豆一起站起身來，站在一起，一起跪下，“萬望大師成全，指點迷津。”

“我知道這方天地有蹊蹺，但明知是假，卻破不了，很無奈啊。”伍文光跪在地上說道。甄豆豆也在一旁不住地磕頭。

“如果，我不說，你們就一直纏着、守着，直到我老死而去，如前面幾次一樣，對不對？”林雅蓉問道。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不住地點頭。

“呵呵，你們願意守着，就守着吧，三個人正好可以說說話解悶。好了，不用跪着，坐下來一起喝茶。”林雅蓉笑着拿起茶杯輕輕啜飲。

三人圍坐一起，不再言語。

前世今生，幾次輪迴相逢都是這樣，彷彿成了一個套路，伍文光、甄豆豆纏住林雅蓉要答案，林雅蓉一直不願意說。二人就在這個山洞苦等，看着對方漸漸老死，化作一堆白骨。過了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又有一人來到山洞，音容相貌宛如從前，趺坐面壁老死而去。如此輪迴，已經五次了。

但伍文光和甄豆豆兩人還是願意一直等下去，外面的世界已經厭倦，身無可念，但求這個世界、無數位面背後的真實。

呼——！洞外風雪驀地增強，風雪間，一聲長吟在虛空迴盪。

指天峯前人未消，何時歸看喪屍潮。舊日衣裳無人識，踏破幻海第幾橋？

偈子在虛空迴響，不是人聲，而是風雪山川一起誦唸，天籟！無情說法。

林雅蓉猛然停滯，側耳傾聽。她猛然站了起來，揮手將所有的東西收入儲物空間，一步踏了出去。

“大師，哪裏去？”甄豆豆伸手想拉住林雅蓉，手卻彷彿劃過虛空一般落空。

“你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伍文光問甄豆豆道。

甄豆豆茫然搖了搖頭。

“不管這麼多，快跟上！那位道長來了。”伍文光一把拉住甄豆豆，緊緊跟上林雅蓉。

林雅蓉一步來到洞口，望着漫天的風雪，抹去雙眸的眼淚，“你到底還是來了。”

她毫不猶豫地衝入風雪之中，右腳一步向絕壁之外的虛空踏去。一朵蓮花在她足下盛開，凌空托住她落下的右足。接着，又一朵青蓮盛開，托住踏下的左足。

步步生蓮！青蓮不斷地出現在虛空，配合林雅蓉的步伐，向天際走去。

“大師，請等一等！”

伍文光掏出一隻金燦燦的毛筆，拋在虛空，瞬間化作如椽大筆，再變作圓柱一般。兩人站在上面，飛似的追了上來。

七彩樹枝流光飛舞，七種顏色的流螢不停地交織幻化，如夢似幻。石壁之前，李春身着寬大的道袍，負手而立。五米遠的地方，跪着兩名女子，清麗脫俗、空谷幽蘭一般的是九公主；粉膩酥融嬌欲滴、風情萬種生嫵媚的女子是胡姬。

八米之外，跪着二十餘人，這二十餘人都是幻陣內，在各個位面縱橫馳騁的人物。二十米之外，跪着一百餘人，男女老少都有，也是一方天地的俊傑。

這時，天空發出奇妙的天籟之聲，虛空中升起朵朵青蓮。下跪衆人不禁擡頭張望，只見一名白髮女子腳踏青蓮，從天際向李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