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道之前的話是真誠的，但自從談到報仇這件事時，就有些變化了。沈徵明顯感覺到了他腦波語言中故意隱藏的那一絲波動。

那代表了什麼？

仇恨是真的，但他的目的並不止單純的報仇。如他所說，那星系之主的等級對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誘惑，對深紅聯盟的其他成員是如此，對他也是如此。

他是想報仇，但同時他更想要擁有星系之主的力量。

別人在得到祕密後會殺了自己，他未必就不會。

他的遭遇是值得同情，但不是因爲值得同情，自己就得把命貢獻給他。

沈徵靜靜地看着左丘道，緩緩問道：“你想讓我將深紅巨怪的祕密告訴你？”

“是的。”左丘道點頭。“如果我可以晉級爲星系之主，我就可以輕易將整個深紅聯盟粉碎，更不用說那區區五個核心長老了。你放心，到時我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幫助。我會全力幫你衝擊極限，也達到星系之主的等級。”

沈徵看着他，讀着他的腦波語言，感受到的全是虛假。

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們都是一樣的，出於不同的目的，來這裏用不同的方法套取所謂的祕密。

“其實那祕密我已經對布魯烏說過了。”沈徵搖頭，微微嘆息。“但遺憾的是他並不相信，還以爲我有所隱瞞。”

“你告訴了他？”左丘道不能相信。

“深紅巨怪是什麼樣的怪物並不重要。”沈徵說，“重要的是它的體內另成一個世界。所有聖靈的殘留意志與力量，化成了一個個聖靈，在裏面如同修羅一般廝殺、死亡，然後重重，重複新的輪迴。我被吞入其中，目睹了這一切，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出了那裏。然後，深紅巨怪就再不出現吞噬任何星主級強者了。這一切的原因，我並不明白。”

左丘道在思索着。

“那麼你是如何做到快速升級的？”半晌後他問。

“抱歉，這個我無法解釋。”沈徵說，“一直以來，我都在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提升着力量——老實說吧，在一兩年以前我才入伍成爲植蟲者。”

“不可能！”左丘道看着沈徵，目光如刀，似乎想現在沈徵的謊言。“那麼說你只用了一兩年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七階星主？你是在開我的玩笑嗎？世界上不存在這樣的人。”

“所以許多人稱我爲怪物。”沈徵說。

“怪物？”左丘道笑了，“沈徵，我想不論如何我們都有共同的目的，而你現在身陷險境之中，更需要有我這樣的強者保護你。我們應該可以聯手。況且就算你掌握了那祕密，可以迅速地提升力量，不也需要有人守護在你身邊嗎？就算你到了那一級，多一個可以並肩作戰的朋友，總也不是壞事吧？”

“我考慮一下。”沈徵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着合作的事。

但其實是在考慮如何逃脫。

在這裏顯然是不成的，沒有超空間用以加速逃離，轉眼間就會被巔峯星主創造的空間捕捉或是阻擋住。要逃，至少也要到了深紅漩渦的外圍。

“我們離開這裏再說吧。”沈徵一指外面。“我感覺我如果再次靜修，蟲力應該還會增長。如果我能增長到八階的強度，那麼離巔峯境界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到時不論我們做什麼，都將更有把握。”

“也好。”左丘道的語氣中帶着猶豫，但終是點頭同意了。

沈徵轉過身，開始向着深紅漩渦之外飛。左丘道一步不落跟在後面。沈徵故意把速度放慢了一點，沒有達到最高，營造出一種左丘道可以隨意追上他的感覺。

兩人一先一後向外飛着，左丘道一直想開口，但一直在忍耐着。顯然，他並不相信沈徵所說的就是全部的祕密。

眼看要到漩渦邊緣時，他終於忍不住了，回過頭向深處望了一眼。

“沈徵，我想我們必須儘快。”他說，“如果我當時將布魯烏擊殺了的話，什麼都好說。但他現在是逃離了。萬一附近還有他們的人，而他又將其找到，我們就危險了。你知道，兩個巔峯可不好對付。”

“所以我們纔要儘快加強力量纔對，不是嗎？”沈徵回頭問。

“但與其加強弱者的力量，卻不如加強強者。”左丘道說。“你將力量再次提升，也不過就是巔峯星主的程度，而且還是不掌握真正力量的新手。而如果我成了星系之主，那麼別說區區一個兩個巔峯星主了，他們全來，我們就算留不住他們，至少他們也留不住我們。”

狐狸的尾巴在晃啊。

沈徵心中暗笑一聲。

“問題是那只是一種可能。”沈徵搖頭，“我們誰也不能確定，你在深紅巨怪那裏是否能得到強大的力量，成就星系之主。但我的力量增長卻是切實可見的，是完全可以達到的。拋棄眼前到手的，卻去尋找遙不可及的，那是愚蠢的。”

說完，他沒再多廢話，直接向着外邊飛去。

左丘道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寒光，一種憤怒的情緒在他的心中醞釀。他和其他深紅聯盟的成員一樣，等待那一個結果已經等得太久了，當一絲希望之光閃在眼前時，他只想忙抓住。

如果不是我需要你……我早殺了你！

他恨恨地想着，無奈地跟着沈徵飛向了深紅漩渦外圍。

但就在這時，沈徵的身上突然閃起了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左丘道之前曾經聽說過，沈徵可以用一種發光的祕法，來提升自己的力量，但他並沒有見過，所以當沈徵發揮出這最大的力量時，他有了片刻的遲疑。

他怔怔地看着，一時間的愣神，讓沈徵來得及發揮出全力，猛地一下飛射出了深紅漩渦，來到了外面廣闊的宇宙空間中。

迅速地打出一道空間的亂流，身體如同飛鳥投水一般快速地刺入其中，瞬間不見。

“混帳！”一聲暴怒的大吼發出，左丘道的眼睛放射出了血一般的紅色。憤怒令他失去了耐心，恐怖的巔峯強者之力瞬間發揮了出來。有一道巨大的空間出現在沈徵消失的那個位置上，那空間充滿了強大而沉重的力量，沈徵用來逃生的超空間在與這空間重疊之後，立時被壓得粉碎。

沈徵帶着耀眼的白光，自破碎的超空間中掉落了出來，然後被那個空間死死地壓住，懸浮在茫茫的宇宙之中。

左丘道眼睛發紅，咬着牙忍住怒氣，用並不快的速度飛向沈徵。沈徵利用這時間掙扎着，發揮出最強的力量想突破那空間的束縛，但無濟於事。

“小子，你在玩我是吧？”左丘道瞪着沈徵，“你以爲憑你二十幾年積累起的小小智慧，鬥得過老子近八十年的人生經驗？”

“但我差一點成功了。”沈徵看着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閉嘴！”左丘道聲音低沉，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騙我！小子，你太嫩了，還不明白在巔峯星主面前，七階星主或八階星主根本不算什麼。你以爲憑着超空間就可以逃走了？超空間不過也是一種重疊空間，與我們能創造出的臨時性空間性質是相同的，自然也可以受我們的控制！”

“領教了。”沈徵點頭。

“好了，我不多廢話了。”左丘道說，“老實說吧，布魯烏是我們中惟一一個擁有移動空間能力的人，所以聯盟纔會派他來捉你。但我可沒有那種能力，如果我要帶着你走，只會用一種方法——將你的四肢全部絞碎，只留下頭和身軀，再打成重傷，這樣就可以安全地帶走你了。”

語聲陰森沉穩，代表了左丘道堅定的決心。沈徵知道，他一定會這樣做，因此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我並不想那麼做。”左丘道看着沈徵，“二十多歲就成爲了七階星主，你絕對是一個天才。這樣的天才如果隕落了，那就太可惜了。你應該活下去，成爲這個宇宙中有數的絕頂強者之一。沈徵，我知道你的眼光不會僅停留在我們這種水準上，你會有更高的追求。深紅巨怪的祕密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沒有它你一樣可以成爲絕頂強者。我不同，沒它我就沒希望了。告訴我吧，我保證，當我成爲星系之主時，只會成爲你的朋友。”

他說的很誠懇，看錶情、聽聲音，任何人都會爲其打動。他說的也入情入理，聽起來十分吸引人。

但沈徵卻從腦波語言中讀出了別的。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當左丘道掌握了他認爲應該存在的那“真實”的祕密之後，一定會出手殺了自己。

自己應該做怎樣的選擇？

沈徵快速思索着。

“你到底想怎麼樣？”左丘道的聲音愈發兇狠起來。“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布魯烏，我要的是報仇！仇恨讓我變得比任何人都瘋狂，如果你讓我失去了這惟一的報仇機會，我乾脆就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你的身上！”

周圍的空間力量，突然變得更加沉重，彷彿一顆星球飛了過來壓在沈徵的身上，壓得他骨骼作響。他漸漸感覺支撐不住，覺得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碎了。

用虛假的話騙他，帶他到深紅漩渦的中央？沒用，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怎麼辦？

沈徵咬牙堅持着，但已經開始堅持不住。

“快說！”左丘道怒吼着。

怒聲震耳，卻因爲太過於震耳，喚醒了沈徵身上的另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