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郝建注意到江岸上的一路燈壞了,路燈下幾個行人停下了腳步,不過時間特別短,那幾個路人就走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除了郝建,也沒有人關心這燈,居然會壞了!
想到自己過往的事情,萬般情緒注入心頭,久久不能平復。
稀裏糊塗地來到了這個世上,又稀裏糊塗地當上了這個縣委書記,稀裏糊塗地結識了那麼多的朋友,又稀裏糊塗地結交了那麼多的紅粉麗人,這他媽的整個都是稀裏糊塗地晃過,轉眼自己卻是中年之人了,就像江面上飄浮着的那一葉孤零零的小舟,望望前方,沒有前人,看看後面,沒有來者,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嗎?
最親的養父郝成龍走了,最愛的葛晶晶走了,就像這壞了的路燈一樣,除了自己,誰還會在意他們!
郝建又注意到旁邊一棵百年古樹,衆多遊客都會用小刀在樹身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以期自己像百年古樹一樣被後世記住,而此時的古樹已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盡一半的樹葉都已枯黃,熬不熬得過明年都不一定了。
宇宙太大,人亦太小,活在世上,其實你就根本留不下什麼,
郝建笑了笑,嘆了口氣道:“我也想留到古陽啊!”
林婉茹話問出口了,也覺得有些冒失,轉過身,放眼瞭望整個江面,道:“想不到你也有無奈的地方。”郝建點頭讚道:“是人都很無奈,我就是其中之一。”林婉茹問道:“那你有什麼理想?”郝建壞笑一聲,道:“說出來不怕你笑我,我的理想就是……”
小年青才動不動就談理想,道未來,說愛情,而經過一些人世的中年人才不會去談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他們更願意的是說計劃,講現在,談泡妞。
林婉茹也覺得有些懊然,生怕郝建誤會了意思,截口道:“光聊沒意思,走,心情好,我們再喝兩杯去。”“還喝啊,再喝就要醉了!”“風景獨好,你不想買個醉嗎?”“嗯,嗯,那快點走吧!”
兩人沿着筆架山下來走了幾十米,來到了江邊。江邊兩岸到處都是酒吧,伊莉買的四個獨體樓現在也承包出去了,一年兩百多萬的幹收,坐地都當富婆呢!
本來按照規劃,江邊是不允許搞酒吧的,可是不搞酒吧,江邊就沒有生意,這下倒變了味,大家四面八方地來古陽旅遊,倒不像是來看古城,淨奔着沱江邊上的酒吧而來的。
爲啥,這裏是豔遇之都啊!
素昧平生的年青男女誰也在酒吧對上眼色了,買幾打啤酒,再瘋狂一回,然後帶到賓館開房,第二天各拍各的屁股走人,誰也不用對誰負責,多瀟灑!多任性!
還有很多猛男靚女更做得絕,胸口上乾脆掛了塊牌子,上面寫到求一夜晴,求苞養,哈哈太直接了吧!
“帥哥,剛到古陽來耍的吧!”一個穿着小背心的美女攔住了郝建,郝建看了看前面急着走的林婉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
便有意停了一下,這酒吧文化縣委書記也得了解了解一下嘛!
“是啊!來考古?”
“考古?考古是搞啥子的?
“哦,怎麼給你講呢,通俗一點吧,就是那些拿着鋤頭在山上挖哈挖的,突然發現一塊奇怪的石頭,便拿到辦公室研究一年兩年,不過呢,沒啥成就,改行了!”
“哦呵,姐懂了,大哥你真會搞笑,耍耍!”一聽是個川妹子,身材比重慶火鍋還要麻辣呢!郝建的眼珠子滾了一滾,瞬間定了,歡迎啊,都跑來建設咱們古陽來了!
“咋個耍!”郝建膽子大了些,一點也不擔心會遇到熟人,來酒吧玩的多半都是外地人,本地人都是些年輕人,年輕人不關心看新聞,當然認不得他這個大書記。
“想咋咯耍就咋咯耍,只要開心!”麻辣妹子挺大方,指了指胸牌,美眸一亮,反問道,“看你這年紀了,應該會很多,教教我啊!”
郝建正要謙虛幾句,林婉茹躥了來,帶着譏諷的口氣說:
“還以爲你丟了,原來腳定這兒走不動了!”
郝建剛想解釋,麻辣小姑娘便不樂了,罵了郝建一句,“神經病,拿人開心啊!”轉身就走,屁股也不敢扭得太過厲害,因爲人家女朋友比自己還要漂亮,屁股目測還要大出許多呢!
“看不出,你還真有品味啊!”
“婉茹,你這樣說就對不住人家小姑娘了,雖然沒有你那麼漂亮,可是人家也算美女了吧,你看那小蠻腰……額……”
“噁心,口味真重!”林婉茹說完就扭身往前走,郝建老老實實地跟上。
在林婉茹的帶領下穿過馬路,又走了一段路,便來到一家酒吧門口。這家酒吧生意做得不小,樓裏座位都坐滿了不說,外面露天的桌位也差不多要滿了。
兩人運氣不錯,還能找到一張位置不錯的桌子,坐下來後,位置還算不錯,靠江,既可以看到臺上男女青年們瘋狂的歌舞,還能欣賞到對面的萬家燈火。
服務生過來後,林婉茹問郝建喝什麼,郝建說:“你給我介紹一種吧。”林婉茹笑了笑,低聲道:“我忽然想讓你喝雞尾酒。”郝建奇道:“爲什麼?”
林婉茹沒理他,真跟服務生那裏點了兩杯雞尾酒,等服務生走後,才笑道:“因爲我覺得,你就是一隻驕傲自戀的大公雞。”
郝建嗤笑出聲,道:“人自戀一點有什麼錯麼,”林婉茹說:“錯是沒什麼錯,反正我覺得你扮演大公雞一定沒問題,呵呵。”郝建笑道:“那你還是承認了,我現在弄明白了,爲什麼自己也要了雞尾酒?你也是一隻同樣驕傲漂亮的大母雞。咱倆正好一隻公雞一隻母雞……正好抱窩窩……”“誰稀罕,和你抱窩窩!”林婉茹臉色忽然一沉,變得慍怒起來。郝建嚇得忙閉緊了嘴巴。
林婉茹撲哧笑出來,道:“你還是很尊重我的嘛。”郝建笑道:“你又要捉弄我啦
,還沒夠麼。”
其實林婉茹說尊重,意思就在挖苦他,意在諷他生性風流多情,怕女人,這事說來也是因爲賈蓉而起,那天賈蓉捉姦,把郝建弄了個裏外不討好,林婉茹笑話他怕賈蓉,郝建說又不是老婆,幹嘛怕她。
林婉茹說人家擰你耳朵,哼都不見你哼一聲,還說不怕。郝建說賈蓉是女人,女人就得受尊重!
林婉茹帶笑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晶晶走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這下又問到了郝建的痛處,這段時間,他都一直在愧疚,如果不是因爲去赴周敏惠的約會,與晶晶一道去接女兒,女兒會跑到馬路中央麼,那車禍還有麼,晶晶還會走麼?
沉吟了一會嘆道:“一個個我愛和愛我的人都從我身邊離開了,現在和將來,我都是一片茫然,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呢,過一步看一步吧。”林婉茹奇道:“都走了?你那麼確定?”郝建哂笑道:“確定和不確定,你說這事由得我麼,這是事實啊!”林婉茹搖了搖頭地說:“看來你真是大公雞了?”
郝建點點頭,道:“讓你見笑了。”林婉茹搖頭道:“你是一隻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大公雞。”郝建反問道:“是嗎?”林婉茹臉色泛起一層迷茫之色,半響搖頭,道:“還想與我抱窩窩,我看你是休想,我鄙視你。”
郝建雙眼木訥地看着林婉茹,這時她也是茫然的表情,彷彿對於將來,兩人都是一片茫然,面對現在,纔是最好的解釋。
兩人沉默了片刻,雞尾酒很快端了上來。
林婉茹看着雞尾酒,落寞地說:“有的人,就像這雞尾酒,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裏面酸澀不堪。”
郝建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林婉茹擡起眼皮,衝他嫣然一笑,道:“男人,千萬不要對女人,尤其是對年輕漂亮的女人產生興趣。否則的話,會死得很慘。女人,永遠都不要相信男人的話語,不要輕易把自己的幸福擱到男人的肩膀上,否則,會死得更慘!”
郝建失笑道:“沒有那麼恐怖吧?”林婉茹眼神忽然間變得凌厲起來,覷着他,似笑非笑的說:“你真想知道?”郝建陪笑道:“如果你願意說,那我就聽着,說不定能開導開導你。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林婉茹端起杯來道:“那還是喝酒吧。”
過了會兒,林婉茹道:“我知道失去晶晶,對你的打擊很大。作爲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夠儘快地從悲痛中甦醒過來,你還有很多親人,父親,妹妹,女兒……當然還有你的朋友,他們都在看着你關照着你心疼着你……”郝建說:“你算我的朋友麼?”
林婉茹說:“這我要問你了!”郝建喜道:“婉茹,你真好,我敬你一杯。”
他話音剛落,旁邊有個人陰陽怪氣的學着他的話說:“你真好,我敬你一杯……嘿嘿,哈哈,哈哈哈。鄉巴佬,你沒機會敬酒了,先捱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