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墨淡淡道：“我堅持讓荊沿去調查了李強當時的那個電話，很快我們查到了通話記錄，來自市人大。”

劉思遠一驚道：“具體道哪個人？”

秦羽墨道：“荊沿查了，是位於人大辦公樓裏一部公用電話，而李強接電話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一點多，人大的同志都在睡午覺……而且我們也不敢明着調查，怕打草驚蛇，線索也就到此爲止了。”

劉思遠想了會道：“要不用心查查？”

秦羽墨淡淡道：“這個問題白天我和劉總以及荊沿討論了很久，荊沿倒是想繼續追查，但是劉總怕組後打草驚蛇了，卻也未必查得出什麼，所以反對繼續查下去，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劉思遠喃喃自語般的不停說着：“人大……人大……”最後下定決心道：“可以查，但是不能讓荊沿來查，讓劉寶家去……”

秦羽墨楞了下，隨即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劉總的人可以更加低調不着痕跡的調查，而且劉總本人也是反對打草驚蛇的，自然也會額外小心。”

劉思遠感慨於她的悟性之高，嗯了聲道：“正是如此。”

秦羽墨說了聲我知道了，然後就很乾脆的直接把電話給撂了，劉思遠對她的這種態度也只能一陣苦笑，隨便她去了。只能說有能力的人往往也是有點脾氣的……

凌雲天晚上則一個人在書房用力的抽着煙，免提電話裏傳來凌雨柔的聲音道：“爸。劉思遠下了一部好棋，拉攏葉家。使四大宗姓分裂同時還得到了組織部長的效忠，然後趁勝追擊，大旗一揮，對中層幹部來個大調整，我敢保證用不了幾天，他和葉華的辦公室房門都要被擠破了！”

凌雲天想了會後淡淡道：“今天葉華來過我這裏，問我的意見。”

凌雨柔哦了聲道：“奇怪，他怎麼突然服軟了？那你怎麼說？”

凌雲天冷冷一笑。抽了口煙後繼續道：“我提了很多意見……”

凌雨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多到無論是劉思遠還是章正棟都無法接受的程度？”

凌雲天平靜道：“沒錯，而且其中還包括了不少地方勢力的人，因爲我想了下，葉華過來應該代表了一個信號，那就是我們的章書記害怕了動搖了，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把握一口吃完。所以重新想和我達成某種妥協……所以這種時候自然要拿捏一下，之前他們考慮方案的時候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派個葉華過來，別說章正棟了，就連劉思遠都不肯露面，就指望我笑臉相迎？”

凌雨柔突然苦笑一聲道：“爸。恐怕你這次是上了某個人的當了……

凌雲天哦了聲道：“說來聽聽。”

凌雨柔輕聲分析道：“葉華過來，而不是劉思遠過來，我的感覺是後者完全不打算和你妥協。他故意讓葉華過來就是爲了激怒你，他猜到了你肯定會提出一些讓他和章正棟完全無法接受的條件，然後就可以用來說服動搖的章正棟。讓他明白如此形勢下，只有戰鬥到底這華山一條路……”

凌雲天神色一肅。沉默了好一會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

凌雨柔繼續道：“而且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可以得到兩個事實，第一個事實，就是章正棟和劉思遠意見並不統一……這是個好兆頭，估計裂縫最早出現在對待北陽製藥廠的態度上。”

凌雲天嗯了聲，道：“那件事情如果我猜測沒錯，應該是許騰林手筆，目的就是挑撥章劉兩人，但是劉思遠自己也有責任，他當時就不該這麼匆忙表明立場一定要拿下那個藥廠，到底是年輕幹部，衝動了點，被許騰林抓住了機會，這一下夠狠。”

凌雨柔道：“爸分析的很有道理，確實是劉思遠的衝動給了許騰林一個機會，成功挑撥了他們，不過我剛纔沒有說完，我得出的第二個事實就是，即便章正棟不給力，劉思遠依然對他的人事方案充滿信心！”

凌雲天臉色一變道：“你意思是劉思遠故意讓葉華過來，就是爲了進一步和我決裂……”

凌雨柔嗯了聲道：“爸，恕我直言，我覺得這回你有點小看他得決心了，我有些擔心，劉思遠這次可能是玩真的，恐怕明天他看到你的意見後，會立刻拿去說服章正棟下定決心，然後和你以及許騰林決一死戰……”

凌雲天表情抽搐了下，隨後沉聲道：“決一死戰？那也好，我自然在書記辦公會上也會明確說出我的意見，他們唯一辦法就是強行上常委會討論，說到常委會上見真章，我，本地勢力加上許騰林在票數上有着不可動搖的優勢……”

凌雨柔平靜道：“爸，你的分析對一般情況來說是完全沒錯的，但是劉思遠的話恐怕就未必了……我特地研究過此人，他在過往的經歷中，往往能夠出奇制勝，不知道有多少此化不可能爲可能，尤其是擊敗他老婆那次，簡直就是經典，總之你也不要太大意了，此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相當的危險……”

凌雲天眉頭微微皺起，考慮了幾分鐘後淡淡道：“你意思讓我向他們兩個服軟讓步？這次如果真讓他們兩個得逞了，那以後我以後在人事問題上徹底失去了發言權，讓我在市政府的工作如何展開？！”

凌雨柔電話那頭有些憂鬱道：“爸，我不是讓你服軟，而是和他們妥協，哪個班子的一二把手不是互相妥協着前進的，我知道你和許騰林以及地方勢力聯手可能會有票數優勢，但是我總覺得無論是地方勢力還是許騰林都不是值得合作的夥伴，尤其是北陽那所謂四大家族，除了及時站隊的葉家外，其它三家在我看來已經徹底沒得救了，北陽已經開始進入了新時代，你聽我一句，別在想着和他們合作了！至於許騰林，他在京城外號‘毒龍’，其行事作風可見一斑，是個非常下的了狠手的人……”

凌雲天毫不猶豫道：“我對他們的觀感，和你完全一樣，其實從工作角度上來說，我非常欣賞劉思遠這個年輕人，雨柔，只能說我們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啊。”

凌雲天隨後猛抽了口煙道：“另外照我看來，無論是劉思遠還是你，都過於樂觀估計了形勢……或者說過於看不起我們的地方勢力了，北陽地方勢力橫行那麼多年也絕對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麼不堪一擊，雖然呂家前期吃了很多虧，確實受到了重大打擊，但是呂志文畢竟還是常委，而且萬家和崔家還未傷到筋骨，張華良和萬東明的地位也很穩固……”

凌雨柔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她是瞭解自己父親的，很清楚此刻他心意已決斷然沒有挽回餘地了，只能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後道：“爸，好吧，我也不多說了，反正一切小心……”

凌雲天這時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你在承恩縣工作展開得如何了?”

凌雨柔哦了聲，隨後充滿自信道：“一切都很好，承恩是個好地方，我會盡快把事情理順了，然後儘量騰出手來，反正北陽不就在我們隆中西面，也許我還能幫到爸你呢。”

凌雲天皺着眉頭道：“你這個丫頭，我自己挺好的，不需要你幫助，倒是你自己注意點，你們縣委書記項羽生可是蕭家五虎之一！小心應付了！我知道領導給了你任務，你能辦就辦，不能辦就算了，好好累積基層工作經驗，縣長的經歷對你以後發展很有幫助！”

凌雨柔淡淡一笑道：“嗯，縣委書記項羽生的確很有能力，是個不錯的對手，不過嘛……勝利者一定是我！”

凌雲天嘆了口氣，看來她完全沒有把自己的勸說當回事……

掛了電話後，他點燃了一根菸，必須承認這個女兒絕對是他的驕傲，不但繼承了她母親那傾國傾城的容貌，而且從小聰慧過人，甚至連隱居在申江的老首長也曾經指名道姓誇獎過她，說其才幹不輸鬚眉……

不過自己這個女兒唯一讓他操心的就是一直沒有找到如意郎君，這和她過於強勢的性格有關係……

第二天一早，葉華第一時間來到劉思遠辦公室，彙報了下凌雲天對人事調整方面提出的意見，然後不用劉思遠開口，她直接帶着一絲怨氣道：“凌市長到底在想啥呢，如此這般獅子大開口的，非要和我們站在對立面不可嗎？而且有好多人選是那三家的……”

她說這話其實是有些不合身份，不過此刻辦公室裏也就她和劉思遠兩人，這麼直截了當的說話，反而讓劉思遠感覺她還真是掏了心窩子的在幫自己，甚至有些小感動。

他淡淡一笑道：“葉部長，這完全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我等下就去章書記那裏彙報下，領導也該徹底明白了，妥協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與地方勢力的最後清算根本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