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新剛嘆了口氣道：“思遠，正如你說的，今天這裏也沒外人，咱就不饒彎子了，這事老哥我也沒閒着，但是難度不小，政法委書記可是市委常委啊。”
他心裏明白，劉思遠剛纔那番話是說給鄭高峯聽得，讓他也去他老爸那裏吹吹風，雖說市局局長需要市委常委會討論任命，但是省廳廳長對於市局局長的任命，話語權相當大。
劉思遠也明白湛新剛意思，如今湛新剛作爲常務副局長，高配了正處級，一般來說如果能升到副廳級本身就是一大步了，如果再配個常委帽子，就有點升得太快，比較說不過去，舉個簡單例子，原承恩縣縣委書記簡知秋也是正處級，說起來同樣是正處人家縣委書記感覺地位還是要比他一個常務副局長要高不少，人家簡知秋同志也不過就是升到了普通副市長，並沒有一步跨入市委常委序列。
劉思遠琢磨了會，隨後道：“湛局，我有個想法，雖然各地之前這些年來，政法委書記兼任公安局局長的案例屢見不鮮，但是也不是絕對的，近期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由副市長，副縣長來兼任公安局局長，比如陳君同志不就是副縣長兼得？”
湛新剛點點頭，道理他也懂，就是必要時候可以適當退一步，放棄市委常委帽子，先保證公安局局長的帽子和副廳級再說，又聽劉思遠道：“而且個別地方。公安局局長就是個正處。也並非一定要市領導兼任……當然這是個備選方案。”
湛新剛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差不多是底線了，當然可能性也不大，現在各地對維wen和治安工作特別重視，公安局局長已經鮮有非上級領導兼任的情況了，要麼政法委書記，要麼副市（縣）長，再次也要配個市長助理。甚至個別地方兼任倒是沒有兼，但是直接高配常委。
這時陳君也表示道：“就是嘛，政法委書記兼任公安局局長不倫不類的。我聽說過一個段子，說是有個縣就是這樣，結果分管公安工作的副縣長下來視察工作，政法委書記只能坐在下首彙報工作。因爲他此時身份是公安局局長，低於副縣長，但是晚上吃飯他又可以坐在主位，因爲此時他是市委常委，而那個副縣長沒進班子，所以地位比他低，這種不倫不類的現象實在讓人尷尬。”
另外幾個人也都點點頭表示認可，這時陳君突然道：“湛局，劉局，我借這個機會想提個事。怎麼說呢，我一個單身姑娘家的在縣城生活還是多有不便，我想着有沒有機會還是回市區工作吧。”
劉思遠和湛新剛一愣，互看了一眼，隨後湛新剛道：“這事要從長計議，畢竟副局長工作調動也是大事……”
劉思遠也道：“陳君，你在承恩縣可不單單是公安局長，更重要的是你還是縣委常委和副縣長縣政府黨組成員，梁書記也一直很依仗你……”
鄭高峯也扯開嗓門道：“就是，別的不說。光是個縣委常委就比市局副局長實惠多了，你鄭哥我深有體會啊。”
鄭高峯話糙理不糙，縣委常委權限覆蓋範圍的確遠遠大於一個市局副局長。
陳君哦了聲，也沒多說什麼，繼續悶頭吃菜。表情有些奇怪。
聚會結束後，湛新剛和鄭高峯走的很快。很默契的留下了陳君和劉思遠兩人。
天氣漸漸寒冷，陳君灰色的呢大衣裏圍了條紅色的圍巾，一邊走一邊淡淡道：“思遠，如果我要結婚了，你會祝福我吧？”
劉思遠一愣道：“那是好事，是不是上次你提到的劉星？記得你說你在考慮他的求婚……”
陳君勉強笑了笑道：“還沒答應呢，其實我有兩個備選，一個當然是劉星，記得張愛玲說過，如果實在找不到自己愛的人，不妨找個深愛自己的人嫁了，至少保證他會一輩子愛你，疼你。”
劉思遠點點頭道：“我覺得很不錯嘛，這些年也常聽你提起他，一方面我覺得你對他還是有些感情在的，另一方面我也覺得，經過多年磨練，他的棱角應該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也該成熟起來好好闖一番事業了。不過另外個人選是誰？”
陳君神祕一笑道：“這個就暫且不告訴你了。”
劉思遠也不勉強她，換了個話題問道：“爲什麼突然想回紫薇市區？”
陳君臉色一陣黯然，想了半天，道：“沒什麼，就是有些累了……”
劉思遠想了想後道：“是不是縣委層面的一些事情……”
陳君搖搖頭道：“和工作沒關係，我私人問題，縣城畢竟不能和市區相提並論，我還是更喜歡大城市生活。”
劉思遠哦了聲，道：“也好，反正你也幹過一屆縣委常委副縣長了，簡歷上也寫下了這一濃厚一筆，你想回來的話我也替你留意着機會。”
陳君微微一笑道：“謝謝。”
劉思遠呵呵笑道：“跟我客氣什麼，還說謝謝，多見外啊。”
陳君搖搖頭道：“我說謝謝是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
劉思遠奇怪道：“陳君，你今天怎麼了？有點怪怪的。”
陳君淡淡一笑道：“我最近晚上一個人住縣城，很是無聊，看了一些小說，尤其喜歡一本書叫做‘一路開到荼靡’。”
劉思遠愣愣道：“荼靡什麼意思？”
陳君笑道：“荼靡花是一個花季裏最後開放的，所以一旦開花也意味着春天的結束。一路開到荼靡說的就是一段感情在最高氵朝最絢爛的時候終結，或者一個人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候退場。恩。我挺喜歡那感覺的，永遠留下最好的一面作爲回憶，不是挺好嗎？”
第二天下午，胡英華省長出席了紫薇當代藝術展閉幕式，並且在衆多中外媒體的閃光燈前，發表了重要講話，他提到了紫薇市大力發展文化產業，發展藝術產業，這是條正確的道路，他代表省委省政府對此提出了高度的讚揚。他宣佈這次展會是成功的，圓滿地。
隨後京城下來的文化產業部副部長也同樣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對紫薇當代藝術展高度評價。
在之後的市委常委會上，魏大超市長也表示這次當代藝術展是富有建設性的。是非常成功的，對帶動我市旅遊產業和其他相關產業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希望宣傳部門和文化旅遊局都能切實跟進，藉着這股東風，把我們紫薇的文化產業和旅遊產業推向嶄新的高峯。
燕書記也表示同意他的觀點，並且着重對文化旅遊局同志提出了表揚。
最後市委常委會形成決議，對文化旅遊局相關同志頒發獎狀和獎金鼓勵……
最近文化旅遊局好消息接二連三。
除了市委市政府因爲當代藝術展的原因給與的表揚和獎金，另外一方面黃文旭此刻非常興奮得在局黨組會議上報告着香江投資的最新進展。
“劉局，那個香江的劉總還真親自微服私訪了一遍我們紫薇，一個人到各大景區轉了圈。然後對我們紫薇旅遊業評價非常高！”
劉思遠淡定的笑道：“哦？具體評價說了些什麼？”
黃文旭立刻道：“劉總表示，紫薇市的旅遊業經營相對規範，並未見內地常見的斬客現象，而且各大景區周邊也沒有看到什麼不良的現象。另外劉總還說，他順道參觀了我們的當代藝術展，感覺很不錯，讓他刮目相看。”
劉思遠笑道：“黃局，劉總難道只說了好話？你可別選擇性的告訴我們啊。”
其他幾個副局長也配合得笑了起來，黃文旭有些尷尬道：“劉總當然也提出了一些意見，比如景區的衛生條件還有待加強……”
劉思遠點點頭道：“很中肯的意見嘛。那個廁所我也去過，我們樑顧問也去過，差點沒把她這個京城下來的女孩子給薰死……”
衆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陳宇翔主動道：“劉局，關於這個問題我要主動檢討。景區監管工作做得還不夠充分。”
劉思遠擺擺手道：“陳局能主動承擔責任，我很欣慰。而且剛纔黃局提到的旅行社和景區能規範經營，你也是有很大功勞的，當然我們也不能忘記卞隊長的努力……”
陳宇翔忙謙虛了幾句，隨後劉思遠又補充道：“這次藝術科搞得當代藝術展，得到了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評價，對我們紫薇旅遊業有着極大促進作用，我們各位也要藉着這股東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裏我就提出一個要求，在下階段工作中我們的目標就是要把工作要做的更細一些。比如景區的洗手間，其實非常影響我們一個景點的形象，但是之前都沒有引起我們以及管委會的重視，實在讓人遺憾。”
他說完後，陳宇翔立刻表示道：“劉局的指示很及時，也很充分，我這裏第一個表示贊同，之後的工作重點，我們要放在從小事做起，從細處入手，另外最近樑顧問帶着我們局的年輕人，也提出了不少有建設性的點子，很有借鑑意義啊。”
劉思遠笑道：“等下我們黨組會議結束後，樑顧問會來找我彙報下她最近的工作成果，之後等方案成熟後，我會要求她到我們黨組會議上給大家彙報下。”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會議開得還比較順利，主要還是劉思遠目前威望很高，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這些副局長也都比較服氣。
陳宇翔會後就忙着部署去整頓景區一些洗手間，餐廳，指示牌的問題。
劉思遠也反覆強調了一點：細節決定成敗！
劉思遠會後在在辦公室裏迎來了樑小蝶，後者依約來到他辦公室彙報工作。不過她彙報的時候和別人完全不一樣。還帶來了一個投影儀和她自己那個精緻小巧的索尼筆記本電腦。
然後在某人有些驚訝的目光裏，自顧自的鏈接好設備，然後將投影儀投到了他辦公室的一面白色牆壁上。
樑小蝶的報告是以微軟PPT格式製作的，和劉思遠以前看得一些報告很不一樣，最大特點就是八個字：圖文並茂，數字說話。
她先是認真分析了目前紫薇遊客的構成，分析的很充分，而且都有翔實地數據支撐，從遊客的原籍，遊客年齡。遊客性別，遊客工作，遊客的收入情況等來做了好幾個分析餅圖，看得非常清晰一目瞭然。
劉思遠此時插了句問道：“小蝶。這些統計數據你都是如何得來的？”
樑小蝶立刻道：“用問卷調查形式嘛。”
劉思遠奇道：“就是派幾個人到各景區蹲點然後拉住遊客問？”
樑小蝶點點頭，隨後道：“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都準備去向黃局要人了，他不是分管機關事務嘛，結果郭小冬告訴我，不用那麼麻煩，直接發個文給各大景區管委會，要求他們幫助統計，後來我說我擔心他們爲了應付差事，數據作假。結果郭小東說那也沒問題，在發文時候強調一下，如果發現有數據做假，後果自負。然後我就把這個提議和陳局說了下，他很支持我的工作，立刻就讓人草擬了一篇通告，並且還讓我過目提點意見，確認完之後就發文出去了，果然那些管委會都老老實實做了，我抽查了下。還是挺認真負責的，沒有作假。這裏我得承認一點，你們局工作能力還是相當強的，我以前有點小看你們了。”
劉思遠呵呵一笑，這種行政力量強制壓下去。效率不高才怪。
隨後樑小蝶告訴他道：“經過分析，就能看出問題了。目前你們紫薇還是省內遊客佔了絕大部分，年齡方面四十歲以上的佔絕大部分，收入方面則是月收入1500以下的佔大部分……”
劉思遠苦笑道：“明白了，遊客質量不高，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尊重人，但是畢竟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樑小蝶點點頭，隨後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工作，就是改善我們遊客組成，目標要明確的定在省外，四十歲以下，高收入羣體。”
劉思遠表示同意，隨後道：“然後呢？具體該怎麼做？你有什麼想法嗎？”
樑小蝶隨後道：“嗯，之後我就以這個課題，和你們局的年輕人展開了頭腦風暴，不得不說，在放開思想包袱後，你們局的年輕人還是展現出了讓我刮目相看的能力，尤其是有一位女同志，發言不多，但是每每給我極大的啓示。”
劉思遠奇道：“哪位同志可以得到小蝶你的表揚？看來要重用嘛，呵呵。”
樑小蝶立刻道：“我正要提着點，這位同志絕對是被埋沒了，理應獲得重用，她就是藝術科科長林婉婷。”
劉思遠當時就默了……
他有些尷尬的摸了下自己下巴，隨後道：“好吧，我們先說說具體你們有了什麼好的提議？”
樑小蝶應了聲，隨後道：“林婉婷就提出了一個意見，她表示其實要吸引這些遊客，就要先給我們紫薇製造一個概念，然後想辦法通過宣傳讓這些目標遊客接受我們的概念，認同我們的概念，最後就是融入我們的概念，這樣他們就會主動替我們去宣傳這個概念。”
劉思遠想了想，認真點頭道：“聽上去好像真得相當有道理。”
樑小蝶隨後展示了一個圖表，顯示了廣告效應的不同程度，其中就提到最高層次的宣傳就是讓宣傳對象爲自己能融入這個概念中而產生一種認同感和驕傲感。
她感慨道：“林婉婷提出的想法，和我們廣告業界最近纔有人提出的一種宣傳方法不謀而合，不得不說真是個天才人物，那個宣傳方法就叫做‘病毒營銷’。林婉婷甚至更進一步，她那天還挺有興趣地向我提到如何給一個人植入一個想法……並且讓他認爲這個想法來自他自己而不是別人強加於他的。”
劉思遠此時也擡起了頭，突然問了句道：“小蝶，你不覺得這個人很可怕嗎？”
樑小蝶一愣，隨後神色微微一變，良久才道：“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可怕……”
劉思遠隨後語重心長道：“這就是我把她放在藝術科的原因。”
在漢江市文化旅遊局常務副局長連煒燁的辦公室裏，他感慨道：“連局，我真的服了，紫薇那位真是個怪才，每每都能夠另闢蹊徑的做出驚人之舉，就好像一個妖怪一樣，我們根本無法琢磨他的下一個動作……”
連煒燁眯着眼睛看着他，不發話。
魯洋繼續道：“不得不承認，這次紫薇的當代藝術展確實厲害，給紫薇帶來了極大的宣傳效應，另一方面我們這邊一點情報都沒有得到，保密功夫也相當了得……”
連煒燁待他感慨完後，掛着淺笑淡淡道：“紫薇那位的能力毋庸置疑，再說我都覺得自己嘮叨了，至於你說你沒有得到情報，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爲我的特殊渠道同樣沒有得到情報。”
他頓了頓繼續道：“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啊，某個人其實他自己也沒能事先料到這個事情，如果說我們是驚訝的話，其實他自己也夠驚喜的……我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情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搞出來的……魯洋，你現在也該明白了吧，他身邊的那個惡魔根本不是什麼趙國棟，而是那個被你想當然的忽視的人……”
魯洋嘴巴張很大，驚訝道：“難道說是那個被他雪藏的……”
連煒燁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前，雙手負在身後，背對着魯洋，眼睛看着窗外，悠然道：“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一個樸實無華的道理，一塊瑰寶，無論你把它放在哪裏，終究還是無法阻擋它閃耀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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