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勇那黝黑的臉頰，立時紅彤彤一片，五道指印浮腫的跟饅頭似的。
腦袋嗡嗡作響，兩眼金星直冒，鼻頭一酸，嘩啦啦眼淚掉了出來。當着這麼多人被老趙狠狠扇了一嘴巴，魏勇以後怕是沒法在這裏混下去了。也該他倒黴，今天碰巧是新一批石頭到場子，老趙約了不少老闆來看貨。
曾大偉雖說有點死皮賴臉，但不管怎麼說，他以前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現在落魄了，連賭石場一個小小的員工都可以對他肆意毆打，令人不免想到自己。萬一那天看走了眼，自己也虧個傾家蕩產，會不會跟曾大偉一樣悽慘？
看到這一幕，衆人議論紛紛，沒了賭石的興致。
這樣一來，賭石場的生意可就蕭條了，老趙能不火大嗎？
魏勇捂着臉，一臉委屈。“老，老闆，是曾大偉摔壞了石頭……”
老趙雖然扇的是魏勇，但那吃人的眼神，卻是直勾勾盯着曾大偉，嚇得他渾身直哆嗦。從頭到尾，曾志偉沒有爭辯過一句話，在這些人面前，他自知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說再多也無用，況且那石頭確實是他摔壞的，眼下也只能洗耳恭聽，等待老趙宣判他悽慘的下場。
見事情不管張哲輝的事兒，錢志高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同情的看了坐在地上癱軟的曾大偉一眼。落到老趙手裏，恐怕他是甭想健全的回去。有王勝龍在，老趙壓抑着怒火沒有爆發，但等他們一走，報復的手段會來的更加恐怖。
“和氣生財，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至於那個石頭，曾大偉可以賠得起，一會兒我叫他去櫃檯結算就是。”
張哲輝不知道曾大偉落在老趙手裏的後果會是什麼，張哲輝不忍心看着他再被人收拾。曾幾何時，自己不也被楊德成坑的想要自殺嘛！那會兒，張哲輝多希望身邊能有個人伸手幫他一把。
說話間，張哲輝就近抱來一塊石頭，石頭不大，色麻。在衆多石頭中，顯得毫不起眼，但在這塊石頭裏，風化皮包裹着一塊價值高達近三百萬的高品種翡翠。
張哲輝將石頭塞到曾大偉手裏，“朋友，這塊石頭我給你拍下了，你拿去切吧！把錢還清了，還能剩下點錢。以後別再賭了，拿着剩下的錢，回家開個鋪子，好好過日子吧！”
“哈哈哈！哥樂了。”
張哲輝認真的摸樣，把在場的老闆們全給逗樂了，就連站的遠遠的王勝龍，也不禁莞爾。錢志高則是滿面通紅，抓着頭皮，輕挪腳步藏到老趙身後，深怕別人知道張哲輝是他請來的掌眼。
張哲輝不覺有他，“麻煩看下這塊石頭多少錢？”
老趙在，魏勇就算再不情願，仍是很快查了下石頭的編號，找出石頭編號相對應的價格。“一千五百塊錢。”
張哲輝掏出錢包，翻出一疊紅頭數了數，抽出一部分遞給曾大偉。“拿去吧！切割所需的費用，我也給你了。去吧！”
“我……”
曾大偉怔怔看着張哲輝，兩腿發軟，嘴脣哆嗦。他不敢走啊！在場子裏，老趙是不會當着這麼多人把他怎麼地，但一到櫃檯，不保準他們直接把他拖出去了。至於張哲輝塞給他這塊不起眼的石頭，從頭到尾，他就沒在意過。
隨便抱塊石頭，就能值兩百萬以上？
以前錢那麼好賺呢！
不等老趙說話，圍觀的老闆們紛紛起鬨。“曾大偉快去切了，沒準兒裏邊的料能賣好幾千萬呢！讓我們大家漲漲眼啊！”
曾大偉怔怔看着張哲輝，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張哲輝含笑，點了點頭，輕聲道。“去吧！相信我。”
曾大偉沒邁開腳步，一羣人簇擁着，將他架到切割機邊。老趙，錢志高，甚至王勝龍也一塊前去圍
觀。
反正閒着沒事，就當看個笑話。
張哲輝一個人漫步在石頭堆裏，又挑中好幾塊石頭。
突然，切割機邊的人羣爆發了一陣驚詫聲響。
“切漲了……”
“三花冰種翡翠，透明度這麼高，賣三百萬綽綽有餘，曾志偉這下非但還清了債，還樂得一百萬，運氣好點，東山再起也不無可能。”
“一千五百塊，漲到三百萬……剛剛那個小子，運氣未免也太霸道了吧？隨手一拿，就漲了兩千倍，嘖嘖嘖！”
衆人議論紛紛，羨慕不已。
“服了。”
曾大偉抱着翠色翡翠毛料，嘴裏喃喃自語。“我曾大偉玩了一輩子古玩，賭石，到頭來居然還不如一個後生。”
曾大偉白手起家，靠着自身的經驗，在古玩界也闖出一番名氣。對於古玩，有一定的個人見解和研究，但古玩這東西，怎麼說呢！撿漏的機率小的可憐，想發大財實在太難了。
思來想去，曾大偉最終走上來賭石這一條不歸之路。
老趙臉色青白，上前奪過曾大偉手裏的翡翠，板着臉。“翡翠算三百萬吧！扣掉兩百萬，剩下的一百萬，待會兒結給你。”
張哲輝就花一千五百塊錢，買下這個石頭，轉手切除三百萬。再加上那個磕碎了的石頭，老趙算是一下虧損了五百萬啊！心裏能舒服嘛！
一旁，魏勇滿臉陰沉，他痛恨曾大偉，這個該死的爆發富，又起來了，這可不是個好消息。他是靠着關係才能到賭石場上班，一年下來，薪水加上小費，差不多也能有個十來萬。得打十年功，才能攢到一百萬，除了開支，能剩下五十萬就不錯了。
前一秒，曾大偉窮的跟狗一樣，連做人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這一刻，突然間多出來一百萬塊錢。魏勇最恨不得見人暴富了，爲什麼不是自己？
“老兄運氣不錯。”
王勝龍上前拍了拍曾大偉的肩膀，然後擺了擺手，讓人將一個重達近一噸的巨石搬了上來。“師傅，把這石頭切了吧！”
這是一塊乳白色的巨石，石頭表面有幾道漂亮的水紋，高濃色的翡翠清晰可見，在風化皮的包裹下，呈現出一種怡人的青白色。王勝龍可是花費近千萬，從老趙手裏買下的這塊巨石，想借着曾大偉的開門紅，大紅一把。
巨石一上，魏勇立馬湊到王勝龍跟前一臉諂媚，溜鬚拍馬道。“龍哥好眼力，你看着石頭表面上的翡翠，晶瑩剔透，純粹沒有半點雜質的翠。切出來，肯定能翻倍漲。”
王勝龍鄙夷的瞥了魏勇一眼，沒有吱聲。王勝龍與其他二代不同，他很清楚自己今天的地位，是父母帶來的。他沒有富家公子哥的囂張跋扈，即便是不起眼的陌生人，見了面，王勝龍也會跟對方點頭打招呼。
像魏勇這種欺善怕惡之輩，王勝龍懶得用正眼看他。
“噗通！”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曾志偉撲通一聲，跪在剛剛走進人羣的張哲輝面前。“謝謝你！”
如果不是張哲輝，曾志偉今天恐怕是離不開賭石場了。那塊缺了一角的石頭，讓曾志偉徹底想通了，自己根本不是賭石的命，在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遲早有一天，他的命得搭在這。
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是家裏還有老伴和剛剛念大學的女兒啊！
除了謝謝之外，曾大偉什麼也沒說，他暗暗下定決心，從今往後再也不賭石了。古玩纔是他的專長，只要振作起來，憑手裏的這一百萬，再賺回一千萬也不是沒可能。
“這小夥子心地太善良了，三百萬啊！隨隨便便就往外送，眼睛也不眨下。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少爺，是不是四九城四少之一的蔡少啊？”
“我
哪兒知道啊！聽人說蔡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應該不是他吧！總之待會兒跟他結交一番指定沒錯。誒！你說，他是怎麼看出來那塊石頭裏面有東西的？而且還知道風化石裏面的翡翠價值三百萬？莫非他有透視眼不成？”
“應該是側重，靠的是手感。聽人說有一種辦法可以非常準確的知道賭石裏面有沒有料，大家都知道翡翠跟普通石頭的比重是不一樣的，但沒有一定時間的摸索，也不可能這麼精準啊！他這麼年輕……”
張哲輝忙上前將曾大偉攙扶起來，“老兄你這樣是要折我的壽啊！快起來吧！”
錢志高擠過前來，眼巴巴道。“嘿嘿！張老弟，除了送他的那塊石頭之外，還有看中其他的嗎？”
張哲輝點頭，“拍了七塊。”
錢志高欣喜若狂，恨不得現在就叫工作人員把石頭全搬過來拿去切了。他剛要說話，王勝龍卻是迎了上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平和道。“小張，你看看我這塊石頭怎樣？”
王勝龍對張哲輝的態度，令周邊的人驚詫不已，紛紛暗自猜測着張哲輝的真實身份。
“滋滋滋！”
碎石飛濺中，巨石一點點變小，再過幾個小時，王勝龍就可以知道結果，但他還是想先問下張哲輝的意見。
在場的四五十個老闆，紛紛豎起耳朵看向張哲輝，深怕漏過一點細節。假如張哲輝真是靠真材實料，隨手挑選一塊就知道里面有沒有貨，價值幾何的話。跟他學點皮毛，就算不能發家致富，也不至於虧成曾大偉那樣吧！
就連賭石場的老闆老趙，也側目望來。
“這個……”
張哲輝掃了老趙一眼，故作爲難道。“龍哥，實在是……”他已經出盡風頭了，張哲輝不想讓有心人注意到他的不凡之處，萬一被發現了端倪，那可不妙。
“是我唐突了，小張別見怪哈！”
王勝龍以爲張哲輝有着自己獨特的鑑定之法，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古玩界大多數有點名氣的師傅，自己琢磨出來的那點手藝，輕易是不會傳人的。吃飯的碗筷，輕易誰會讓給別人。
隨着時間的流逝，小山似的巨石，現在就只有腳盆大小。表面上的那塊翡翠皮剝去之後，裏面什麼都沒有。王勝龍沒覺得有異，可切石的師傅臉上卻是越來越難看。
價值近千萬的石頭，落在自己手裏毛都沒切出來，這對他的職業生涯影響很大。這麼多人在這裏看着呢！往後誰還敢找他切石？發達地區，有錢的人大部分都比較迷信，人家會說他是黴神俯身，有翡翠的毛料到他手裏都變沒了。
誰家的錢都不是飛來的，王勝龍有些不耐煩，催促道。“師傅，切大點吧！早點完事，看看小張手氣怎樣。”
張哲輝心道壞了，他本想待會兒把那些石頭全帶回大寶齋，晚上沒人的時候跟錢志高兩人偷着切。罷了！反正切出來，錢志高得拿翡翠到市面上去賣，遲早會被人知道。
想到這，張哲輝釋然了，擡頭看向切割中的巨石，眨眼間，被切成一塊塊，拋在一邊。一開始的時候，師傅切的很細，石頭可是王勝龍的，哪怕裏面什麼都沒有，他也不敢放肆亂來。
後邊王勝龍說了話，叫他切大點，師傅只能照做。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切石師傅在這一行幹了七八年了，切過不少石頭，見得多了，石頭裏邊有沒有東西，切幾刀他就心裏有數。龍哥的這塊巨石，怕是虧咯！
“轟！”
最後兩塊石頭被師傅推倒一邊，偌大個巨石一點毛都沒有。衆人一片譁然，得虧是王勝龍買去了，換做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也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一個不好，跟曾大偉一樣虧得血本無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