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

不怕，朱麟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一路從風月場上滾下來的。

樂聲震天？

不怕，他陪着客戶去ktv唱歌，耳朵早已歷練出來。那幫大老爺們，那幫土豪們，一個個喝醉了酒，都是麥霸。

麻辣火鍋？

不怕，哪怕朱麟有痔瘡，可他還有錢啊！這年頭，只要有錢，什麼都不怕。

朱麟怕什麼？

他唯一怕的，就是眼前這位。

好吧，大家把目光拉回現實，回到當下。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頭頂盤旋的鐳『射』燈，大紅大綠大鏡子，一圈皮沙發充滿了廉價的感覺。

而楚天，正光着膀子站在茶几上，手裏把着麥克風，瘋狂地吼着：“你給的溫暖屬於誰呢……每當我想起你的選擇，悲傷就逆流成河～”

逆流成河……成河……河……朱麟感覺自己想跳河。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怎麼就和這小子混一堆去了。

low,太特麼low！

可關鍵就在於，他現在根本離不開這個low『逼』好麼？人家的水，人家的人脈，人家的手段……

朱麟痛苦到揪頭髮，偶爾擡頭，還看到米小琪就像看偶像一樣看着楚天，那『迷』醉的眼神，讓他想罵娘。

關鍵是，他的倆保鏢，現在居然也成了楚天的粉絲。大約這一曲悲傷逆流成河，也是他們的菜吧。

總之，慶功宴之後的ktv，所有人都很享受，除了朱麟。

“我去抽根菸。”朱麟起身，對楚天以及兩個保鏢說。

楚天壓根沒搭理他，現在忙着逆流成河呢。

那倆保鏢一邊有節奏地晃着身子拍着巴掌，一邊衝他很敬業地說：“朱總，要注意安全啊。”

“我注意你媽的頭！”朱麟暗暗咬牙切齒，“本少爺花重金請你們做保鏢，不是陪着那傢伙吃喝玩樂的！”

但不得不說，這兩位保鏢的確似乎更喜歡楚天一些。

他們表面上不敢表現出來，私底下都和楚天交好，甚至稱兄道弟。比如有一回，朱麟從廁所出來，就看到其中一個保鏢，正和楚天有說有笑，倚着窗臺抽菸呢。

虧的他每天叮囑這兩塊貨，一定要盯牢楚天。好麼，感情自己纔是光桿司令。

挫敗感油然而生。

20元一小時的廉價小包間，太廉價，太跌份了，今天是楚天出錢，所以他就選擇這樣一個ktv來玩嗎？他朱麟啥時候在這樣的場所呆過？

算了算了，不吐槽了，朱麟感覺自己再吐下去，就要吐血了。

拉着門把手，朱麟打開門，卻是很心煩地發現，門把手不知粘了什麼玩意兒，黏糊糊的弄他一手心都是。

來到走廊，入眼都是廉價的裝潢，簡直就像是鄉鎮上的ktv。朱麟很納悶，楚天是怎麼在這樣一個超級大都市，找到這樣一個娛樂城的。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心居然有一塊已經發黑的口香糖。

噁心！他差點吐了，趕緊去洗手間洗手。

廁所裏有五個格子，滿滿是公廁的味道。還有個格子裏，不知爲何，總是嘩啦啦流着水，彷彿誰一直在衝馬桶。

朱麟可是上等人，哪感受過這種滋味？他幾乎是捏着鼻子洗完手，可是口香糖嘛，你懂的，很難處理。他快把皮搓掉，才把它完全弄乾淨。

他洗了足足十分鐘的手，那個格子間的馬桶就一直重複不斷地衝水。

朱麟感覺奇怪，好奇地從下方空當看了一眼。他看到一雙腳，一隻腳上有皮鞋，一隻腳上穿着襪子。

“醉鬼？”朱麟嘀咕一聲，擡起頭來。

這種地方，出現醉鬼可不是什麼小概率的事。他覺得這沒什麼，轉身向外走，這廁所太臭了，還混雜着一股廉價消毒水的氣味。

突然，他定住腳步，臉『色』變得極其蒼白，全身往外冒汗，可關鍵是感覺渾身冰冷。

朱麟很難形容自己這時的感受，因極度恐懼而帶來的口乾舌燥？他想喊，卻又喊不出聲來。

腦袋裏回閃了一下，是剛纔他看到的畫面。鞋子、襪子、腳踝，一切似乎都挺正常的。

醉鬼趴在馬桶上，大約是手指不慎按到了沖水鍵，所以馬桶不斷地衝水、回水。

這本來都沒啥的。

哪裏不對勁呢？是什麼讓自己害怕？朱麟努力回憶，轉身。

他轉身的動作極其僵硬緩慢，那是因爲潛意識告訴他，別轉身、別轉身，你會後悔的。

可是身體受到好奇心驅使，他不但轉過身，還走了回去，重新彎下腰去看。

咚咚、咚咚！

朱麟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越是彎腰，他就越緊張害怕。

那隻鞋、那隻腳，都陸續進入他眼簾，一切如常。可怕的，是那隻腳踝。

腳踝是蠟一樣的顏『色』，乾涸的皮膚裹着枯柴一樣的骨頭，就那麼戳在鞋子裏。

“啊！”朱麟嚇得大叫一聲，跌坐在地。

十分鐘後，整個ktv都被警察封鎖了，所有的客人都聚集在大廳裏。有人醉醺醺，有人餘興未消，很是不爽地埋怨着。

楚天、米小琪和其他兩個人都坐在大廳角落沙發裏，看着不遠處的朱麟。

朱麟披着『毛』毯，被兩個警察圍着，還在瑟瑟發抖的樣子。

“從沒見朱先生這麼害怕過。”一個保鏢道。

楚天翹脣一笑：“那是你們沒去過我家大棚。”

那天在大棚裏，朱麟被他的‘敲詐’給嚇到，樣子可比這會兒誇張多了。

“朱先生失去方寸啦！他居然像個娘們一樣從廁所衝出來，還大喊大叫。”另一個保鏢道。

米小琪吸了一口『奶』茶，點頭道：“嗯，的確像個娘們。”

“你不是女權主義嘛？老說娘們是對女『性』污衊的稱呼來着。”楚天奇怪地看她一眼。

米小琪翻白眼：“可我不介意你們用這個詞兒來形容他。”

她已經膽大妄爲到，完全不掩飾自己對老闆的鄙視了。

楚天咧嘴，將眼光投向廁所方向。

空氣裏，飄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氣味。

他眉頭皺着，在哪嗅到過這種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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