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芳有些憤懣地抹了抹鼻子，有一絲殷紅的血流出來。
碧姐道：“沒事吧？”
她的口氣很平和，絲毫沒有因爲張成芳怠慢楚天，而楚天又揍了張成芳而不高興。也沒有看笑話的心態，她是純粹的平靜。
張成芳搖頭：“我又不是紙紮的，也不是七老八十。碧姐，他是誰？”
他就這麼當着楚天的面，直接問碧姐。
碧姐笑了笑，介紹道：“他是楚天，我和你說過的吧？很普通的茶葉梗子，給我泡出世界一流的味道。我們這一次客戶的升級和維繫，可能全要靠他了。”
她當着楚天的面說這些話，絲毫不避諱他。這也是楚天比較喜歡碧姐的緣故，這個人有錢，但是不虛僞，而且大膽心細有能力。
“別看他年紀比你小十多歲……”碧姐這麼說時，張成芳又吃了一驚。
看不出，楚天居然比他年輕那麼多？
碧姐繼續道：“可是他在茶葉上的造詣，比我都深一些。有些事，真的是天賦。就像你，你不也是這方面的人才麼？”
她淡淡一笑，拍拍張成芳的肩膀：“兩個要好好相處，你是我們的左膀右臂來着。”
張成芳愣了一下，我是你們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我們是你的左膀右臂。她誇楚天就是天賦強，誇他就是人才。
雖然都是誇讚，卻高下立辯。
張成芳有點鬱悶了，眉頭深鎖，低頭喃喃自語式的答應着：“我知道了。”
他心裏對楚天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輕慢了。
碧姐笑了笑，轉身走開，遠遠地和『露』絲打招呼，很熟絡的樣子。
楚天等她走開了，伸出手：“不打不相識。”
張成芳很鬱悶，但又很倔強，不想讓楚天拉自己。他自己手撐着地想爬起來，一個不留神按到一塊不規則的石頭，一下子失重再次歪倒。
他背後有一塊尖銳的石板，倘若摔下去，那準要開瓢。說時遲那時快，楚天一把拉住他的手，輕輕一扯，把他扯起來。
爬起來後，張成芳臉『色』通紅，不情不願地說一句：“謝謝。”
“客氣啥，左膀右臂。”楚天促狹一笑，又讓他鬱悶起來。
“跟我來吧。”張成芳悶悶地說。
“去哪？”楚天問。
“既然你那一片茶園的股東，專門負責那條線，那就得到我們的調味實驗室去。”張成芳說，“客戶要求的口感，無論我們怎麼烘焙都達不到要求。碧姐說你是天才，那就來研究一下吧。”
他前頭帶路，向一棟小木樓走去。
沿途，楚天看到許多戴着尖頂斗笠的採茶妹，她們都是碧姐茶園的工人。粗略一算，這裏居然有三十幾名採茶妹，十多名維護工。算上財務、廚子，沒想到張成芳這小子手底下還有不少員工呢。
這棟三層的小木樓便是專門研究茶烘焙程度、口感的地方，一上樓梯，楚天便看到三男兩女五個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的年輕男女，正圍着一口土竈打轉。
這竈是專爲烘焙茶葉所設計，和農家土竈又有不同。一樓大廳打通，全部拿來做實驗室，安裝了十口土竈。
雖說有柴有竈，但是這裏打掃的一塵不染。這些人穿的也都是近似無菌服之類的實驗研究服，腳上套着鞋套。
走廊被玻璃封起來，裏面一覽無餘，卻能阻擋風塵。樓梯口放了一隻櫃子，還有一個噴着水霧的儀器，楚天也搞不懂那是什麼。
“等一下！”張成芳叫住他，“先除塵，套鞋套。這裏的衛生要求是很嚴格的，入口的東西，容不得半點馬虎。”
“哦。”楚天這次乖乖答應着。
倒不是他對張成芳服軟，而是覺得人家畢竟是園長，你得在員工面前給人一點面子。再者，入鄉隨俗，守規矩是必須的。
張成芳看到他乖巧的樣子，心裏的怨氣小了一半。
倆人正式進入大廳，楚天頓時覺得好像來到春天裏。這裏的溫度不高不低，正合時宜。或許是因爲所有的爐竈火力全開的緣故，空氣裏充滿木柴燃燒所產生的那種香味。至少楚天認爲這是香味，小時候的味道。
幾個年輕人看到楚天和張成芳，紛紛打招呼。
“張園長好。”
“張園長～”
其中一個女孩看起來是這五個人當中的小頭目，他們進門的時候，這女孩正蹲在土竈添柴口研究着火候。
說起來他們也是真拼，正當愛美的年紀，一個個卻不施粉黛，不顧煙熏火燎，專注於研究茶葉。
說實話，楚天是很佩服他們的。這麼年輕，居然在這郊區呆的住。
不管做啥研究，在楚天看來都是極其枯燥的。反正換他經年累月，一禮拜五天上這種班，非得頭上長草不可。
那女孩是最後發覺他們到來的，看到楚天，她有點意外。她起身走向張成芳，手裏拿着超本，上邊記錄了一些數據圖，曲線表什麼的，楚天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甭想看懂了。
“張園長，您看這是今天上午的實驗數據。”女孩眉頭微皺，“我們已經儘可能調整溫度和溼度，可是還是不夠理想。”
張成芳很享受這種感覺，終於在楚天面前找回一點點顏面了。
他接過女孩手中的超本，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着，凝眉細看數據。
“試試看把這個數據再稍微降低一些。”他綜合考慮、思考過後，給出指導意見。
茶葉已經融入他的靈魂、血『液』，就像呼吸、吃飯一樣。即便只看着枯燥的數據，張成芳也能想象出茶湯的滋味。
女孩點頭。
張成芳正要把超本還給女孩，突然轉頭看向楚天，竟然遞給了他：“楚老闆，你既然是咱們茶園的股東，不如也來看看吧。”
楚天一腦門黑線，用眼神甩給他一句話：“是不是皮癢欠揍了？你鼻樑骨可還微青呢。”
張成芳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實際上十分心虛。
當然，面子還是要給的。楚天接過超本，煞有介事地說：“嗯，好，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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