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中海的街頭依舊燈火通明，十一月的夜是寒涼的，街上略有些冷清。

白天熱鬧無比的菜市場商圈附近，到了十一二點鐘，已經陷入沉睡。這裏的店主們，大部分要從三四點鐘開始一天的工作，此時正是他們睡的最熟的時候。

一個佝僂的身影，腋下夾着一些類似冥紙的東西，瑟縮着脖子，從遠處走過來。他不顧紅綠燈，直接來到街對面的那座鋪子跟前。

空置的鋪子玻璃窗亮晶晶的，在路燈的照耀下，能當鏡子使。這是楚天新租的鋪子，他白天剛請保潔打掃過，準備投入裝修。現在門前的臺階上，還有水漬存留。

那佝僂的身影站在大門口，盯着玻璃門看了片刻，哼一聲，聲音陰森森的。

他穿着連帽衛衣，外面套着一件棉馬甲，緩緩蹲下，將腋下的東西一一擺在臺階上。

燈光下，可見他的面孔，赫然是秦大剛。

秦大剛臉色發青，額頭青筋挑起，眼圈黑乎乎的，活像一隻大熊貓。

他拿的，是一種市面上從未有過的冥紙，還有蠟燭等祭祀用的物品。

將這些物品按照特定的方位擺好，又把蠟燭點上，他便跪在地上，從口袋裏拿出兩樣東西。

一樣是刀子，另一樣是一個黑乎乎的人偶。人偶不過巴掌大，用麻繩裹着，面容粗糙猙獰。

他嘴裏唸唸有詞，並用刀子割裂掌心，血流出來，他攥緊人偶，麻繩便染紅。

秦大剛閉着眼，一臉瘋狂的樣子。沒多久，一股冷風吹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縷淡淡的黑煙。倘若你不仔細瞧，一定會以爲那只是深夜燈影裏的錯覺。

那黑煙飄來之後，準確地找到秦大剛的位置，將他整個人包繞起來。

……

“師傅，麻煩你輕拿輕放，這些都是玻璃製品，還有木地板，對對，請放在那邊！”米小琪在寒風中，指揮那些送貨的師傅們將東西擡進去。馬虎則賣力地幫忙搬運，實在是個傻小子。

由於店鋪原本就有裝修，而且成色不錯，所以楚天只是略作收拾，把水電明改了一下，便可投入使用。唯一需要整修的，就是三樓閣樓。

閣樓兩百平米，一半可用作倉儲，一半用於員工寢室，暫時就讓馬虎和米小琪住在這裏。

二人之中，馬虎是外來的孩子，海漂不容易，房租向來都是大頭。楚天給他解決了住房問題，他的收入明顯感覺提高了不少，心情也隨之開朗。而他回報給楚天的，是每日賣力的工作。

楚天手捏着車票，看到眼前欣欣向榮的景象，心情十分不錯。

“小米子，我今天就回去準備往這邊鋪貨了，這裏可就完全交給你了啊！”楚天笑着對米小琪說。

米小琪皺眉頭：“喂喂喂，請叫我米店長！”

“好吧，米店長。”楚天無奈，“以後你要多上心咯，我家裏還有一堆事要幹呢。”

“是不是那個天辰嘛！你放心去拼，這邊有我後勤保障，至少讓咱們公司每個月都有利潤入口袋。”米小琪拍胸脯道。

楚天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馬虎搬的滿頭大汗，終於卸完全樓需要的木地板，氣喘吁吁跑來跟楚天道：“老闆，你今天就回去嗎？我不能送你，真可惜。下次什麼時候來？”

“哈哈，沒什麼可惜的，以後我們是一個團隊了，我每隔一些日子，就會來小住幾天。”楚天道，“馬虎，我看好你，你要加油。”

馬虎使勁點頭，臉漲得通紅。他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要讓楚天失望，因爲長這麼大以來，楚天是第一個跟他說這種話的人。

楚天和兩人一起去旁邊的店鋪吃飯，算是告別。臨走時又對米小琪說：“過兩天會有個新員工來。”

“誰？”米小琪立刻警惕地問，“你別弄些阿貓阿狗來啊！”

“額，那個秦大剛，你還記得嗎？”楚天道，“房東的兒子。”

米小琪聽了直翻白眼，馬虎則眉頭緊鎖，感覺尾巴骨開始冒寒氣。

“馬虎你也別怕，你是副店長，要拿出副店長的氣魄來。秦大剛這一次是來做兼職店員的，具體工作就是理貨、打掃衛生。每天只上上午班，每週休息一天。他的月薪是2300元，和你們不同的。”楚天道。

儘管如此，兩人還是很忐忑。但他們也明白，楚天有楚天的難處，畢竟房東以低到嚇人的價格，將這房子租給他們，塞兒子進來打工，算得了什麼呢？

吃過飯，楚天直奔車站，坐上火車返家去了。

這一次在中海，他幾乎花掉了銀行卡上所有的流動資金。那邊醫院建設如火如荼，到處都在用錢，所以他連臥鋪票都捨不得買了。

火車上人很多，返鄉的、出差的，人挨着人，坐下之後就動彈不得。按理說，火車上都有暖氣，而且人這麼多，現在天氣又不算太寒冷，車上的氣溫不該那麼低。

可出乎楚天的意料，一路上，車廂內的溫度都在6度左右，滿車旅客，都冷得發抖，抱怨連天。

而楚天，除了感覺到寒冷之外，還察覺到那麼一絲絲的陰森氣息。

是真氣流動，意味着，車上有修道者。

修道者？楚天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會是冀北天辰的人嗎？他們難不成一路跟隨他，到了中海？糟了，若是那樣，自己一旦離開，米小琪、馬虎豈不是要遭殃？

楚天馬上在擁擠的狀態下，拿出手機給米小琪發消息。所幸他很快得到回覆：“這家店，除了看起來像鬼屋之外，一切都很好。”

隔了幾分鐘，米小琪又追來一條消息：“我要請咱們的警花同志來駐店了，用國徽和警徽鎮壓邪氣。”隨之是一個滑稽表情。

楚天當然知道，米小琪給的理由只不過是在開玩笑。根本沒什麼鬼屋，冷倒是真的。不過他們已經購買了中央空調，馬上就要安裝，到時候寒冷就不成問題了。

米小琪之所以會邀請牛麗麗一起住，主要是防着馬虎呢。得，倆女孩，一男孩，楚天也放心些。

火車晃晃悠悠，載着滿車的乘客以及寒氣，進入濱江市火車站。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