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
座機鈴聲很是古老，在這黑暗的屋子裏回『蕩』着。
高清嘆口氣，懶懶地挪過去抓起話筒道：“喂，哪位？”
“哥？！”電話裏傳來一個女生驚訝的聲音，“現在才幾點啊，你怎麼在家裏？沒上班麼？”
是妹妹，高清心一緊，忙打起精神道：“嗯，我休班，你怎麼樣啊？”
妹妹高笑，今年剛考上一個985的研究生，也是醫科生，比他這個做哥哥的強多啦。
高清本是個清高不善言辭的人，爲了供妹妹讀書，他甘願爲五斗米折腰，每天心不甘情不願的在辦公室爭鬥中掙扎求存。
而今，啥都沒了。
妹妹讀研，雖說每個月有幾百元，但大頭還是要自己出。想到這些，他心裏就有些難受。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妹妹啊。
“嘻嘻，我真聰明。打你手機沒打通，就試着打座機，你果真在家。哥，我們同學打算元旦組織一個境外自助遊，去南越，你說我去不去？機票打折下來特別便宜，住宿什麼的也都不貴。”妹妹很興奮地說。
“去，當然去！”高清道，“南越而已，將來米國都讓你去！要多少錢，你跟我說，我回頭打你賬號上。”
他讀書的時候很悽苦，又要供自己吃喝拉撒，還要惦記在家的妹妹。現在自己工作了，輪到妹妹讀書，高清硬是咬牙堅持，做到沒讓她打過一天工，捱過一頓餓。
妹妹雀躍無比：“太好啦老哥，我愛你！麼麼麼！那我掛啦，要去上課了！”
高清笑道：“都多大啦，不害臊啊？給你男朋友知道要吃醋的～”
“嘻嘻，他敢！拜拜啦老哥，我發信息給你。”高笑道。
“嗯，拜拜。”高清沙啞着嗓子說。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充上電，打開來收到短消息。
“兩千就夠啦，老哥，我自己存了點私房錢來着！”妹妹說。
高清眼睛一熱，出國遊，就算去再窮再小的國家，兩千怎麼夠呢？他抽出一張紙巾，擦拭掉眼角的淚。
打開銀行軟件，看到上面的餘額。兩萬三，那是他接下來不知多久的生活費、妹妹的學費，還有新買的房子每個月一千八的月供。
這套房子太老舊，又沒有衛生間，妹妹也長大了。所以前不久高清刷爆銀行卡，在郊區買了一套50平米，兩室一廳的小戶型。房子是期房，明年三月份才交驗。
交了房，還要考慮裝修，一系列麻煩的問題，想到這些，高清忍不住手抓頭髮，頭痛得更厲害了。
“哎！”他嘆口氣，給妹妹轉了一萬元，留言道，“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別苦了自己。哥這裏還有錢，先給你這些，有需要再和我說。”
遠在千里之外的上京，高笑看到手機信息，忍不住眼睛紅了。她抱着手機，心裏暖暖的。
雖然沒有父母，可是有哥哥，他就是她的溫暖港灣。
卻說高清給妹妹轉完錢，就一頭栽到在沙發裏，準備睡一覺，而後考慮另謀出路。
時間很快過去三天，這三天發生了很多事。
首先，高清發現，找工作原來不是那麼容易的。私立醫院管理混『亂』，福利待遇低，公立醫院崗位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他好容易憑着自己的本事考入的市醫院，剛出來就有人頂上了。
其次，楚天也發現，原來做基因檢測，並不是他想的那麼複雜。
原先說的一個禮拜，結果兩三天就出來了。人家打電話讓他去拿報告，他心裏忐忑不安。
來到醫院，拿到檢驗報告，上邊一大堆說辭，楚天是一句都看不懂。他傻乎乎地拿着報告，問那個大夫：“這是啥意思？那孩子和我是不是……”
“這不是寫着麼？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是生物學父女關係。也就是說，這個是你閨女。”那女大夫白了他一眼，接着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霎那間，楚天心情就像下了一整年的雨，終於見了太陽一樣的敞亮、高興。
他暈暈乎乎地，走路都走不穩了，連連撞牆，臉上一直掛着傻笑。路人經過，都側目相望，還有人暗自嘀咕：“難道我來三醫院啦？”
注，三醫院是濱江市着名的精神病院。
他喜滋滋，掏出電話，第一個就是打給宋佳。這段時間，宋佳也一心掛念着這件事。她總告訴楚天，早點瓜熟蒂落，把孩子帶回家認祖歸宗。
“喂，姐，真給你猜着了，那娃是我的種。”楚天說這話時，眼睛紅紅的。
要不是周圍人多，他簡直想要嚎啕大哭一場。哭他女兒命苦，出生一年多，父親才知道有這麼個孩子。哭他自己不合格，怠慢了寶貝閨女，他的第一個孩子。
更是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從此以後，他的人生就多了一個稱謂——爸爸。
大約花了十多分鐘，楚天才從這種巨大的衝擊之中掙脫出來。又蹲在院子花園裏，抽了小半包煙，而後給王採蓮打了個電話。
嘟嘟幾聲，時間很短，對方很快就接起電話，楚天卻覺得漫長的就像一個世紀。
“喂，幹啥呀？”王採蓮問。
楚天深吸一口氣：“你咋不跟我說呢？”
她愣住：“說啥？”心怦怦『亂』跳。
“閨女，我的。”楚天道。
王採蓮淚奔：“你咋知道的？”
“那鼻子那嘴，長得都像我。基因檢測也是我的，沒跑。”楚天道，“你不該啊，給孩子吃了多少苦？”
王採蓮抽抽嗒嗒，哭成淚人。家裏正好小時工也在，抱着孩子看到她哭，忙問咋了。
“沒事！”王採來衝她搖頭，又跟楚天道，“大姐在呢，別讓我哭，丟人。”
“好，我晚上過去。”他道，“給孩子買點東西。”
當晚，楚天開車來到王採蓮家，她開門之後，滿屋菜香。
王採蓮抱着孩子，站在門口等待楚天，看到他時她臉羞澀嬌紅。
“回來啦？”她道。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完滿了，十月懷胎忍辱負重，一年的辛苦煎熬，一切都值了。
自己的男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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