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內，機械女孩愛麗絲五號歪着頭，看着自己那笑到有些難以自已的主人，腦後蹦出一個個問號形狀的小物件。

唐奇此時的確是感受到了久違的歡樂，爲了解救“我們是光”家族，他有過一些安排，對於未來也有所預見。

但眼前這一幕，絕對超出他的預想。

事實上，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很難想象出這景象，更遑論是讓它無比真實的發生。

“伊斯帕特拉妮和命運婊，萬靈中任何一位都會忍不住期待二者孕育出的真愛結晶會是什麼模樣？”

“作爲唯一能窺視二者交流孕育過程的我，以後如果寫回憶錄的話，這段將是必不可少的。”

唐奇感受着快樂，不過他也能看出，這不可思議的畫面其實只是表象。

伊斯帕特拉妮是“生命女神”，但祂也不是抓住誰就要和誰孕育子嗣後代。

祂之所以強迫命運女士，是爲了女士擁有的權柄。

現身警告伊斯帕特拉妮的命運女神當然不可能是本體，只是一道投影分身，蘊含着少量的命運神性。

由於分身與本體之間的聯繫，就算祂吃了女士，也不可能獲得命運神性。

但若是更換一種方式，比如與女士共同孕育出一位“子嗣”，該子嗣若是能繼承命運神性……。

“你竟敢……？”

命運女士陷入暴怒，祂猛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內裏傳來強健的心臟跳動音，神奇的“新生兒”正在孕育，那看起來是個男孩，生長速度極快，很快就呈現出了清晰的五官臉龐，一種妖異的美，嘴角似始終掛着讓人很難移開目光的笑容。

他有着灰白的，捲曲的頭髮，雙眼內似鑲嵌着寶石，熠熠發光。

額頭處，由黑線、灰霧、紅光共同糾纏成一個奇異的，散發着強烈神性氣息的符文。

他張開了嘴，露出一口尖銳、鮮紅的牙齒。

他的肋下和後背都開始誕生手臂，每一條手臂都握着不同的神物。

他還未真正的誕生，仍處於母親的子宮內，卻已經產生智慧，他那始終睜開着的雙眸，用冷漠、邪惡的目光，隔着母親的肚皮，看着戰場內正在發生的一切。

“同時具備生命與命運之力的男孩，一出生就有着‘弱神’位格，不需要進行登神……好，你的確擁有與其他萬靈都不同的野心，如果你可以被命運青睞，或許你真的有可能晉升至真正的生命母神。”

“但是，你褻瀆了我，你失去了這個機會。”

命運女士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聲音，向伊斯帕特拉妮宣讀罪行。

同時，女士不斷試圖扼殺腹中的“孩子”，祂能感知出來，這一具分身內蘊含的命運神性正在流向腹中男孩體內。

祂甚至能看到分身未來的命運：爲了成功孕育出子嗣，神性大量流失，最終死於難產？

很悲慘也很讓命運女神憤怒的結局，但祂無法更改。

“單純從位格來說，如今的命運女士和伊斯帕特拉妮，並沒有太大差別，甚至於後者或許更加強大一些，畢竟祂自身就是生命女神，如今還疊加了完整的賽撒羅的主宰權柄。”

“這樣的情況下，本體對決一道分身投影，根本不會存在懸念。”

“那個正在孕育中的子嗣，必定會降生，只是也必定無法完整長大，甚至都不會有成長的機會。”

唐奇不需要窺視命運長河，眨眼就預想出了命運女士那一道分身，以及腹中新生兒的結局。

祂無力扼殺孩子，而孩子也會在降生瞬間，被伊斯帕特拉妮吞吃。

正在瘋狂釋放野心的女神，目的本就是爲了神性權柄。

一個新生子嗣，以及吞吃即可獲得命運神性，伊斯帕特拉妮必定會選擇後者。

“計劃出現意料外的變故，卻更加順利了。”

“被這般褻瀆，還被掠奪去了部分命運神性，命運女士絕對不可能放過伊斯帕特拉妮。”

唐奇讓夏琳彌更改她那瘋狂計劃時，並不確信自己的想法會成功。

現在他認爲，成功的機率大漲。

這些念頭閃過時，命運長河中，一團無比特殊的浪花跳躍、破碎。

命運女士，生產了。

就在那詭異又恐怖，被觸手、肉塊與眼球充斥的世界中，祂那具分身投影因爲無力反抗“伊斯帕特拉妮”，被輕易播種，在無比短暫的孕育之後，誕出祂與生命女神之間的子嗣。

只是這次，生產者不是慣常的伊斯帕特拉妮，改換爲命運女士本人。

祂一邊咒罵，一邊發出痛苦與歡愉混雜着的哀嚎聲。

祂那隆起極高的腹部，很快出現一道血線。

卻聽見“嗤啦”一道異響，女士的腹部被從內部剖開。

“轟”

一團被濃稠血液、細碎灰霧和散亂黑線包裹着的肉球蹦出，強烈之極的神性氣息爆發。

肉球內部的生命顯然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智慧，祂直接撞在虛空處，施放天生便擁有的神術，想要打開一條通道離去。

兩位女神間唯一見證者唐奇，笑過之後給出評價：“很聰明，但很可惜被厄運眷顧。”

話音落下，腦海中立時有信息碎片反饋。

【神性實體：不幸之子。】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由生命女神與命運女神共同孕育出的子嗣，祂從降生那一刻開始就是神靈，是一位擁有小部分生命、命運雙重神性的弱神，祂能讓萬物野蠻生長，也能爲萬物帶來不幸。】

【信息碎片二：祂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命運，祂試圖反抗。】

……

“我的孩子，你不要逃啊，母親需要你。”

毫無預兆的，唐奇聽到了這讓人靈魂彷彿要扭曲，要崩潰的恐怖聲音，來自伊斯帕特拉妮。

而在聲音未響起前，大量粘稠、強壯的觸手先一步探出，在那肉球逃遁之前將祂捆縛，每條觸手上都出現大量長滿利齒的嘴，它們張開，並直接開始啃噬肉球，以及肉球內部還未真正降生的生命。

讓唐奇靈魂感受到污染反噬的低聲呢喃，此刻開始不斷迴響。

“你是我的孩子，你要聽母親的話，千萬不能反抗我，母親生氣的時候是很可怕的。”

“現在，母親需要你做出一點奉獻，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先借給母親吧，等母親成爲那至高無上的‘生命母神’，這一切母親將加倍還給你。”

在這些聲音中，還伴隨着咔嚓咔嚓之類的雜音。

那位【不幸之子】初始還發出哀嚎，但很快就沒了生息，祂甚至沒來得及真正看一眼這個世界，就無比徹底的迴歸了自己母親的體內。

祂被賜予的生命神性重回母體，同時也帶回了伊斯帕特拉妮從來就不曾擁有過的“命運神性”。

份額並不大，但足夠了，那可是能介入命運的力量。

不幸之子的另一位母親，正虛弱的躺在那粘稠血腥世界。

命運女士的這一具分身投影，祂正在緩慢消散，祂的五官有些扭曲，介於痛苦與歡愉之間，軀體完全呈現粉紅色，手腳也不是繃緊。

不過這些都不影響祂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伊斯帕特拉妮。

唐奇不知曉在這之前，誰會是命運女士最爲憎惡的存在？

但現在，他很認爲大概率會是伊斯帕特拉妮。

“作爲最不能招惹萬靈名單中，極爲靠前的一位強大存在，命運女士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性格和手段都極爲惡劣，否則也不會獲得一個‘婊子’的蔑稱。”

“祂也諸多主宰見面，從來都只是一道分身投影，也不會有主宰表達不滿。”

“可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讓任何神靈都不敢相信的事件，伊斯帕特拉妮因爲接連進食三位衝擊強力神靈位格的萬靈，祂感受到了權柄的鬆動和晉升，祂的野心徹底被激發出來。”

“有些上癮的祂，不但拒絕了命運女士的要求，還強迫了祂。”

“兩位女神快速交流，快速孕育，快速生產，二者的愛之結晶，天生萬靈【不幸之子】降生……之後，祂被伊斯帕特拉妮給吃了。”

圖書館內，唯一觀衆唐奇忽然有些慶幸自己完全撇清了嫌疑。

不過再仔細想想，這種展開，完全不是他這樣的正常人能想出來的。

就算他會算計“命運婊”，也無法安排出這樣的事故。

只能說，伊斯帕特拉妮果然不是尋常的女神。

被觸手捆縛着，軀體呈現粉色，不斷抽搐哀嚎着的命運女士，在消散前，對伊斯帕特拉妮做出宣判：

“好好聽着，瘋狂的伊斯帕特拉妮。”

“這是你無法逃脫的，那必將降臨的命運。”

“你既以孕育繁衍作爲武器，你虐待你的子嗣，你利用祂們，你也將被你的子嗣所反噬。”

“在不久之後的未來，你的某一位子嗣將率領大軍攻入你的神國，祂將吞吃你的軀體，剝奪你的權柄，你的靈魂將被肢解……你無力反抗這命運，你以爲你可以向那兩位母神發起衝擊，但你在二者眼中，只是一頭有些討厭的黑母豬罷了。”

當那侮辱性的三個字落下，被掠奪了神性的命運女士分身投影瞬間消散。

祂留下的預言，並沒有讓伊斯帕特拉妮有些收斂。

已經完全上癮的女神，根本不在意命運女士的任何威脅。

祂以那污染一切，孕育一切的神性形態，在“雷霆海洋”中游弋，肉瘤觸手與進食之口很快找到下一個目標：博愛、孕育與種族之神歌森蓋特。

……

“真是精彩！”

圖書館內，唐奇完全不在意是否會被命運女士聽見，下意識感嘆道。

唐奇原以爲自己過去所見，如當初的不朽伯爵，拉爾夫的那些行徑，瑪雅遺蹟內那位狩獵女神的瘋狂登神計劃等等，這些已足夠變態和瘋狂。

但很顯然，與剛剛唐奇親眼窺視到的景象對比起來的話，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他的“回憶描述”本就是簡化過的，他在直視二者進行“軀殼交流”與“繁衍活動”時，已經遭受過污染反噬。

之後每次回憶都是不斷簡化，且仍舊要遭受污染。

嚴格意義上，唐奇也是第一次見證兩位女神的生產全過程，且是沒有打過碼的那種版本。

他能經受，並最終豁免污染，顯然是因爲他如今的超凡等級也極高。

如果換成尋常的超凡者，即便是半神級別，或是尋常的“弱神”，也必定會被衝擊到靈魂崩潰。

儘管伊斯帕特拉妮，並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這位瘋狂的女神，早在與芙洛拉的交往中，就與後者孕育生產出了“夏琳彌”。

過程被芙洛拉詳細記錄在那畫冊神物《真愛寓言》內，當然是打過碼的。

思緒跳躍，唐奇忽然想起那還沒真正的看一眼世界，就被母親吞吃的“不幸之子”，祂雖然是一位邪神，但命運顯然比夏琳彌要悲慘太多了。

“如果以後用這種隱祕威脅命運婊，會不會有作用？”

唐奇腦海中，突然來了奇妙靈感。

然後，他自己搖頭否定。

“在對權柄的貪婪上，命運婊甚至超過伊斯帕特拉妮，後者想成爲‘生命母神’，命運婊卻想成爲至高無上的命運主宰，不要說用已經隕落的不幸之子來威脅，再多隱祕只怕都沒有作用。”

“不過幸好，暫時不需要我再做些什麼了，兩位有過‘美好交流’的女神，即將開啓新的戰爭，二者必定有一位會隕落，或被重創。”

這念頭浮現，唐奇自動做出判斷。

伊斯帕特拉妮，即便祂疊加了賽撒羅的主宰權柄，擁有整個天空與雷霆神系，也很難與命運婊對抗。

理由，萬靈中大部分智慧神靈都能給出來。

“那婊子從不正面進行戰爭，祂只會操縱命運之線，玩弄你，讓你在絕望中哀嚎，最終崩潰隕落。”

“祂吐出的預言，幾乎都實現了。”

唐奇低語時，心底也對應浮現出命運婊分身消散前，給伊斯帕特拉妮留下的宣判預言。

那些內容，聽起來有些熟悉？

那個吞吃伊斯帕特拉妮的未知子嗣，難道會是夏琳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