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控制着的戴安娜，體內的神性光輝幾乎要爆發，將就在身側的“安德森夫人”斬殺。

但最終，他還是強忍住了。

與其他超凡者一樣，唐奇死死盯着那投射過來的光影，第二聖城之上的景象。

超過三十尊天使，正在託舉着“古老王座”，試圖將端坐在上面的萊克特送入神祕的星空。

這的確是從矇昧、黑暗兩個時代流傳下來的，最常見的成神路徑。

不只是光明之主如此，其餘一些神靈，同樣也是藉助信仰的力量，高舉着王座，在星空之內，在萬靈見證之下，成就神靈的。

所以此時，整個聯邦的神祕側纔會因此沸騰。

他們都認爲，在見證歷史。

“如果萊克特成功了，他將成爲神話的一部分，但他一定會失敗！”

唐奇心底，無比篤定冒出這個念頭。

同時，他隱隱明悟過來。

眼前這一幕恐怕……是個騙局？

那等級極高的“MH-046”留下的預言，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誤差。

從九個天使高舉王座，變成衆天使？

更何況，安德森夫人腹中的“天使死胎”到了此時，也沒有變成天使。

“這是個騙局，爲了誘騙教會出底牌？”

“安德森夫人體內的死胎，或許就是第九位天使……”

強烈的預感，席捲唐奇心底。

他猜到了什麼！

但唐奇，依舊不敢動作。

戴安娜是半神級奇物不錯，但他自己卻不是，他無法將戴安娜的力量完全發揮，大概率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一旦失敗，會有大麻煩。

尤其這一刻，在他的感應中，那可怕的生死危機，依舊存在着，甚至於更加的危險。

也是幸好，戴安娜只是一具“屍骸”，沒有心跳，也不存在其他的代謝，如同不存在般，安德森夫人根本無法發現她，這讓唐奇有了耐心等待的時間。

“官方和教會，不可能讓萊克特成神！”

“靈潮迴歸的變革時代，第一個神靈，也不應該出自混亂、邪惡陣營。”

彷彿就是爲了印證唐奇腦海中，這無比篤定的念頭。

下一秒，當萊克特的王座，在“惡之花海”和“始祖泉”的拱衛之下，被託舉向星空時。

聖鷹巢市，一家看起來無比古老、磚石斑駁，不知存在多少年的施粥院，驀地此時打開門戶。

內裏，一位身穿佈道衣的黑人老者走出。

他的鬚髮都已雪白，顯露出的皮膚上生出的老年斑絲毫不弱於“約克·西姆斯”，雙手捧着一本書籍，他眼眸之中的慈愛、憐憫，彷彿要滿溢出來，即便眼前，瀆神者已經要將光明教會的臉都打腫，他的眼眸內，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怨很。

“佈道者？”

唐奇能通過裝扮，判斷出職業。

而拉斐爾，則徑直說出名字，與之前看見荊棘劍聖一樣，語氣驚訝無比。

“最後的佈道者，肯尼斯·格雷厄姆，在黑暗時代消逝之前，以半神姿態，將來自異域的邪魔殺死，旋即親自爲信徒們烹飪肉粥，也在當夜迴歸天國。”

拉斐爾的聲音響起時，那位佈道者已將手中，似是光明教會大部分信徒都持有的書籍“聖徒福音”打開。

他憐憫看着被天使之血污染折磨着的信徒們，看着那一尊尊冰冷的天使。

下一刻，一道慈愛聲音，響徹聖鷹巢市。

“信吾主者，心可安眠。”

“轟！”

當聖潔光輝即將爆發時，驀地眼前，又是兩團投影爆開，映照的赫然是迦太市，以及特拉華市的景象。

迦太市的中央大教堂，此時豁然洞開，一位身穿鎧甲，渾身上下籠罩着光輝，腰間懸着騎士劍，彷彿自天國而來的神聖騎士，他的目光在觸及肆虐聯邦的三十多尊天使之後，倏然狂涌出恐怖無比的殺意。

“聖裁騎士蘭斯洛特！”

拉斐爾解說傳來，那自天國而來的騎士，已然拔劍。

“吾主說，我來，並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動刀兵。”

“轟！”

特拉華市，聖特蕾莎醫院之前的廣場上，一尊修女的雕像倏然放出無比聖潔的光輝，她好似活了過來，輕輕嘆息一聲，蒼老、慈愛的聲音，旋即也在下一刻響起。

“神愛世人！”

……

最後一位也不需要拉斐爾的介紹，那顯然不是被喚醒的強者，而是一件半神級的奇物所化。

當荊棘劍聖同樣在最後一刻出手，偌大一個聯邦，幾乎被“大恐怖”席捲。

四道聖潔、恐怖的光輝，分別自四個方位，斬殺過來。

如同四堵“光輝之牆”，幾乎不存在一絲一毫的縫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將所有的天使，也包括了王座上的萊克特，盡數籠罩了進去。

幾乎不用猜測，包括“約克·西姆斯”在內，那四道身影的等級都達到半神級。

足以讓任何超凡組織，在一夜之間躋身於強大行列的強者或是奇物，在光明教會這裏，卻在一分鐘之內，被先後喚醒。

而且，並非來自總部。

分散於各大城市的教會分會，甚至諸如佈道者、和聖修女雕像，都不在教會之內，而是在施粥院和醫院這樣的地方。

教會的可怕底蘊，在這一刻顯露的淋漓盡致。

但那聖光爆發，讓聯邦境內如同化爲“地上天國”時，之前那衆天使託舉王座帶來的震撼，終於被消弭了一些。剩餘的則在那一尊接着一尊，俯視世人的巨人天使，被真實聖光灼燒，在哀嚎中被擊潰之後，同樣開始消散。

三十多尊天使，被四位半神級強者聯手擊殺，頃刻間讓原本混亂無比的聯邦，快速恢復到了變故之前的驚險。

污染了聯邦數十座城市水源的黑綠色彩，正在快速溢散，沉睡中卻依舊被“天使之血”折磨的平民們，在柔和的聖光中，露出安寧、恬靜的神色，彷彿正在進入美好的夢境。

就在參與這一場戰爭的超凡者們，以爲即將塵埃落定之時。

突兀的，詭異的一幕發生。

那四道半神級的“光輝之牆”在即將合攏，爆發出最強威能，將“第二聖城”上空的古老王座，連同端坐其上的萊克特，以及惡之花海，始祖泉諸多污穢褻瀆一同毀去時。

投影畫面，如同卡住一般，出現凝滯的景象。

聖潔的光輝，在凝滯中快速被消耗，變得稀薄起來。

當一切恢復過來時，聖光無聲無息散去。

第二聖城中，多出了八道巨人般的身影，儘管身軀破碎，翅膀折斷，顯露出裏面涌動着的黑綠色血肉，但這八尊污穢卻又聖潔的天使，卻仍舊高昂着頭顱，探出雙手，託舉着王座，堅定的往星空中送去。

“吾名……時間！”

彷彿無處不在的聲音，鑽入所有超凡者的耳中。

他們看着那又一次恢復過來的，如同遠古神話般的景象，齊齊露出不敢相信之色。

而更加駭人的，是此時，那惡之花海深處，那被“始祖泉”包裹着的古老王座上，那道神祕完美的身影，倏然自陰影中出現，一聲充滿着荒唐憐愛的嘆息，響徹聯邦。

萊克特！

或者說，伯恩·安德森！

這位自靈潮迴歸以來，出現的最瘋狂、天才的強者，獵犬軍團的主人，狂妄的、無恥的牧羊人，他高高在上的看着下方的“億萬羊羔”，旋即又看向那四道半神級的身影。

他那完美到發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之色，他當着教會中四位半神級存在，一字一字，篡改着光明教會最常用的禱告詞。

伴隨着他的聲音，那黑綠的泉水中，無數道污穢、惡毒的畫面爆開。

每一道畫面，都由最殘忍、最真實的畫師，也便是人類自己所創造，裏面深刻揭示了人類的陰暗面，那些不可示人的慾望，它們如同瘟疫一般，瘋狂開始擴散。

原本進入安眠的平民們，幾乎同時被拖進了噩夢中，七色的“惡之花”不斷的綻放。

“我來到世間，我看見了無窮盡的羊羔們，它們被卑劣的惡魔引誘，被虛僞的光明所矇騙，所以我帶來了獵犬，我釋放了原始的惡，我讓羊羔們生出天使，而天使們將高舉着善良的牧羊人，偉大的祂將成爲……”

“轟隆！”

“成爲主吧！”

羊羔們，又開始了嘶吼，當惡之花搖曳，它們的嘶吼漸漸變成可怕的吟唱。

“吾主來到世間，世上的國將成爲祂的國，祂要作王，直到永遠的王……萬王之王，萬主之主。”

吟唱中，聯邦彷彿被拖入了“惡之國度”，黑綠的氣息侵染了一切生命。

那古老的王座，已然升上天穹，萊克特對應的星空上，一道神聖的、不可思議的豁口誕生，潔淨的光芒照射下來，彷彿只要他伸出手掌，就能一躍進入其中，成爲……神靈。

“嘭~嘭嘭嘭”

古堡局密室內，唐奇的心臟正在瘋狂跳動。

等等！再等一下！

他的腦海，幾乎是在咆哮了。

按照常理，此時他應該出手了，將安德森夫人和她腹中的死胎毀去，阻止第九天使誕生，讓萊克特無法成神。

但強烈的本能，卻讓唐奇強忍住了。

而此時，更讓人無法理解的一幕發生。

那四道半神級存在的身影，在與“萊克特”對視之後，自約克·西姆斯開始，他們開始消失，一點一點，消逝在了空氣之內。

超凡者們，幾欲瘋狂。

拉斐爾幾乎是咆哮着，將他最後的判斷傳遞了出去。

“局長，還有機會，預言裏說，九個天使高舉王座，時間天使是第八個，還剩最後一個……它一定在密凰市，懷着天使死胎的是安德森夫人，殺死她，一定要殺死她。”

“轟隆！”

當拉斐爾的咆哮響起，密凰市內，一道恢弘聲音驀地傳來。

“我滋養正義之火，並消滅邪惡之火！”

威廉·歐奈爾的聲音響起時，偌大一個密凰市，無形無質的火焰，從無數個細小的“魔法陣”中噴薄而出，頃刻間將包括主城區在內籠罩入內，一道模糊的、龐大的巨獸虛影閃過。

它以線條勾勒，靈動、輕盈，帶着高貴無比的王冠。

正在血泡內的戴安娜，立刻聽到了耳邊，安德森夫人開始哀嚎，無形無質的火焰，竟然穿透了血泡，開始灼燒起了污穢的天使之血。

她腹中的“死胎”因此尖叫起來，可怕的惡意波動即將散發。

但這一刻，卻見安德森夫人幾乎將沒了手掌的斷臂，橫着塞入死胎口中，伴隨着“咔嚓咔擦”的聲響，安德森夫人囈語般撫慰着死胎。

當死胎重新變得安靜，安德森夫人的氣息漸漸消失。

外界，吟唱聲愈加的恐怖。

污穢、惡毒的氣息從信徒們的體內溢出，彷彿遵循了冥冥中的指引，就在第二聖城上空，一朵巨大的“惡之花”綻放，花蕊內，卻不再是萊克特，而是一尊新生的天使。

它比其餘八尊天使，都要高大，它的羽翼張開，它有力的手臂同樣伸向那古老、斑駁的王座。

所有超凡者，看着萊克特的臉上，顯露出貪婪、瘋狂的笑容。

“他要成神了！”

“新的紀元，新的時代，第一尊神靈？”

當超凡者們的腦海，生出這個念頭時。

異變，轟然降臨。

聖鷹巢市，迦太市，這兩座聯邦唯二的世界大都市上空，同時浮現出兩種虛幻的、讓人無法相信的幻影。

那是一卷寫滿了聯邦通用語的，枯黃羊皮卷，它緩緩展開，恐怖的力量籠罩在王座之上。

“聯邦，不許有王！”

一道充斥着正義、秩序的聲音，彷彿穿越時空長河，驀地在這一刻響起。

佇立在迦太市數百年的荊棘之主雕像，它復活了，那斬盡邪魔的長劍，驀地朝着王座斬去。

“褻瀆吾主，必受屠戮！”

……

轟！轟！轟！

包括唐奇在內，所有超凡者的腦海都掀起了驚天波瀾。此時展現出來的力量，分別屬於聯邦和教會的力量，哪怕是最普通的平民，也能在常識中找到它們。

當那兩道聲音響徹，王座上的萊克特，他完美的一張臉上，終於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