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這是怎麼了？”年輕人抱着第五夜，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都是當孃的人了，你怎麼還這麼不小心，快讓我看看，摔得嚴重嗎？”

“啊？”

第五夜擡起頭，迷茫的看着楚巖，這時，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娘……娘……你沒事吧？”

說着，小男孩竟然哭了起來，同時還伸出手，那意思是讓第五夜抱他。

第五夜完全傻了眼，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她與寂如煙的賭局，而只要她動了真情就算輸了。

“你怎麼了？”年輕人詫異的看着怔怔發呆的第五夜，然後將孩子抱起，“是不是摔着頭了，連兒子都認識了。”

說完，年輕人將孩子放在第五夜的身邊，然後站起身，“快過年了，我去把這匹布賣了，然後辦些年貨。這些年日子太苦了，今年我們好好過個年。”

年輕人抱起桌子上的一匹布出了屋子，嘴裏還說，“娘子，你再躺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回來。”

看着年輕人走了，第五夜又看了看身邊的小男孩，發現他正往自己的身上爬，就像觸電了一樣，急忙遠遠的躲開。

“娘……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小男孩繼續爬過來，而第五夜一個勁的往後躲，惶恐不已。

“吃糖是吧……”第五夜勿看見桌子上有幾顆糖，於是指了指，“糖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

小男孩很高興，拍着小手，一晃一晃的跑到了桌子前面，可是桌子太高了，他根本就拿不到。

“娘……我夠不着。”

“你踩到凳子上，就能夠着了。”

小男孩看了旁邊的凳子，然後爬了上去，但隨即就摔了下來，頭撞到地上，哇哇的大哭起來。

不知道爲什麼，第五夜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幾乎就要衝過去把小男孩抱起，可是剛剛來到牀邊，去又停了下來。

不能過去，不能動真情，否則就沒希望了……

孩子越哭越兇，而第五夜閉起眼睛，不敢去看，就在這時，她的耳邊突然有人說話。

“爲什麼不過去，爲什麼不過去哄一鬨自己的孩子。”

第五夜頓時一驚，急忙掃視了一圈屋子，發現一個人也沒有，而那個聲音卻在繼續。

“快過去啊，你看他哭的多傷心，難道你就不心疼嗎，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他不是我的孩子。”第五夜連連搖頭，“這是幻覺，這是幻覺，不是真的。”

“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真實，你真的能分得清楚嗎？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嗎……有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如果這真的是幻覺，只要你不說，誰又知道？”

第五夜一怔，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她最想要的生活，尤其是遇見楚巖以後，幾乎每天她都在憧憬着，等消滅了涅槃之海以後，要是能和楚巖過上這種與世無爭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年也好。

而如今，願望終於實現了，自己爲什麼還要抗拒，抗拒如此美滿的生活。

“怎麼樣，你也是這樣想的吧。何必還要出去拼命，滅世重生跟你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爲別人捨棄自己的生活，捨棄楚巖和自己的孩子，難道這裏不好嗎？難道不真實嗎？難道你確定現在真是幻覺，而不是你剛剛從一場噩夢醒過來？”

第五夜完全被問住了，啞口無言，她現在自己也在想，所有所有的一切，會不會真的只是一場夢，而自己現在醒來了，卻不相信真實的生活。

看着第五夜遲疑的樣子，一縷狡詐的微笑出現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這裏沒有任何光線，彷彿是另外一個空間，而這笑容的主人，相貌與第五夜一樣。

還是那句話，人性本惡，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惡的自己，只能約束，壓制，卻無法消滅，第五夜也不能例外。

這個在不斷迷惑她的就是第五夜惡的一面，想把她永遠困在這裏。

“怎麼回事？”這是，年輕然提着很多東西回來了，當看見小男孩哭着坐在地上，急忙衝了過去。

“你是怎麼當孃的，爲什麼不過來哄哄他啊。看孩子哭的，嗓子都啞了。”年輕人一邊哄着孩子，一邊訓斥牀上無動於衷的第五夜。

“我……”

第五夜欲言又止，穿鞋下了牀，開始幫年輕人哄孩子。

小男孩立馬破涕爲笑，伸出雙臂摟住第五夜的脖子，從年輕人那裏爬到了第五夜的懷裏。

第五夜完全驚呆了，雙拳緊握，這種感覺很特殊，她從來就沒有體驗過，彷彿是兩個自己重疊在一起似的。（對不起，作者還沒當爹，所以也沒有親身體驗過，只能幻想是一種什麼感覺。）

“這就對了嗎，她可是你兒子。”

說着，男子轉身去忙別的，小男孩立馬從第五夜的身上滑落下去。

“小心……”

第五夜下意識的將小男孩抱住，緊接着她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說完了，自己又輸了。

本以爲一切會再次消失，回到那間又舊又暗的房間裏，可是過了好久，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日子過得真的很開心，儘管貧苦，但第五夜非常滿足。楚巖每天早出晚歸，忙着賺錢，而她就在家帶孩子，做飯，閒暇之餘還能織一些布，貼補一下生活。偶爾楚巖還會扯上幾尺花布，買一條紅頭繩，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每每第五夜都會激動的熱淚盈眶。

這樣的生活夫復何求。

轉眼就開春了，第五夜似乎完全忘記了這只是一個賭局，一切都是虛幻的。每天她都沉浸在這種幸福寧靜的生活之中，而且她還又有了身孕。

楚巖對她更是無微不至，悉心照料，孩子也很聽話，幫着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隨着楚巖的不斷努力，生活大大改觀，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與往常有所不同，楚巖早早的出了門，因爲今天城裏的王員外要建一座新宅子，楚巖是手藝人，能工巧匠，所以被僱了去幹活。工錢很可觀，每天兩個銀幣，幹好了還有賞錢，所以楚巖很高興，做好了飯，就早早的出了家門。

第五夜身懷六甲，行動已經很不方便，不過還是每天堅持織些棉布，想着多攢點錢，明年送孩子去私塾讀書，將來能有個好前程，奔個功名，出人頭地。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傍晚，第五夜一邊織布，一邊看着門外，從那幸福的眼神來看，她是在等楚巖回來。剛剛她還讓孩子去打了半斤酒，切了點肉，合計着一家三口美美滿滿的吃一頓。

“娘……娘……”

這時，孩子跑了進來，第五夜艱難的站起身，“是不是你爹回來了，看把你急的，一會兒肉管夠。”

“不是娘，爹爹還沒回來，而是有人找你。”

聞言，第五夜一怔，“找我……誰啊？”

“不認識，是一個叔叔。”

說着，這個人已經走了進來，穿着白衣，手裏還撐着一把傘，一串串的水珠滴落下來。

“下雨了嗎？”第五夜擔心楚巖回來淋溼了衣服，急忙探出頭去看外邊，可是發現並沒有下雨。

“您是……”

第五夜看着面前的白衣人皺了皺眉，想了好久也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白衣人笑了笑，也不客氣，將溼漉漉的傘放在一邊，然後來到桌子前倒了一碗水，“外邊下雨了，你相公沒帶傘，你不去送一把嗎？”

“下雨了？”

第五夜再次看向門外，發現依舊風和日麗，於是不解的搖了搖頭，“這也沒下雨啊。”

“沒有嗎？”白衣人再次笑了笑，“你再仔細看看，真的沒下雨嗎？”

第五夜一頭霧水，合計着自己也沒瞎，腦子也沒壞，難道連下沒下雨都看不見嗎。可就在她想着的時候，外面突然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轉瞬就砸了下來。

“怎麼回事，真是太奇怪了……”

第五夜看着外邊的瓢潑大雨，轉過頭看向屋子裏的白衣人，可是她驚奇的發現，白衣人竟然消失了，而那把傘卻還在，雨水已經陰溼了地面。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白衣人真的不見了，可是剛剛第五夜就在門口，她確定白衣人沒有出去，可是人卻憑空消失了。

就在第五夜驚詫不已的時候，孩子跑了進來，“娘……娘，有人找你。”

“誰啊？”第五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當擡頭看向小男孩的時候，發現他並沒有被雨淋溼，不由奇怪的問道：“外邊下雨了，你沒有被淋溼嗎？”

“下雨了？”小男孩怪異的看着第五夜，“娘，你怎麼了，外邊沒有下雨啊。”

“什麼……”

第五夜幾步來到門口，發現外邊的確沒有下雨。不僅沒有下雨，天氣還非常好，晚霞似火，清風徐徐。

見此一幕，第五夜頓時感覺五雷轟頂一般，這一來一回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卻經歷一場波譎雲詭的事情。

“娘，就是這個白衣叔叔找你，我出去玩了。”

小男孩指了指走進來的白衣人，然後轉頭跑了出去，第五夜擡起頭，看着一箇中年白衣男子走了進來，手裏還撐着一把溼漉漉的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