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小子果然有過人之處……
鄭天亦和舞三通怔了怔,就見步乘風將衆人酒杯斟滿,笑道:“來來來,光顧着說話了,菜都快涼了。這酒可是人間絕品,舞老弟不要客氣啊。”
“老哥還不瞭解我嗎,向來是嗜酒如命啊,哈哈哈……”
爽朗的一聲大笑,舞三通一飲而盡,隨即瞪大了眼睛:“好酒,入口濃郁甘甜,蕩氣迴腸,當之無愧是人間絕品啊。”
“來來來,賢弟就請多喝幾杯。”步乘風顯得很熱情,在次填滿酒杯。
酒過三巡,舞三通的臉上微微見紅,意味深藏的看了步乘風一眼:“老哥今天相邀,不會是讓小弟來品嚐美酒的吧?”
“哈哈哈,賢弟還是老樣子,喜歡直來直去,看門見山。”步乘風大笑幾聲,隨即看向楚巖。
“今天的確不是請前輩喝酒的,而是想前輩就此罷手,不要再參與我們和金堂之間的恩怨。”
說着,楚巖正了正色,“相信金堂的背景舞前輩很清楚,又聽聞四海拍賣行與凌霄閣關係匪淺,當年無極門偷襲凌霄閣的時候,你們還曾派人救援過,何必今天幫着金堂與我們爲敵,希望前輩能夠深明大義,就此罷手,否則只能是親者痛而仇者快。”
“這個,唉……”舞三通猶豫一下,一聲長嘆。
楚巖的話他豈會不知道,只是這件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而且血竹四海拍賣行又因爲自身的問題,迫於無奈才做起了這人命的買賣。
見到舞三通猶豫不決,鄭天亦有些不耐煩了,“怎麼,原來豪氣沖天,俠肝義膽的四海拍賣行,是不是安穩的生活讓你們連膽子都沒了。”
“鄭天亦,你不要信口雌黃,我們什麼時候屈服過?”舞三通拍案而起,雙拳緊握,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哈哈哈,難道沒有嘛?”鄭天亦揚聲大笑,不屑的看了過去:“當年你們死在無極門手上的人,想必也不少吧,而現在卻又要幫他們對我們下手,這不是屈服了又是什麼?當年那錚錚鐵骨,視死如歸的四海拍賣行到底哪去了?”
說到最後,鄭天亦也激動起來,厲聲厲色。
“你……”
舞三通滿臉漲得通紅,卻不料鄭天亦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把金幣,直接扔了過去。
“哦……對了,你們現在只認金幣不認人,這些夠不夠?”
面對如此羞辱,舞三通怒火中燒,但卻沒有發作,重新坐在椅子上,捧起酒罈,猛灌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楚巖覺得不對勁,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可從舞三通的表現來看事情絕不簡單,不然他完全可以拂袖而去,沒必要繼續留下來受辱。
“賢弟啊,鄭家老祖的話雖然難聽,可是現在四海拍賣行的變化的確令人費解,你們知不知道,大家現在都叫你們什麼嗎?”
步乘風的一句話沒有讓舞三通開口,而是捧起另一罈酒繼續喝了起來,像是要澆滅心中的怒火,不過在楚巖看來,這更像是要重新點燃心中那團希望之火。
“唉……我們也是迫於無奈啊。”良久之後,舞三通終於開了口。
其實在四海拍賣行之中,舞三通的修爲雖然不高,但頭腦特別的靈活,組織能力很強,所以很多的事情都由他來負責。
當年爲了馳援凌霄閣,四海拍賣行出動了所有高手,可是無極門實在是太強大了,凌霄閣幾乎滿門被屠,而四海拍賣行的高手也十損六七,不過所幸閣主傷的雖重,但卻沒有性命之憂,幾年的光景就已經痊癒。
可是不知爲什麼,至從閣主海萬三痊癒之後竟然得了一種怪病,變得嗜血如命,開始的時候還能用精深的修爲壓制住,但隨着越來越嚴重,慢慢的開始不受控制。
海萬三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會連累四海拍賣行,所以打算一死了之,可一次不經意間的發現,原來用晶石裏面的能量,可以暫時抑制住這種怪病。
於是將四海拍賣行交給獨女打理,自己閉關不出,一邊用晶石抑制這種怪病,一邊想盡一切辦法治好自己。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所需的晶石也越來越多,開始的時候千八百塊就能維持一陣子,後來就是幾萬塊,十幾萬塊……
到現在,每天所需要的晶石數量足以驚人,海清雪不忍自己的父親就這樣死去,又對天劍閣袖手旁觀的態度心灰意冷,萬般無奈之下才一改四海拍賣行的作風,爲了錢什麼都肯做,希望以此可以維繫海萬山的性命。
說到這裏,舞三通已經泣不成聲,溫文爾雅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淒涼的淚水和絕望的心。
“步兄……”
舞三通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接着說道:“現在很多門派都說四海拍賣行,是認錢不認人的白眼狼,這些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以爲我聽了就不難過嗎。”
雙拳緊握的舞三通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雙眼殷紅,就像要滴出血一樣。
“可是誰又知道我們四海拍賣行的苦衷和心酸,我們又得到了什麼。當年無極門想征服整個南方,凌霄閣和我們四海拍賣行戰死了那麼多的人,可是天劍閣竟然裝作沒看見,最後還將凌霄閣的地盤,交給了無極門打理,我們……我們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什麼……”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感覺大地都爲之顫抖。
通過步乘風,楚巖已經確切的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無極門要偷襲凌霄閣。
那個時候無極門橫空出世,想征服整個南方,天劍閣當然不可能俯首稱臣,可是也不想出頭,於是讓凌霄閣處理這件事,天劍閣和其他門派表示會鼎力相助。
可是當凌霄閣遭遇無極門突襲的時候,當凌霄閣派人去天劍閣求救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面,只有四海拍賣行鼎力相助,結果凌霄閣一戰隕落,而四海拍賣行也損失慘重。
落寞的凌霄閣如今已經少有人問津,四海拍賣行也被鉅額的晶石所拖累,淪落爲天下的笑柄。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彷彿空氣凝固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步乘風和鄭天亦也被感染,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是啊,我們得到了什麼……
“問心無愧。”
良久,楚巖脫口而出,三個人都是一怔,就聽見他接着說了下去。
“這四個字乍一聽像是無用,可內心的坦然纔是最重要的,縱然結果差強人意,但是畢竟已經努力過了,可以無愧於那些戰死的親人和兄弟,更無愧於自己的內心。”
一句話,三個人的心裏都是暖暖的,好像一種希望,或者是一種力量在慢慢的滋生,滋潤着他們早已經絕望的心。
是啊,問心無愧,無愧於那些戰死的親人和兄弟,更無愧於自己的內心,我們,已經盡力了。
“小兄弟果然好見識,受教了,受教了……”
從開始稱呼爲掌門,到現在的小兄弟,舞三通和楚巖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增進着。
鄭天亦雖然沒有說話,但讚許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這老頭實在沒想到活了一把年紀,今天竟然讓一個年輕人給上了一課。
而這一課的重要性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雖然不是絕世的功法,也不是驚世的丹藥,只是一句話,喚醒內心,直視內心的一句話,成就強者之心的一句話。
“舞老弟,剛剛言語之中多有不敬,還望見諒。”這時,鄭天亦起身拱了拱手,“只是你還要助金堂與我們爲敵嗎?”
“這件事我說的不算,還要回去請閣主定奪。”
舞三通猶豫了一下,接着眼神越發的堅定起來,“不過在下可以保證,一定會竭盡全力說服閣主,希望不會讓各位失望。”
“好。”步乘風高興的道:“那這件事就有勞老弟了,藉着今天的酒,老哥我祝兄弟馬到功成。”
四個人坐在帳篷裏,話是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美酒沒有麻醉楚巖意志,反而變得更加的清醒,楚巖一個人站在營地裏,看着夜空。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循聲看去,雨輕柔已經來到切近,楚巖不由的笑了笑,“今天不用修煉嗎?”
見到雨輕柔笑而不答,楚巖壞壞的笑了笑:“是不是今天沒看見我,心裏想念啊?”
“臭美。”白了他一眼,雨輕柔問道:“怎麼樣,舞三通同意罷手了嗎?”
“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雨輕柔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想起舞三通今天的話,楚巖一時感慨,“這些年真的好累啊,真想出去走走,帶着你,月兒和素幽她們,然後在一座湖邊搭座草堂,我們在裏面躲風躲雨,快活一生,再也不問紅塵世事。”
聽見這番話,雨輕柔的心裏無比嚮往,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楚巖現在解決了所有的問題,恐怕當他知道以前的事情以後,恐怕立馬就會陷入癲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