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有三個。
當中一人，一身黑衣，面目俊朗，如刀削斧鑿，氣息驚人。
是昨夜在浮玉宮見到的寧天斷。
在他身旁，是個身材玲瓏的女子，一身淺白衣裳，如煙如水，臉上蒙着一面青紗，猶如水中煙波仙子般，不食人間煙火。
還有個冷麪金衣少年，目光很是銳利。
三人足尖輕點，直衝衝飄射過來，身上的冰冷煞氣沒有半點掩飾。
“在下寧天斷，天虞一脈首席弟子，還未請教這位陸師兄姓名？”
寧天斷向陸乾一拱手。
雖說他是衝着陸乾過來，但誰都看得出，他的目光，有意無意間，掃在雲羅面容上，移都移不開。
“陸長壽。”
陸乾神色淡冷，抱了抱拳，回了三個字。
“哼！”
這時，金衣少年冷眼掃來：“就是你，放聲說自己是武聖之下無敵的存在？大羅聖地的真傳都是渣渣？”
“前半句是我說的，後半句，我沒說過。”
陸乾很坦然答道。
譁。
頓時，無數道目光投射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質疑：
“法相境？”
“這點實力也敢自稱武聖之下無敵？”
“開玩笑吧？”
“這人是真傻，還是真的狂妄自大，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強者？”
竊竊私語之聲很小，但落在陸乾而中，宛如潮水巨浪一般清晰，但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以前的他，說不定還會當場證明自己，現在境界超脫了，隨他們去吧。
這時，金衣少年微微眯眼，透出幾分怒氣：“聽說，你還要當大羅聖地的大師兄？”
“是的，你有意見麼？”
陸乾漫不經心答道。
一旁，寧天斷目光熾熱，似乎想要跟雲羅搭話，但云羅逗弄着噬魂蛛，時不時擡頭望下陸乾，根本沒有搭理他。
詭異的是，魚知秋跟那個白衣女子四目相對，似乎在傳音說些什麼，二人散發的寒氣越來越強。
“我有很大意見！”
金衣少年冷着臉，一字一字吐道：“你若當上大師兄，我第一個不服！因爲，你不配！你若識趣的話，還是乖乖修煉到半步武聖再說吧！”
這一句話，字字鏗鏘，清晰的傳開。
整個大殿肅然一靜。
“哦？”
感受到金衣少年赤果果的蔑視，陸乾眉頭一挑，口中的芬芳之詞剛想吐出，但一想自己就要當大師兄的人了，便忍了一手，反問道：“我不配？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不配？就憑你是配鑰匙的？”
噗呲。
這一句話回答，立刻讓不少女弟子捂嘴輕笑。
金衣少年臉一冷，目光透出幾分銳光：“不識擡舉！我本想讓你知難而退，沒想到你不知好歹！那等下就別怪我讓你出醜難堪了！”
就在這時，魚知秋淡淡說道：“周元鬆，你闖陣失敗，是自己廢物，你非要在一衆師兄師弟面前，展現你無能懦弱，遷怒他人的一面麼？”
唰。
金衣少年聞言，臉色漲紅，眸中浮出絲絲怒火。
“魚知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個煙波仙子般的蒙紗女子突然開口，聲音水柔一般清潤，帶着絲絲冷意：“我與你什麼仇怨，你竟寫了一本《水煙玄女魔窟落難記》來羞辱我？你敢說那個筆名‘玉樓春’不是你麼？”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魚知秋當場否認。
這一驚爆對話，立刻又讓整座大殿沸騰起來。
竊竊私語之間，有渴望求知的，有求資源的，還有目瞪口呆世界觀破碎的。
那位清塵脫俗，九天玄女般的白蓮玄女，居然是個劉備作者？
噹噹噹。
大殿之中忽然有鐘聲響起。
隨後，前方高臺之上，八脈首座身形齊齊浮現。
緊接着，唰唰唰地，又出現了二十幾道身影，漂浮在八脈首座之後，俱是各脈長老。
這些人一出現，龐大的氣息立刻散發開來，籠罩全場。
衆人俱是肅然一靜。
金衣少年盯了陸乾一眼，目光銳利冰冷，但也只能退回去。
“魚知秋，我會找你算賬的。”
那位白衣蒙紗女子冷冷留下一句話，轉身隨之離去。
二人一走，寧天斷也只能瞥了一眼站在陸乾身旁的雲羅，不甘離去。
很快，殿中弟子縱橫成陣，肅然而立。
陸乾三人則是獨立在八脈大陣之外，異常地顯眼。
這時，魚知秋的傳音渡進陸乾耳中：“剛纔那周元鬆，是天虞一脈的真傳，年年都去闖大羅囚天陣，年年失敗，但卻將大師兄之位視作已有，不容別人染指，腦子有點不正常。”
陸乾對這周元鬆根本不感興趣，傳音回道：“那本《水煙玄女魔窟落難記》還有沒有？我有個朋友，嗜好讀書，他想看一下。”
“……”
魚知秋柳眉一抽：“沒有，我沒看過，也沒寫過。”
“那還真是可惜了。”
陸乾嘆了一聲：“話又說回來，水煙玄女是剛剛的那位女子麼？”
魚知秋點點頭：“是她。”
陸乾又問道：“她蒙着青紗，是因爲長得太過好看麼？”
“不好看。”
魚知秋這次回答得十分乾脆利落。
懂了。
陸乾意味深長一笑，這個魚知秋，十有八九就是寫《水煙玄女魔窟落難記》的玉樓春。
這就有點意思了。
突然，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陸乾目光一凝，掃射在魚知秋身上，有點震驚，又點難以置信，還有點懷疑。
莫非……她就是長生殿的玄女？
沒有這麼巧吧？
“陸師兄，你盯着我作甚？”
魚知秋被看得有點發毛，微微蹙眉問道。
“沒什麼。”
陸乾搖頭輕笑：“對了，那本水煙玄女魔窟落難記多少章來着？”
“三……”
魚知秋下意識回道，但回了一個字，立刻住口，目光微冷：“陸師兄，你坑我？”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愛好，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陸乾微微一笑。
“……”
魚知秋皺着眉，心中對陸乾的戒心提升了十萬倍。
這時，五道人影在半空中浮現。
正是昨日見過的大長老黑袍婦人，二長老明豔女子，三長老骨劍少女，還有祝清棠和一個美貌道姑。
這道姑容貌甚美，看上去約莫三十左右，鵝蛋雪臉，身披月白道袍，端莊高雅，風姿綽約。
“恭迎太上玄女。”
五人出現之後，高臺上八脈首座、長老，還有臺下的一衆弟子齊齊躬身行禮參拜。
陸乾三人也行禮拜見。
“免禮。”
大長老臉如淡霜，透着幾分嚴厲。一擡手，衆人都感覺到一縷清風纏身，將自己扶起。
這時，她繼續說道：“今日早課暫停，是有三件重大之事。第一，大羅聖地空了萬年之久的大師兄之位……已有人選。”
此話一出，不管臺上臺下，所有的目光投射在陸乾身上。
陸乾神色倒也沒有什麼變化，淡定如風，不驚不慌。
臺上，大長老目光射來，冷聲道：“長壽，上來吧。”
“是。”
陸乾一拱手，一步踏出，人便出現在高臺之上，接受着臺下數十萬人的目光注視。
人羣當中，符箋，寧天斷，周元鬆……一個個神色皆是一沉：
“居然真的是他！”
“這傢伙，真有膽子！”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
這時，大長老冷麪肅道：“陸長壽，爲我大羅聖地尋回一枚大羅聖令，從今日起，他便是我大羅聖地的大師兄。”
說話之間，憑空一抓，一枚金玉令牌，散發着古老荒涼的氣息抓在手中。
“這枚大師兄令牌，是你的了。”
大長老將象徵着身份的令牌遞過來。
陸乾擡了擡頭，目光掠過明豔女子，骨劍少女，美貌道姑，最終落在一臉開心，驕傲，還有絲絲溫柔的祝清棠臉上。
這神情，彷彿是老孃看到自己兒子上臺領獎狀一般。
陸乾心中一動，拱拱手：“多謝大長老。”
然後，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大長老手中接過了那塊象徵着大師兄的金玉令牌。
這一刻，壓抑的寂靜終於打破。
所有弟子，俱是難以置信地望着臺上的陸乾，震驚萬分。
“居然真的讓一個法相境當大師兄？”
“這何以服衆？”
“依照門規，我現在去挑戰他，那我不就是大師兄了？”
“他連法相都沒有，能撐住我一個回合嗎？”
這時，一聲清喝響起：“肅靜。”
開口之人，是八脈首座之中一位墨綠青袍的中年儒雅男子。
全場立刻肅然一靜。
大長老眯了眯眼，冷聲道：“爾等行禮拜見大師兄吧。”
大殿靜默了一瞬。
隨後，數十萬人，齊齊躬身行禮：“拜見陸大師兄！”
浩大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如滔天巨浪般涌到陸乾身上，傳入他的耳中，久久不停。
陸乾望着眼前微微躬身，抱拳行禮的數十萬人，嘴角不由得勾起。
這大師兄似乎……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