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碎星如塵。

月夜之下，一道似隱似現的人影佇立在恆嶽宗外的一座山峯上，一襲黑衣，黑色披風無風而飄搖，近乎完美的五官，在黑夜裏，顯得是那般的美妙。

這人，仔細一看有點面熟，走近一看，可不就是女伴男裝的姬凝霜嗎？

今夜的她，與往日裏有些不一樣。

昔日，她就像是一個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白衣勝雪，聖潔無暇，此刻，她女伴男裝，依舊像是一個書生，但配合一襲黑衣，卻是說不出的冷豔，就如一個冷血的殺手一般。

“我很意外你在這裏出現。”很快，縹緲的聲音響起了，聲音還未落，一道模糊的身影便凝實了，葉辰一步步緩緩而來。

“你果然是恆嶽的掌教。”姬凝霜神色平靜，但美眸之光卻是迷離不堪。

“你大老遠跑來，不會是跟我討論這個問題的吧！”葉辰在三丈外微微駐足，笑看姬凝霜，“既然已經厭倦了這個世道，爲何還要回來，還是說，你是專門過來跟我道別的。”

“你說的沒錯。”姬凝霜輕脣微啓，聲音輕靈帶着冷漠，“一個太平盛世，需要一條血骨鋪築的道路。”

“所以呢？”葉辰饒有興趣的看着姬凝霜。

“我希望看到那個太平盛世。”姬凝霜輕語一聲，說着，她用一個冰冷的面具矇住了自己的臉頰，“爲此，我也願踏着血骨，也願揹負那萬古的罵名。”

“如今的姬凝霜，讓我感覺到很陌生。”葉辰目不斜視，話語也是平平淡淡的，“不知爲何，此情此景，讓我有一種傷悲的感覺，不是對過往，而是對這世道，它的渾濁，讓這條看似輝煌的路，變得千瘡百孔。”

姬凝霜不語，任由披風飄搖卻是巍然不動。

或許，在帶上面具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告別了過往，她不再是冰清玉潔的聖女，而是一個活在面具下的冷血之人。

見姬凝霜沉默，葉辰不由得微微一笑，第一個轉身，向着恆嶽宗而去，“走了，今夜我免費做導遊，領你參觀參觀恆嶽宗。”

身後，姬凝霜披風飄搖，不緊不慢的跟隨，她眼中的背影，不再如昔日那般模糊，而是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晰，因爲如今的她，跟上了他的腳步。

深夜的恆嶽宗萬籟俱寂，一切都是那麼平和，一切也都是那麼的平靜。

“這是小靈園。”走在石階上，路過小靈園的時候，葉辰不由得駐足了下來，看着有些荒廢的小靈園，他不由得笑了笑，“當年被趕下正陽宗，渾渾噩噩了好久，成爲恆嶽弟子之前，我就住在這裏。”

“夜深人靜，我們要不擱這乾點男女人之間都喜歡乾的事兒？”葉辰張口，卻是吐露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聽聽就好，別當真。”葉辰一笑，再次邁步，踏上了石階，“告訴你一個祕密，三宗大比之前，我進過正陽宗的禁地，見過正陽宗的太虛古龍魂，留下了九道分身，所以與你對決時，我有源源不斷的大地靈元做補充。”

“我可以認爲這是作弊嗎？”姬凝霜話語平淡，不緊不慢的跟在葉辰的身後，但美眸中卻是閃過了一道驚訝之光，若非葉辰不說，她是永遠也不會知曉。

“這當然是作弊，不然我也不會僥倖贏了你。”前方，葉辰乾咳了一聲。

“你的確比我強。”

“那些都不重要。”葉辰一邊走一邊聳了聳肩，“不過有些事兒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剛剛那句話，乃是正陽宗太虛古龍魂所說，我可不想背這個黑鍋，我這人雖然吊兒郎當的，可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我....。”

“若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脫光衣服。”姬凝霜直接打斷了葉辰的話語，而且語氣平平淡淡的，幾乎不帶任何的人的情感。

“今天的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葉辰步伐不減，卻是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這世道雖然渾濁，卻也不像你想象中那般不堪，就算帶上面具，你依舊是姬凝霜，你也應該是高傲的，我希望我身後的姬凝霜是有情的，而不是一個不在乎自己的傀儡。”

“你們這麼聊天兒可一點意思也沒有。”姬凝霜沉默，但太虛古龍這個賤人卻是開口了，而且是通過葉辰說出來的。

“要我說，之前那個地方就不錯，做.愛的好地方。”太虛古龍咋咋呼呼的。

“小女娃，我是說真的。”見葉辰不搭理他，太虛古龍通過葉辰的視線看向了姬凝霜，“我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你，你們若是生個孩子，那絕對是吊炸天的存在，爲了下一代，我看你們有必要找一個地方交流交流感情，不脫衣服也行的。”

“喏，瞅見那三座山峯沒有。”對於太虛古龍的話語，葉辰和姬凝霜乾脆直接無視。

“左邊的是天陽峯、右邊的是地陽峯、中間的是人陽峯，那便是恆嶽宗外門三大主峯。”葉辰倒是敬業，乃是一個合格的導遊，在太虛古龍喋喋不休之時，他正在逐個給姬凝霜介紹。

“我剛來恆嶽時，三大主峯都不要我，沒辦法，誰讓我修爲低呢？”葉辰很隨意的聳了聳肩，便挪開了腳步。

身後，姬凝霜不語，只是看了一眼，便再次跟上了葉辰的腳步。

“風雲臺。”不知何時，葉辰再次駐足，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座龐大的戰臺，“這可是個好地方，當年我初來乍到，可沒少擱這打架，那時窮啊！在這風雲臺上可沒少掙錢。”

“那是靈器閣，至於幹啥的，你應該知道，跟正陽宗的沒啥兩樣。”

“那是戒律堂。”葉辰遙指着一方氣勢恢宏的大殿，“當年我也沒少來這裏，差點給人打死，尹志平曾經就是這裏的首徒。”

“靈丹閣，徐福長老的住處，算是我煉丹的啓蒙師傅。”

“執法殿、靈果園、乾坤閣.......。”

葉辰不斷走着，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爲姬凝霜介紹一些。

不過，身後的姬凝霜，卻就真像一個傀儡一般，一路無言，有的只是靜靜跟在葉辰身後，但凡葉辰介紹一個地方，她都會默默的注視一眼，好似能在這一個個地方，看到當年葉辰的身影。

一路上，除了葉辰的話語聲，便再無其他。

葉辰真就如一個免費的導遊，一圈逛下來，兩人皆是平平淡淡。

走過了外門，兩人來到了內門。

依如外門一般，葉辰很敬業的扮演着導遊的角色，任何一個地方，他都會出言介紹。

期間，也有勤奮的弟子盤坐在玉石上修煉打坐，看着兩人路過，不由得撓了撓頭露出了愕然之色，大半夜的倆人如幽靈一般，不免有些嚇人。

“那是天玄峯，恆嶽最大的一座山峯。”葉辰又一次駐足，指了指高聳入雲的天玄山峯。

“葉辰，正陽宗有些弟子長老並無過錯。”姬凝霜終究還是開口了，仰看着天玄峯，但說的卻是另一個話題，話語甚是平淡，語氣帶着希冀，“他日覆滅正陽宗時，你可否留他們一命。”

聞言，葉辰腳步微微一滯，但很快恢復了正常，微微一笑，“老實說，你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本。”

“不過，我這人喜歡人才。”葉辰繼續說道，“你就是個人才，而且是一個絕世的人才，所以，你有話語權，你的話我得聽。”

“謝謝。”姬凝霜深吸了一口氣。

“有沒有什麼想問的，僅此一天，我給你這個特權，知無不言。”葉辰說着，還不忘隨手從路邊摘了一株靈草，瞬間將其中的靈元吸入了體內。

“你恨我嗎？”姬凝霜微微駐足了，靜靜的看着葉辰的背影。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葉辰也停下了，若無其事的俯下身體輕輕嗅着一朵靈花，輕笑道，“看來，我還是瞭解你的，對於我的祕密，你好像不怎麼不關心，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的這個問題，好像並沒有什麼意義，而且，三宗大比時，我已經給過你答案，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什麼事該記得，什麼事該忘記，你知道又何必多問。”

姬凝霜又一次沉默了，面具之下，她貝齒輕咬着嘴脣，美眸中還有自嘲之色似隱似現。

“選個住的地方吧！隨便挑。”這邊，葉辰終究還是將那朵靈花摘下來了，狠狠嗅了一口花的芳香，這纔看向了沉默的姬凝霜。

“你住哪，我就住哪。”姬凝霜說着，便輕輕轉身，向着玉女峯而去。

“我說，你要不再換個地方？”葉辰忙慌跟了上去，玉女峯本來就夠熱鬧的了，姬凝霜這麼一去，會比他想象中更加熱鬧。

“給我一片竹林便好，我不會打擾到任何人，沒有人會知道我就是姬凝霜。”姬凝霜蓮步緩慢而有節奏，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第一次發現你這麼自覺。”葉辰甩了甩腦袋瓜子，搖頭晃腦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