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乾枯的桔梗秧苗中，有一條細細的小路，要是不仔細看的話，那完全都看不到，也就是有着兩個小姑娘的帶頭，要不還真找不到。

“就是這裏。”果果和小英子停在了一處有着新土覆蓋的地面。

于飛呵呵笑了兩聲，這倆小姑娘還挺認真的，知道新土容易被暴露，所以還在新土上插上幾顆已經枯萎的桔梗秧苗做掩飾。

“小機靈鬼。”

于飛笑呵呵的蹂了揉兩個小姑娘的腦袋，而後對後來跟上來的奧偉說到：“就從這開始挖。”

奧偉嘿嘿一笑，翻過肩膀上扛着的叉子，直接插進腳下的土地，隨即使出十八晃的功夫，還沒來得及顯擺就被于飛一腳踢在了屁股上面。

“你個大老爺們比一個娘們還要娘們，要是不行的話就一邊去，別在這丟人。”

“再說我不行我跟你翻臉昂！”奧偉一臉正氣的維護着自己作爲男人那一點僅有的尊嚴。

“你還能把臉翻過來當屁股使？”于飛翻了翻眼皮說道：“趕緊幹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我的精神損失費。”奧偉趁勢要挾到。

“行行行，等你結婚的時候，用那輛房車做你的婚車可以不？”

隨着婚期的臨近，奧偉早就打起那輛房車的主意，他說了，現在在農村接親，各種高檔車屢見不鮮，倒是還沒有人使過房車呢，他想開創一個流派，就叫房車流。

于飛大手一揮應下了這個事情，奧偉嘿嘿一笑，開始正經的挖起桔梗來。

趁着兩條傻狗刨出來的坑挖了一叉子，並沒有見到很出衆的桔梗，挖出來的三五根桔梗也就是比一般的桔梗要稍稍粗上一些。

老妖怪從於飛的手裏接過一根桔梗看看說到：“雖說這確實只比一般的桔梗粗壯上一些，但這塊地實打實的只種了一年……這就是你說的奇蹟？”

“難道這還不算嗎？”于飛反問道：“人家的桔梗都是三年四年甚至七八年纔有這個長勢，你剛纔不也說了嘛，一年就長成這樣，我應該放炮慶祝纔是。”

老妖怪點點頭道：“勉強能算一個吧。”

說着他就開始剝着手裏的那根直溜溜的桔梗，不是那種簡單的刮皮，而是把最外圍的一層軟肉都給撕下來，露出裏面一根桔梗芯。

那可算得上是整根桔梗的精華所在，一個桔梗好不好，裏芯是評判的標準之一，當然了，在如今快餐文化充斥的世界，這一點也逐漸被忽略了，同時被忽略的還有很多傳統的製藥手法。

這也造成了一個惡果，就是原本于飛老家的桔梗遠銷至海外的銷路，被自己人生生的掐斷在自己的手裏。

老妖怪看着手裏比成人小拇指要細上一些的桔梗芯，再次點頭說道：“可以，單是這一點就把其他的桔梗給甩出一大截去。”

“咯吱~咯吱~唔，吃起來只有那麼一點點的苦味，後勁似乎還帶着一絲絲的甜香，我吃過的那些桔梗跟這個完全沒法比……”

看老妖怪吃的香甜，陸少帥在一邊看的是目瞪口呆，那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一個衣着光鮮的貴族，端着一碗麪條蹲在牆角吸溜一般，還時不時的往嘴裏續上一瓣蒜。

或許是老妖怪那滿足的表情勾引了他肚裏的饞蟲，陸少帥悄摸的嚥了口吐沫對老妖怪問道：“桔梗不是一味藥材嗎？你這樣直接吃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啊？”

在自己的領域，老妖怪絕對會以一當凌絕頂目光來藐視芸芸衆生，所以在聽到陸少帥的問話之後，他也就是僅僅擡了擡眼皮說道：“我既然敢這樣吃那就代表着這樣做絕對沒有問題，有些藥材不是說泡製之後纔會起效，相反的，最粗狂的那種入藥方式才最符合一些藥材的特性。”

陸少帥咂摸了一下嘴巴說道：“我不是想在藥理方面跟你辯證一番，我只是想說你應該洗一下再吃，你看看你嘴角上還沾着一粒土呢！”

原本還帶着一些崇拜的表情看着老妖怪的果果和小英子有些嫌棄的走遠一些，媽媽說過，飯前飯後要洗手，沒有清洗的東西不能吃，那上面會有小蟲子的。

老妖怪似乎有些不以爲然，用手抹了一下嘴巴，順勢把嘴角的那粒土也給裹帶走，之後開口說到：“這纔是最符合吃桔梗的一種方式，接地氣。”

于飛覺得這種接地氣的方式不適合讓小孩子學，再加上室外的風要比室內的冷冽不少，兩個小孩已經有要流鼻涕的前兆了，所以他在保證一番不會揍那兩條傻狗的前提下，兩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往回跑。

也不知道那五小隻是怎麼藏的，就在兩個小姑娘剛上大路沒多久，它們就從藏身之處跳了出來，很是歡快的跟在兩個小姑娘身後。

“都精的跟候一樣。”于飛小聲的嘟囔了一聲。

“哎~小飛，我怎麼看着閃電的腿好像不瘸了？”老妖怪又是一臉茫然的問道。

“不瘸了？不可能，一定是你看花眼了。”于飛回頭說到。

說完兩人的目光又聚集到閃電的身上，那條狗腳步踉蹌了一下，而後又一瘸一拐的跟在最後面。

“哦~可能我剛纔真的沒看清楚。”老妖怪又若無其事的回頭繼續啃着剩餘的那根桔梗芯。

“這好像有個大個的。”

奧偉的聲音再次把幾人的注意力給拉了過去，在他用手扒拉了幾下之後，一根明顯要比其他桔梗粗壯的杆徑露了出來，隨着他的動作，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

“好傢伙，這都快趕上胡蘿蔔了，小飛你天天晚上偷偷的給這塊地上肥料了吧？”陸少帥無不調侃的說到。

“我家地裏從來……我去，你才天天在地裏方便呢。”于飛的表情由晴轉陰的速度很快，他悟出了陸少帥話語裏所含的內涵。

“先別鬧了，把這跟桔梗挖出來那纔算是正事。”老妖怪的目光直戳戳的對準那根桔梗，要不是冬天穿的有點厚，他都能親自蹲那用手給扒拉。

就那他嘴裏還不閒着，左一句有一句的指揮着奧偉，也就是後者脾氣好，老老實實的聽從他的安排，小心翼翼的對付着那根桔梗。

要是換做于飛或者陸少帥，早就粗暴的把那根結根給拽出來了，最起碼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跟個考古工作挖墳一樣的細緻。

不過慢工出細活，那根與胡蘿蔔相差不大的桔梗最終是全須全影的被奧偉給挖了出來，這麼冷的天，他愣是給弄出了一頭的細汗。

“好東西啊！”

老妖怪端詳着手裏的那根桔梗說到：“擱十來年前，這些東西還時不時的能見得到，現在我已經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過這麼粗壯勻溜的桔梗了。”

“這又不是人蔘啥的，就是根稍大一些的桔梗，你用的着這麼激動嗎？”于飛說道：“我小時候還見過兩米多長的桔梗呢，拿到縣城裏賣了五十多塊呢。”

老妖怪給了他一記鄙夷的眼神：“你也說了，是小時候，自從你長大之後還能見得到那麼長的桔梗嗎？”

于飛搖搖頭，這個他還真沒見過，不過沒見過那麼大的，就是一般的桔梗也普遍的往縮水方面發展，不僅在重量上，那就是在個頭上也縮小了一些。

“看來你也明白過來了。”成了精的老狐狸哪能看不出于飛所想呢，開口說到：“這些年不光是土地越來越貧瘠的緣故，就是桔梗本身也一直在退化，在現代各種化工的摧殘下，種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可偏偏一直沒有返祖的現象發生，所以現在的桔梗那是越長越小。”

“之前在閒聊的時候，馬老三經常抱怨，以前的桔梗還能達到特級，現在多少年了，他都沒能走過一整車的特級桔梗。”

于飛有些默然，作爲離土地最近的一個人，他知道，無論是現代出產的各類底肥也好，葉面肥也罷，那都是爲這片土地上的植物所服務的。

甚至有很多人對各地的土壤進行化驗，從而研製出針對各類農作物所使用的微量元素化肥，但卻沒有一個人對承載着這一切的土地進行有針對性的調理。

在大多數的人的眼裏，土地就是一種可利用的固定資源，一味的索取，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讓土地爲自己產出更多的資產。

只是他們沒有發現，隨着千百來年的不斷索取，昔日的良田早已變成了一塊貧瘠之所，在每一個的農忙季節使用化肥那已經形成了一種慣例，而且是全國性的認知。

誠然，這種措施確實會使土地的使用者得到豐厚的回報，但是同樣的，土地營養的偏失，河渠裏的綠藻瘋長，這些都是濫用化肥的後果。

還有各種改良的農作物種子橫行，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農作物的收成，但綜合下來，這些東西都會變成食物進入到人的體內，也就有了現在各類新發的疾病。

想的有點多了，于飛把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老妖怪正興致勃勃的翻弄着手裏的那根桔梗，更甚者，他還掰開桔梗下部的兩根分叉，看的是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