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母親一邊用一個新掃把把他身上的雪往下掃着，一邊抱怨着他都多大了還不知道好好的照顧自己。

只要是下雪的天氣，母親都會尋出一個新掃把放在門口，進屋就把身上的雪給掃乾淨。

果果也拿個小刷子幫忙刷着，聽到奶奶在嘮叨自己的爸爸，大大的眼睛笑的跟個月牙一樣，于飛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奶奶，爸爸打我。”小姑娘捂着腦門跟于飛母親告狀。

“我給你打回來。”于飛的母親用掃把假裝狠狠的打了兩下，雖說一點都不疼，但于飛還是配合的慘叫了幾聲。

小姑娘哼了一聲，揚着頭，趾高氣昂的回裏屋去看動畫片了。

“我爸呢？”于飛問道。

“上學校去了，說是下這麼大雪，學校沒個人不行，也不知道他哪那麼大的本事，好像學校沒有他就不行似的。”母親抱怨道。

于飛伸頭看看外面說到：“不是說學校今天都停課了嗎？還去學校幹啥？”

“要不怎麼說呢？”母親說到：“說了今天停課了，他還往學校去，說萬一要是有三兩個學生懵懵懂懂跑去了，學校大門又沒開就麻煩了。”

“一天天的比個總統還忙，也沒見忙出來什麼花來，早些年連地裏的活都顧不上，都是我拖拉着你們幾個小的在地裏忙活，在你爸心裏，咱家就像個提供一日三餐的旅館一樣。”

母親一邊把他身上的雪往下掃着，一邊嘮叨着，雖然嘴上說着父親的這不好那不好，但平時對父親的照顧一點也沒有少過。

有時候母親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講些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父親剛剛當上教師，還是民辦的，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幾十塊錢，爲了補貼家用，母親在種地的時候還會在家養頭豬。

那時候一頭豬需要一年才能長成，不像現在喂飼料的豬，用刷鍋水拌上麥麩，就是小麥的皮，一天三頓的喂，到年底的時候就會有人走街串巷的來收購。

所以那個時候有一句話就是養頭肥豬好過年，不是爲了殺它，而是賣了錢用以過年。

更早的時候家裏還養過牛，不過那是在於飛沒有出生之前的事，甚至連燒磚的活也幹過，就這日子依然活的緊巴巴的，但母親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隨着幾個孩子都長大了，該成家的也都成家了，家裏的日子纔算是一點點的好起來，日子過的輕鬆了，母親反而有事沒事就抱怨父親兩句，說他不顧家了。

大多數時候父親都是不吭聲，默默的聽着母親的抱怨，有時候也會反駁兩句，這就不得了，母親就會把以前的事都給翻個底掉，然後父親就不吭聲了。

或許在他心裏覺得這輩子對母親虧欠的太多，當父親不吭聲的時候，母親再說幾句就不說了，她覺的自己已經勝利了，然後就會問父親吃什麼。

父親這時候也會順從的說自己想吃麪條，然後母親就會去廚房做他愛吃的手擀麪。

于飛身上的雪剛掃乾淨沒多大會，父親就騎個車回來了，沒有打傘，落了一身的雪，母親又重複了剛纔的事情，幫父親掃身上的雪。

“你說下這麼大雪你還往學校跑個啥？淨受罪。”母親同樣一邊嘮叨着一邊幫他掃雪。

“還好我跑了這一趟，有個小娃娃在學校門口差點淋成雪人。”父親一邊跺着腳，一邊說到。

“誰家大人這麼粗心？讓自己的孩子在門口受罪。”母親問道。

“前面村裏的井蛋，兩口子都在外面打工嗎，把孩子交給他娘照顧，這老太太不待見這個小孫女，我把她送回家的時候老太太正在打麻將，讓我給罵了一頓。”父親說到。

井蛋也是父親的學生，比于飛還要高兩屆，自己父親在這個學校執教二十幾年，教過的學生很多都結婚生孩子，所以教過很多家庭的兩代人。

“唉！這孩子遭罪了！”母親嘆口氣說道。

“爸，咱家有電瓶車你咋不騎呢？上面還有傘。”見氣氛有些低沉，于飛岔開話題說道。

“就是有傘纔不騎的，有點風就刮的掌不住把，還沒有騎車得勁。”父親說到。

父親騎的那輛自行車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傳說中的二八大扛，不過這個車跟別的車有一點不太一樣，就是在前輪上還有一個支架，可以坐一個小孩。

據說這個車子是早年時從一個水泥廠買回來的，于飛小時候父親最喜歡把他放在前面的那個支架上，然後帶着他去兜風，或者帶着他去學校玩。

這些年經過多少次的修理，除了大架之外，其餘的零件基本上換了個遍，于飛的姊妹幾個都曾勸過他換車，但父親一直沒有同意。

原本只是隨口一提的話題，于飛忽然覺得自己爲父母做的太少了，現在手裏不缺錢了，趁着這個機會，給父親換輛車，讓父親以後也能輕鬆一點。

“你那車也該換換了，回頭買輛汽車開。”于飛說到：“咱們家現在又不缺一輛車錢。”

父親斜睨了他一眼：“買車？買回來是擱那看着啊？還是再買兩頭牛拉着？”

自己天天開着車把這點給忘了，父親不會開車。

“有錢也不能那樣糟蹋，好日子才過幾天啊？”母親說到：“咱家不是有一輛車了嗎？以後有什麼事你開着車帶着我跟你爸不就行了。”

“我這不是想着給我爸買輛車嗎？”于飛說到：“我爸每天都得往學校跑幾趟，買輛車不是省勁嗎？”

母親其實還是心疼父親的，想了一下說到：“那你爸不會開也沒辦法啊。”

“可以去學啊！”這話于飛脫口而出。

“我去學車？”父親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然後又擺着手說到：“我當了半輩子的教師，你再讓我去當別人的學生，我丟不起那人。”

接下來不管于飛怎麼說父親就一句話，我不去學車，要學讓你媽學去。

母親又不識字，就算她想學也沒有辦法學啊！

無奈了，轉過頭看到院裏的三輪車，忽然想到在集市上看到那種全封閉式的三輪車，對父親問道：“咱家的三輪車你不是會開嗎？”

“會啊！咋了？”父親說到。

“那就好。”于飛說到，既然汽車不願意開，那降低一下條件，父親接受起來應該容易點。

“我給你說，別亂花錢啊！雖說你現在賺了些錢，可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父親說到。

“我知道，該花的花，不該花的一定不亂花。”于飛玩了個文字遊戲。

父親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母親則去廚房準備晚飯，于飛一邊陪着閨女看動畫片一邊盤算着明天的事情，車是肯定要買的，最多也就挨幾句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