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從未見他這麼生氣過，也沒見他臉色這麼難看過。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寒氣讓她整個人不由一冷。
眼前之人頓時變得尤其陌生。
“要不……”她小心翼翼。
趙啓辰忽然打斷她。
“誇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覺得誇張？那你可知……謀刺皇帝是什麼罪？”
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在御花園神出鬼沒，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制她一個圖謀不軌行刺皇帝的罪名。
到時候可就不是賜死這麼簡單了。
“可是……”
不知道是先天的善良不忍，還是後天行醫一直在治病救人的緣故。
她就是覺得不能這麼簡簡單單地要人命。
“我還是覺得她死了太可惜了！”
“不如治個別的罪吧！”
趙啓辰臉色更加難看，但見她這麼不好接受，也只得暫且擱置。
“那你說怎麼辦？”
林思音忽然定定地看着他。
“不如……就讓她留在宮裏吧！”
她忽然想起了芍藥的話。
三宮六院佳麗三千麼，反正早晚都要有的。
既然這樣，那什麼時候有，是多還是少，是誰也都無所謂了。
趙啓辰：“……”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原以爲她會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然後好好給那女人一點教訓。
不論是趕出宮去還是牽連家族貶官入獄等等，他都可以接受。
可唯獨這個答案，他無法接受。
“爲什麼！”
他有些受傷，心裏也有些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她這麼說是想把自己推給別的女人。
“沒有爲什麼啦！”
“這個不是很正常嗎？”
“你放心，就算她留在宮裏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而且是……一輩子都不好過！”
把她趕出宮她還能嫁人，說不定這輩子還能過得挺滋潤。
留在宮裏就不一樣了。
她能壓在她頭上一輩子。
把夫君讓出去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
趙啓辰心裏總算好受了些，但還是拒絕了她的提議。
“不行！”
“我不會同意的！”
“我說過，以後這宮裏就你一個人！”
他忽然想把那些宮女都趕出宮去。
服侍人麼，太監和嬤嬤都一樣用，至少他身邊是這樣，也省的那些宮女一個兩個的不安分不老實。
林思音有些摸不着頭腦，大着膽子吐槽。
“歷朝歷代的皇帝不都是三宮六院，你又憑什麼和別人不一樣？”
“你不怕別人說你，我還怕別人說我是妒婦呢！”
本以爲他會生氣，會說自己議論列祖列宗。
卻不想他眼裏的寒氣一點點消散，最後眼裏只剩笑意，而且還是調侃的那種。
“原來你是怕這個！”
“哈哈……”
“……”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林思音狠狠在心裏吐槽他。
趙啓辰笑着攬過她的肩。
“你說的不錯，是我考慮不周了！！”
“如果你真的想把她留下，那就留下吧！”
“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
林思音擡眸：“什麼？”
“以後永遠別讓我看見她！”
沒辦法，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她扔進慎刑司或者直接弄死的衝動。
“好！”
林思音斬釘截鐵地答應他。
“那就這麼定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可有時候想想，她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沒錯。
腦海中一片糾結，剪不斷理還亂。
她索性甩了甩腦袋把那些都拋開。
“別乾耗着了，我都餓了！”她還沒吃飯呢。
說完就起身，往外間走去。
趙啓辰一臉苦笑跟在身後，也終究沒說什麼。
……
翌日。
林思音首次動用自己的鳳印，下了一道懿旨，封了盛春華一個八品選侍。
她用自己慣常開藥方子的手，認認真真寫了一大篇字，最後鄭重地蓋上皇后特有的鳳印。
吹乾紙上的墨跡之後，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
“嘖嘖！多日沒寫，我的字還是這麼流暢！”
芍藥也在一旁笑道。
“皇后娘娘的字寫得真好！”
雖然奴婢一個字兒也不認識，但這並不影響拍馬屁。
林思音點了點頭，覺得她真是很有審美。
“不愧是宮裏選出來的宮女，還是挺有鑑賞能力的嘛！”
“娘娘謬讚，奴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主僕二人一頓亂誇之後，這道懿旨才流傳入後宮。
確切地說，是盛春華那裏。
昨晚皇上大怒而去，臨走還讓人把她關了起來。
這一晚上的小黑屋待下來，簡直要了她的命。
接到懿旨之前，外邊兒看守的人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自己死定了。
也有人說自己要發達了。
她捂着腦袋簡直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她不想死也不想發達，這會兒她就想從這鬼地方出去。
好容易熬過了一晚上。
正是經歷交瘁半死不活的時候。
外面忽然有人傳，皇后的懿旨下來了。
唸了一大堆她聽不懂（其實林思音也不懂，都是照着抄）的話之後。
最後一句讓她徹底提了神。
“封盛氏女爲八品選侍，擇地居住，即日起開始學習宮裏規矩，爭取……”
不等那宣旨的太監把話說完，盛春華已然喜極而泣。
‘父親母親，我成功了！’
‘我終於進了後宮，我以後就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了！’
位分低不要緊，以後可以慢慢升麼！
不討皇上喜歡不要緊，後宮除了皇后就只有自己一個，他總有對皇后不耐煩的時候麼！
“哈哈哈……哈哈哈……”
她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她驚喜地幻想着一切，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爲妃爲嬪。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就彷彿在她頭頂澆了盆冷冰冰的水。
“什麼？這是我住的地方？”
“你們有沒有搞錯！”
看着眼前破敗的冷宮，盛春華幾乎要抓狂了。
眼前的小太監卻慢慢悠悠地道。
“不會錯的，皇后娘娘說這裏環境清幽，正適合學習後宮規矩！”
盛春華：“……”
“我……我已經進宮好幾年了我不用學規矩，我都懂……我不要住這裏！”
那小太監當即拒絕。
“這可不一樣！”
“你以前學的是女官的規矩，現在要學的是後宮的規矩！”
“看來盛選侍現在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說完他忍不住諷刺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