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祝覺隻身一人離開費舍安排的酒店，手裏依舊拿着那則宗教冷知識指南，冒着不知何時下起的小雨重新回到廟街。

不論如何繁華的街巷，總有休憩的時候，廟街亦是如此。

更何況它不是真正的商業街，只能說是一條發展畸形的街道而已。

過了12點，信徒們以及遊客逐漸散去，待到攤頭收攏，燈光收斂，這條街也就是比27號社區的其他街道多了不少散落在街道上的垃圾等着清潔機器人們去處理罷了。

祝覺大晚上的特地回到這自然不是爲了閒逛消食，依照之前的記憶找到一處因爲關閉了全息投影而顯出簡陋門面的廟宇。

既然是廟街，當然有供人蔘拜的地方，只不過這些廟宇並不是尋常人印象中的有僧侶修行的寺廟，更像是一個商業場所，每天有人上班迎接香客，等到了時間就會下班歇業，

這是祝覺剛纔詢問加圖索得知的。

沒去碰門上的鎖鏈，往旁邊走了幾步，一躍而起翻過圍牆，落在簡陋的庭院內，迎面便是插滿了線香的無蓋銅爐，尚未徹底熄滅的香灰騰起絲絲縷縷的煙霧，周圍則是矗立着幾排燭架，上邊插着的殘燭被清理一空，僅剩鐵籤子的周圍堆積厚實的暗紅色蠟油證明這裏的香火情況。

張開自身的感知，確認廟宇內沒有任何外人存在，快步穿過庭院來到堂前，門並沒有上鎖，一推就開，因爲這裏邊除了供奉的神像外沒有任何值錢的物件。

“幾位，借貴寶地一用，我這也是爲了救人......你們不說話，那就當你們答應了。”

邊從空間戒指裏往外掏着材料，邊向着周圍或端坐高臺，或手持器物佇立的神像拱手告罪。

等到將所有的材料全部取出放在大堂的中央，祝覺回身將大門半掩，留下半個身位的縫隙讓外邊的光源能透進來，方便待會兒的法陣刻畫。

堂外的雨聲在這裏聽的格外清晰，屋檐邊緣滑落的雨水恍若珠串，滴落在地板上嗒嗒作響。

法陣繪製，吟誦聯絡法陣專屬的咒語。

數秒之後，龐大而詭異的身影自法陣中心顯露，桶狀的身軀緩緩蠕動，兩側的半透明膜翼張開，隨着堂外吹進來的風搖擺，觸肢伸展間，不時的掠過塗抹着油彩的神像表面。

祝覺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想到要是這世上真有神明，不知道能否勝過眼前這隻億萬年前的“精怪”？

“我收到你的訊息，有結果了？”

距離上一次見面不過一天時間，古老者在祝覺身上留存的印記突然出現異動，這便是他特地來這聯絡前者的原因。

“水晶製作完成......交給你。”

一條觸肢輕卷，由虛空中掏出一枚閃耀着紫色光芒的晶石，送到祝覺的面前，只是雙方又一次合作的基礎。

古老者水晶！

擡手將這枚特殊的水晶接過來，冰冷的觸感讓祝覺甚至認爲自己是在觸碰着一塊寒冰......不，這顆晶石的溫度還要更低，等到在掌心凝聚出一層靈能才勉強能夠拿在手裏。

欣賞着晶石內流傳的能量線條，祝覺的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深夜與兩大遠古智慧種族間關於計劃的討論。

想要徹底的摧毀銜尾蛇組織的計劃，關鍵是伽達蒙，這一點毋庸質疑。

祝覺想要憑着現有的資源和情報掌握這一場博弈的主動權，只能也必須從它入手。

然而殺死米·戈進而摧毀伽達蒙的計劃卻有着無法迴避的缺陷，那便是殺死米·戈意味着伽達蒙的徹底失控，再加上祝覺不具備獨自殺死伽達蒙的可能性，一旦伽達蒙脫離米·戈的掌控，別說是摧毀它，祝覺能否在它完全爆發後自保都成問題。

更別說祝覺現在因爲擁有靈能的緣故而可以勉強抵擋伽達蒙的精神侵蝕，真到了那時候，哪怕伽達蒙無意殺死祝覺，後者也會因爲自身與伽達蒙之間的聯繫而無意識的受其影響。

最後的結果自是不必多說。

也正因爲如此，想要計劃成功，祝覺不論如何都得掌握一種消滅失控狀態下的伽達蒙的方法，他的一切行動都必須基於這個前提，否則所有的努力最終都只能付諸東流。

祝覺無疑是幸運的，儘管偉大種族明確表示它們無法做到消滅伽達蒙，但同樣在造物方面有着恐怖造詣的古老者在聽完他的想法後並沒有立刻表示無能爲力，它們願意進行嘗試！

當然，這也僅僅是嘗試而已，古老者不能保證他們的方法絕對能夠成功，就像當成答應祝覺進行伽達蒙子體藥劑的製作，反正付出一切去拼的還是祝覺，它們要做的僅僅只是提供技術支持罷了，若是成功，它們將得以探究米·戈的巔峯技術，萬一得到的結果是失敗，伽達蒙再如何瘋狂都不可能穿越億萬年的時空對它們造成影響。

說到底，祝覺就是它們的實驗計劃中的一部分，事實上這也是前者在兩個遠古智慧種族中更喜歡跟偉大種族交流的重要原因。

只是到這地步，祝覺早已沒了討價還價的資本。

自身與伽達蒙以及“零”組織之間的死結，都不會允許他在這時候後撤。

這一次，必然要分出個勝負！

“你說過或許能夠接替米·戈控制伽達蒙，這枚水晶應該是關鍵道具，我該怎麼使用它？”

把玩着古老者水晶，祝覺望向古老者，之前的討論僅是在一次“資格測試”後便結束了，因爲經過測試的祝覺精神極端疲憊，想要繼續談下去也就成了奢望，只是勉強從古老者口中知道了些許零碎訊息而已。

現在他打算詢問古老者詳細的行動計劃。

“你的靈魂，擁有伽達蒙的力量，特殊的靈魂......在一定程度上承受，抵抗它的侵蝕，你通過了測試，可以融合水晶並且攜帶它進入伽達蒙......這是我們保存最好的水晶，其中承載着龐大的能量，你必須先吸收能量，在短時間內將得到增強並且依靠能量枯竭的它匯聚伽達蒙的力量，製造出伽達蒙的核心，通過這種方法控制伽達蒙，再用這力量摧毀它.....”

古老者的聲音直接在祝覺的腦海中響起，因此哪怕中間有多次的停頓以及外邊嘈雜的雨聲，祝覺依舊能聽的十分清晰。

“......”

難言的沉默。

祝覺本以爲得說上好一段時間，結果古老者上來三言兩語就給出了一個聽上去似乎相當簡單的方法。

僅限於聽上去。

下意識的想要詢問些操作上的細節，只是一時間竟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因爲祝覺很清楚這本身就是一個從未有過先例的計劃，古老者不僅無法提供參考，甚至於能給出的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聽上去可能可行的方案。

如果將這個計劃比作菜譜，最終的菜餚是確定了的，古老者或許能夠告訴祝覺什麼時候該熱鍋放油，什麼時候該製作小料以及在製作過程中需要哪些調料，至於調料該放多少，又該怎麼隨着主材料的變化而增減，一概不知。

簡單來說，古老者只是將一些可能達成的操作組合在一起，讓祝覺摧毀伽達蒙這個方案存在一定的成功率，但即便是它們也無法描述這其中的細節。

現在祝覺手裏的水晶已經是古老者能夠給出的最大幫助。

古老者將它給出的方案描述完畢，身形逐漸淡去，等到祝覺真正開始執行計劃的那一天，它們自然就能夠白色空間感知到。

祝覺沒有阻止古老者的離開，他心裏同樣清楚就算自己刨根問底，恐怕也無法從古老者口中得到太多的訊息。

拋開別的不談，古老者終究只是將他當作實驗對象。

沒有人會跟籠子裏的小白鼠談論自己的實驗課題！

只不過單靠自己去琢磨也不行，祝覺可不認爲自己憑藉這種模糊的計劃能夠達到目標。

反正古老者也沒說他們之間的交易不能外傳，所以祝覺準備找另一位“朋友”商量。

不論如何，總歸能多瞭解一些。

將聯絡古老者的法陣擦去，繪製出另一個聯絡法陣，不多時，偉大種族幻化而成的伊萬卡從中出現。

掃了眼周圍的環境，視線在神像上稍作停留，旋即轉向祝覺。

“控制修格斯的水晶......看來古老者給出了方案？”

偉大種族現在對伽達蒙這事兒可以說十分感興趣，注意到祝覺手裏的東西，立刻意識到他與古老者之間應該已經有過接觸。

祝覺也不藏着掖着，趁着腦海中的記憶還未褪卻，徑直將古老者剛纔說的內容從頭到尾複述一遍。

這可以說是祝覺的無奈之舉。

遠古智慧種族所掌握的技術是他這個連現代科技都未能掌握的人無法理解的，他只能依靠其他的遠古智慧種族來幫自己解析。

偉大種族無疑是首選。

“你覺得有可能成功嗎？”

看到偉大種族陷入沉思，祝覺在旁邊等了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詢問道。

“有。”

肯定的回答，只是還沒等祝覺臉上露出喜色，偉大種族又補了一句，

“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極低！”